又是一个黑夜。
四周一片寂静,萧峰走在乱坟之中,手电筒照在前方,许多东倒西歪的墓碑活像地底钻出来的人。
这是他第N次来到这里了,产生许多诡异传说的生化禁地。
他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一个人,也许已经早已死去,这个他想要寻找的人就是他的儿子萧小骏。为什么是这里,因为小骏失踪时所穿的那件童装西服就是在这里发现的,穿在那个一只眼黑一只眼蓝的吃人肉的奇怪女孩身上。他在心里肯定,她、她的哥哥与萧小骏之间一定有某种关系。甚至,不知为何,他还越来越觉得宁臣就是自己的儿子。
为了找到他,就算刀山火海他也不怕,所以这里虽是政府严令禁止进入的地方,但他还是毅然决然闯了进来,反正进来又不止一次了,多这一次不多,反正也没遇见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他走路的时候脚步尽量很轻,怕惊动了有可能隐藏在林间的某种野兽,使自己遭受到袭击,那就不好了。就算是这样,一路上还是惊动了栖息在树梢的不知名的鸟,它们有的扑棱着翅膀飞起来,有的像是抱怨一般叫了起来。
林子很大,萧峰按着前面的人留下来的记号一直走。他好多天没有见到宁臣了,想想自己都进来那么久了,怎么还没见着人。他还记得宁臣跟他说,他是这里的护林人,同时也是这里古老坟墓的守护人,防止盗墓贼在此胡作非为。
萧峰觉得自己进来那么久了,而宁臣却没有及时出现,假设自己是来盗墓的,那么岂不是很轻易得手?这护林人兼守墓人可真是不称职啊。
想着想着,抬头看的时候,远处亮着鬼火一般的东西。萧峰定睛认真看,鬼火一般是飘忽不定的,但这火几乎不动。他并不感到害怕,毕竟干了那么多年的警察,什么样的事情都经历过了,便迈步前进,要看个究竟。
越来越近,他才发现,那是一间亮着黄灯的木屋。应该是有什么人,他这样想,便稍微加快了步伐,也许住着什么人,可以对寻找小骏给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近了的时候,才发现这间木屋竟然建在一片坟墓之中,可见居住于此的人有多大胆了,真是奇怪的人呢。
在距离那间屋子差不多五十米的时候,萧峰停住了脚步,一束手电光打在了他的身上。因为距离比较远,所以光弱了太多,萧峰都不为自己的眼睛挡一下,循着光看去,一个人就站在木屋的门前。不到三秒,木屋那边的人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来,应该不超过六秒,就到了萧峰面前,突然猛地停了下来,带起来的风迎面吹来。
“是你?”
“就是我。”萧峰看着面前的宁臣说。他穿着白色轻薄款的套头长袖T恤,当饰品佩戴的穿线双氧水瓶在胸前还在晃动着。“怎么,不欢迎吗?好几天不见你了。”
“我们正在做晚饭呢,一块吃吗?”
萧峰看了一眼他背后的那间木屋,摸着肚子呵呵一笑,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走了那么远的路,确实有点饿了。”
宁臣走在前面。萧峰跟随在后,他抬腕看了一眼表,已经十一点了,这时候吃晚饭?可真是够晚的,算是夜宵了吧。
刚到门口萧峰就看见高挂于门后的那一具白骨,似乎在随风晃动,地面上铺满了森森白骨,有人的也有其他动物的。看着这场面,萧峰又想到了那个吃人肉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做宁萌,此刻她就坐在屋子正中央的桌子上,她的旁边还坐着与他年纪相仿的一男一女。
三个人齐刷刷地看着还站在门外的萧峰,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进来坐啊,萧警官。”宁臣挥手叫他进去。
萧峰注意到,宁臣走过去的时候,并不是直接踩着那些森白的骨头,而是脚底板不离地面,滑着步子过去。绝不会踩到那些死去生命的骨头,似乎很尊敬他们和它们。宁臣走过的时候,留下了两行空地,萧峰小心翼翼走过去,没有踩到一根骨头。
“宁臣,这是......?”
说话的是坐在宁萌旁边的那个男人。他比一般人稍微胖一些,长相很平常,唯一值得萧峰注意的是——他的脸实在是太白了,短袖露出来的手臂也是一样的白,就是那种常年压在大石头底下见不到阳光的那些草的白。白是白,但从脸、脖子和手的皮肤上的皱纹看,他的年纪可不小了。坐在他旁边的女人,应该就是他的妻子,比他更白,不过可能因为保养不好,脸上的赘肉很多,整体呈现出来松松垮垮的状态。
萧峰还注意到,他们夫妻两人像杨过一样,都缺了一只手臂,男的缺右臂,女的缺左臂。
“爸,这是白马市公安局的萧警官。”宁臣语气平平地介绍道。
萧峰的眼睛习惯性在两人身上扫描,观察到这夫妻两人一听到自己儿子介绍,脸色突然有些变化。“欢迎欢迎,请问您来这里有什么事吗?”丈夫问。妻子则突然看了一眼丈夫,似乎在寻求什么意见。
“您好。”萧峰伸出左手。“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问点事情,打扰了。”
对面坐着的宁臣爸爸急忙伸出左手,和萧峰握了握手,手心发凉。“哪能,不能,不打扰,您、您请坐。”
萧峰在他们夫妻的对面慢慢坐下,看看他们的脸,再看看宁臣的脸,几乎没有一处相像的地方。宁萌和他们夫妻同样没有什么相像的地方。兄妹之间也是。
这真是奇怪的一家子啊。
不会是因为这里是生化禁地吧?萧峰在心里打了个问号。不过,相对于变异的假设,他更偏向基因遗传。
“小萌,去给萧警官拿碗筷!”宁臣爸爸说。
“我去吧。”宁臣说,他让小萌坐好。
“这孩子,太宠他妹妹了。”宁臣爸爸强装着笑容说,“女孩,应该勤快点,您说是不是啊萧警官?”
萧峰不可置否,点点头。“孩子还小呢,以后会知道的。”
宁萌嘻嘻笑了起来,样子十分天真,可惜了这副可爱模样,就因为长了那一双奇怪的眼睛。“我才不是小孩子呢,十岁了,怎么还能说小呢。”
萧峰笑了笑,看见宁臣蹲下来,在地上掀开一米见方的木板,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来,他先是把手伸进去,啪的一声打开开关,洞口一下子亮了起来,原来这木屋还挖了地下室。宁臣下去刚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白瓷的碗和一双木制的筷子。
宁臣在萧峰面前放下筷子和碗,然后在他旁边坐下,说:“吃饭吧,要不然饭菜快要凉了。”
“是啊是啊,萧警官快吃饭。”这是宁臣的妈妈在看见萧峰后第一次说话,来回看了一次萧峰和宁臣的脸,心里正做着比较。“别跟我们客气,该吃什么就吃什么。”
“你们也快吃吧。”萧峰拿好了筷子,“别都看着我呀。哎,你的碗筷呢?”
“我中午的时候吃得太多了,到现在还饱着呢,所以晚上就不吃了。”宁臣回答说。他在说话——萧峰从胡来口中得知,他从来没见过宁臣吃喝过什么东西。
桌子上摆着一盘红烧排骨、一盘辣炒蛤蜊、一盘清炒空心菜,还有一盆酸菜鱼,好不丰盛。宁萌是个小孩子,才不在乎什么规矩,便首先开动,夹了一块排骨,吃了下去,看表情,美滋滋的,嘴角沾上了红色汤汁。宁臣撕了桌上的纸,给她递过去,她拿了自己擦嘴。
吃着饭,大人都不怎么说话,就宁萌一个人话最多。
宁臣爸爸给自己倒了半杯白酒,问萧峰要不要。萧峰摇摇头说不用,吃饭就可以了。
“这菜做得真不错,手艺不赖。”萧峰吃下一个炒蛤喇后说。
宁臣的爸爸说:“随便做一做,您将就着点吧。”
“这怎么还算将就,真的是好吃。”萧峰说着,眼睛却看向了通往地下室洞口所在的位置。“我能下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宁臣,你现在带萧警官下去看看。”宁臣的爸爸说,“不过,冒昧的问一句,萧警官,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找一个人。请问你叫什么?”
“我?我......我叫宁发财。”
“具体哪些字?”
“就是发财,发生的‘发’,钱财的‘财’。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找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萧小骏。”萧峰看了一眼宁臣,继续说,“不过你们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在这找到了他穿过的衣服,一套黑色的男童西服,你们见过吗?”
“西服?”宁发财眼睛转了转,想到了什么,却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低着头摆出思考的姿势。“没印象了。”
“我看见宁萌穿过这套衣服,你们见过穿这套衣服的小男孩吗?那时,他八岁。”
“没有。”宁发财夫妇几乎异口同声说。
“那套西服很明显就是给小男孩穿的,你们怎么想到要给宁萌买这种样子的衣服。”
“是这样的。”宁发财眼睛一转,说。“你说的那套西服,其实不是买的。”
“不是买的?”萧峰问,心里瞬间燃起了希望。这不就说明——小骏可能被人带到这里过?
宁发财继续说下去:“这套西服的确不是我们买的。说来惭愧,是我们没有能力给孩子们好的生活。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真是太对不起那个孩子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你儿子。”
“你说什么?!”萧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里?”
“他死了,衣服就是从他的身上脱下来的。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当时我们实在太穷了,没有多余的钱给宁臣这孩子买衣服,就......”
这个消息对于萧峰来说,听不到总比听到好,简直就是一记晴天霹雳。这么多年的找寻,十多年的找寻,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他心里的希望火焰,这下完全熄灭了。“那他在哪儿?我要去见见他!”
“萧警官,真的对不起。我记是在乱坟堆里发现的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就死了,我于心不忍,就在那里将他埋葬了。真的很抱歉,我没有堆起坟头,而且那片地乱坟太多了,那么多年过去我记不清楚具体的位置了。”
“带我过去,现在!”
“好,我这就带你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