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你要睡了吗?”
萧峰在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接起了胡来打来的电话。
“还没呢,就快了,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一直有人在跟踪我,更准确地说有可能是在监视我。”
“最近是不是又要考试了?是不是压力大了?”
“没有。我是说真的,我发现他好几次了,不过是在晚上,回头的时候他就躲起来了,我不敢追过去,怕遇到危险。一开始我以为是我自己产生了错觉,不太在意。直到我一个同学告诉我,他发现一个带着鸭舌帽和墨镜的胖男人在跟着我,从体型上看,好像就是恐怖直播夜那个视频中的面具男,等我同学叫住他的时候,他就假装不经意地跑了。不会......他也盯上我了吧?”
听到胡来的这段话,萧峰觉得不简单。因为他想起了胡来的姐姐胡哨,她就是被面具男给盯上了,才被吓出病来,现在还在医院里,好几天了,都没有一点稍微好转的迹象。
不能再让他得逞。萧峰问:“他大概什么时候跟踪你,白天还是晚上?”
“都有吧,不过好像是晚上的时候比较多。”
“他只是跟踪你,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吗?或者自从发现他跟踪你后,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没有,好像他就只是跟着我,什么也没干,但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人害怕。”
“放心吧,这几天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会派人保护你。如果真的有人跟踪你,那么我们一定能把他揪出来的。”
胡来听了这话,明显放心多了。“那谢谢你了,早点睡啊叔。”
“你也是,早点睡,别玩太多手机了,明天还要上课吧?”
“嗯,知道了。”
萧峰挂了电话,望着房间里的天花板,想着这段时间连着发生的一些事情:白静直播被杀、陶婉受刺激而死、一诺那孩子被抱走至今下落不明、朱正翔从天桥跳下、胡哨被吓疯、胡来被人跟踪......这中间必然存在着某种关系。
只是他怎么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凶手有那么大的能量。一定不简单,他从来没有办过这么棘手的案件。以前破过的案件,凶手没有缜密的杀人计划,大多都是一不小心酿成了大错,在最后的时候才想到掩盖真相。
而这一次很不一样,凶手明显有着缜密的计划,杀了人现场却还处理得十分干净,这一定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想了很久,终于再也撑不起疲倦的眼皮,他终于睡了过去。这是一次难得的早睡,夜里也没有什么梦。天刚亮他就早早起来了,打开门,没想到阿九起得比他还早,正在忙活着早饭,那只叫做星火的白猫就在一旁,拱着它的懒腰,似乎还没睡够呢。
萧峰抱起星火,从头开始抚摸着它,皮毛光滑干净,平时阿九没少给它搞卫生。和阿九相互打完招呼后,他把星火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就去卫生间洗漱。
七点的时候,早餐准时开饭了,萧峰推着他母亲从房间里出来。三个人一只猫,在不算太大的客厅里面,边说着话边吃饭。也不知道这阿九有多大的魔力,竟然在她的照顾下,萧峰的母亲仿佛回光返照一般,气色越来越好,明显地,话也多了起来。她的胃口更是比以前好了,喝了足足两大碗阿九亲自为她熬煮的瘦肉粥,还吃下了两根大油条。
吃完了饭,萧峰把阿九叫到房间里去,给她拿了一千块钱,说是奖励,感谢她把自己的母亲照顾得那么好。
“不用了。”阿九推辞不要。“我家就我一个人,你给的工资够用的了,况且你这里还包吃住呢,几乎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好吧,那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声,谢了,谢谢你把我母亲照顾得那么好。”
“你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以后就不用说这种显得生疏的话了。退一步来说,我还是拿钱办事的呢。”阿九笑着说。不过她的笑更是让人觉得恐怖,相信一般人看到了,不吐也得吓跑。但萧峰反而觉得很亲切,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也许茫茫人海中曾经见过面吧。
不知道为什么,萧峰突然想起了那天突然出现在窗外的那个没了下半身的人,那双带着仇恨的眼睛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阿九,你最近出门的时候发现这么一个人跟着你吗?他不知道是男是女,没了下半身,只靠着一张装了轮子的木板移动。”
“好像没有,怎么了?”
“没事,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如果有一天发现他(她)跟着你了,一定要告诉我。我怕会伤害到你和我母亲。”
“好的,知道了。”阿九点点头说。“是办案时候惹下来的仇家吗?当警察的不容易。”
“不知道,但很可能就是。总之一定要小心,特别是你带着我母亲出去散步的时候更要小心,尽量不要去人少的地方去,更不要在夜晚的时候出门,不安全。很有可能,我已经被人盯上了,好像跟我有所接触的人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一些意外。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怎么样他也翻不了天。”
“我知道了,你说的我一定会注意的,更需要注意安全的是你,老人就剩你一个亲人了,你能明白我说的吗?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是说可能,还是早点辞职吧,反正也不年轻了,都快到了退休的年龄了,早点安稳不更好吗?这是老妈子偷偷跟我说的,其实她一直最担心的就是你。”
这话说到了萧峰的心坎里。她以前不反对他去当兵,也不反对他在这里当警察,总之她完全尊重他的所有选择。而他自己,虽然有时候也能在一言两语之间体会到她的担忧,但一忙起来就会忘了一干二净,且大多数时候他处于忙碌的状态,所以一直忽略了她的想法,对于她,似乎只是给予了富足无忧的生活而已。
“谢谢你的提醒,这一次我一定会记在心上的。这个案子,就是我最后一个案子了,等破了之后我就辞职,再找个轻松一点的工作,确保每天有足够的时间陪着她。”
“到时候,我就要离开了这里了。”阿九垂下了眼睛。萧峰知道她的意思,难得地笑了笑,说:“你恐怕不能离开这里了。我不会做饭啊,难道你想我挨骂吗?不过,我要告诉你,到了那时候,估计我就没钱给你发工资了。”
阿九仿佛焦黑的脸露出了黄白的牙齿,看不出来她是笑了还是哭了。“你只要管我吃住就行,反正就一个人,吃饱睡好就行。说实话,一个人的生活,我早就过够了,和老妈子在一起的时候还可以说说话,这种日子在我看来,钱是不可能买得到的。而且,我挺喜欢老妈子的,当然她也挺喜欢我的,我想一直陪着她。”
“那就说好了。”
阿九回头看了一眼在客厅看电视的萧峰母亲,说:“说好了。你赶紧去上班吧,我得忙着收拾桌子了,一会儿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在小区里走走逛逛。人老了,需要多见点阳光,呼吸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才能健康长寿。”
“好的,麻烦你了阿九。”
阿九点了一下头,去收拾餐桌上的碗筷了。萧峰看着她的背影,竟多了几分熟悉感。这是她和他说话最多的一次,像是家人一样。
很快,萧峰就出门了。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下课了。不到五分钟,教室就走空了,除了胡来,就只剩下四个值日生在打扫卫生。这白马市第三中学,不是市重点学校,所以地板才没有像一中的教室一样铺着漂亮精美的瓷砖,所以值日生要跟撒农药一样,在地板上喷洒上少量的水,这样扫起来不会起很多浮尘。
“胡来,你怎么还不走?”
四个值日生的其中一个男同学看到他还在趴在课桌上睡觉,再晚点好的饭菜就要被人家挑没了,便叫醒了他。胡来眯着眼睛,看什么都是模糊的状态,仿佛打上了马赛克,昨晚他又晚睡了,还是忍住看了美女直播,当然,该动手的也动手了,一阵满足的抖擞之后便是好一段时间的疲倦与索然无味。“下课了?”他问那个同学。
“是啊,赶紧回去吧,我要洒水扫地了,赶紧干完赶紧收工,快饿死了,你可别耽误我们吃饭。”叫胡来起来的男同学一把就把他拉了起来,让他走出座位,然后把凳子翻过来扣在课桌上,有点像把乌龟翻过来让它四脚朝天的意思。
就在胡来的起床气要发作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这才忍住了,走到教室的门后,让人从外面看不到他。
“你怎么还不出来?”
“对不起啊叔,我刚才上课的时候睡着了,你们做好准备,我挂了,现在就下楼,很快就到校门了,叫你们的人注意点,看清楚了。”
那边挂了电话。胡来把手机揣进校服裤兜里,确认裤兜结不结实。学校的校服质量很次,这是全国大多数学生都知道的事,裤兜衣兜破洞漏东西是常有的事,常常有人因为这样而丢钱的,甚至还有丢命的。
这是发生在胡来他们学校的真事,在周末的时候,有一个男同学和女同学在离学校三公里不到水利沟边约会。这条连通着松涛大水库的水利沟小分支,既长又深,深到底几尺,没人知道,因为从来看不见底。为了固土,所以两边建了倾斜四十五度的水泥坝,上面长满了青苔,很滑,人一踩上去肯定会脚滑落入沟中。
话说这男女同学翻过挂着“此处水深,请勿游泳”的警告牌,坐在沟边,脚下两米处便是水面,多么适宜谈谈理想、牵牵小手亲亲嘴,这期间,男同学玩弄着手中的钥匙串,末了他们站起来要回去,悲剧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男同学校服裤兜两边都是坏的,缝线早就在洗洗晒晒的时候脱下来了,可他沉醉于小亲热中,早就忘了这回事,就把钥匙串放进了右边的裤兜里,钥匙串迅速从裤管掉落,男同学下意识迅速弯腰去捡,便摔在了光滑的水泥坝面上,先是脑袋着地,然后滚下了似乎深不见底的水利沟里,女同学不会游泳只能在岸边大声呼求,可是周围平时就没什么人经过,她不知道该打什么急救电话,只好打了110,等人赶到的时候,男同学已经沉了底,当天松涛水库开闸门泄水,消除因为暴雨而导致的高水位报警,他在距离落水点很远的下游捞上来的,手里还攥着掉下去的钥匙串,上面有一个放着他和她自拍合照的小玩意。
胡来一手抓着裤兜跑下楼梯,然后一路跑到了校门。出了校门,他就放缓了脚步,故意慢下来。他拿出手机,给萧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过去:“我出校门了,你们看见我了吗?”
很快就收到了回信:“看到你了,好了,按计划来吧,你直接走过去网吧就行,放心吧,我们看着呢,如果真有其人,我们就一定能抓到他的。你放松心态,不要紧张,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样,别让他看出来。”
胡来深呼吸了一次,尽量表现得平静,不知道一直以来跟踪监视自己的人是谁?会不会就是把姐姐吓疯的那个人?听萧峰说,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制造恐怖直播夜的凶手。
他先到一个小卖店买了一杯奶茶,然后到常去的沙县小吃店吃了一碗混沌,最后沿着常走那条路向网吧走去,在网吧里刚买了一小时的时长,电话就响了起来。
“出来吧,找到他了。”
“真的?!”
“快过来,看看你认不认得他?”
胡来飞也似的跑出网吧,远远就看见便衣的萧峰和他的同事们,正押着一个人走过来。走进了,他从上到下打量着这个人,一头鸟巢一样的棕色乱发上面粘了不少的头皮屑,像是不太注意个人卫生,身上却穿着很新的衣服。
“你认识他吗?”萧峰问胡来。胡来摇摇头说,不认识。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跟踪他?是不是有什么企图!”萧峰问那个人,其实就是个二十几好几的年轻人。
“我没有名字,也没有跟踪他啊,哪里有什么企图?”
“嘴还挺硬,给我带回去,让他受点苦,我还不信他不招了?”萧峰怒气冲冲地说,眼睛似要迸出火花来。他挥手,让手下押走红发年轻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