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侯爷看着紫萱的眼睛看出她的决心来,正想开口时帘子外传来水慕霞的声音:“丁兄,家中的大管家来了,说是嫂夫人的外公、外祖母、舅父、舅母、姨母、姨丈,”他把紫萱外祖家的直系亲属说了一个遍:“来了,已经在府中安坐;太夫人请丁兄回府。”
丁侯爷眉头皱起,但还是很客气的挑帘出去:“水兄,眼下小弟真得没有心思说笑。”他抹了一把脸:“紫萱的脾气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说出连孩子也不要的话来,当真是让人见笑,唉;我还要想法子安抚她,女人家闹个小脾气有时候还真是让人头疼,水兄,对不住了,在下少陪。”他说两句话的功夫,已经想明白不可能把紫萱在床上绑几个月的。
朱紫萱真得横了一颗心不要孩子,就算绑起来她当真来个咬舌自尽什么的,非要闹得丁家上下不安;当真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凭着她娘救过他、救过十万将士,以命相换才能让他带着人保住了边关,于朝廷、于十万将士,于他这位侯爷都是有大恩情的——她的女儿,这样的一位一品诰命自尽在床上,他们丁家就算是想瞒也绝对瞒不过去。
如果现在有孕不想要孩子的是其它的妾室,他根本不必苦恼:就算他把那妾室弄个半死不活,或是生下孩子来那妾室就弄死,朝廷也不会过问一句的。但是朱紫萱不同,他不能乱来的,到时候就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事情绝不能闹到那种不可收拾的地步,说不得为了孩子他只能先忍一口气;日后,再想个法子出气,妇人家总是要教训的,不然她真以为他堂堂男人会怕了她。
水慕霞看看他:“我却不是和丁兄开玩笑,府上的大管家就在前面,太夫人催得很急,在下却不太清楚什么事情。嫂夫人的外祖家来人走动走动也是人之常情,丁兄为什么认为在下是在玩笑?”
“我们成亲三年,从来没有听说她外祖家还有人。”丁侯爷看他不像是说笑眉头皱起:“当初朱大夫人救我之时相托……”他忽然咽回去了半句话,飞快的看一眼水慕霞:“从来没有听岳父家的人提及,所以小弟才会误会了。”他让人去叫大管家过来,抱拳对水慕霞一礼:“我进去问问。”
水慕霞目光闪了闪,看着丁家的大管家赶过来,一脸的着急与慌张心下道了声:有趣。
紫萱在屋里听到了丁侯爷和水性杨花的对话,并没有多想:每个人都有母亲,所以每个人都会有外祖。朱家虽然是各种的不堪,不过朱大夫人是个很烈性的女子,相信她的父母兄弟应该不会像朱家那般才对——只是从未谋面,见过朱家的人后她已经不对这些冒出来的亲戚抱什么希望了。
琉璃却惊咦了一声:“我们大夫人从来没有回过娘家,和老爷也从来没有提过,不会是有人来冒认官亲的吧?”她看向紫萱:“姑娘你不记得前事,但是也不要乱认亲戚,我们大夫人真得没有什么家人才对,不然她当年在朱家被逼得那样,虽然是救人而死也是被逼才存得死志,三年来却无人为她出头向朱家说一句话,今天为何会寻到丁家的?”
她已经不把丁家当成家了,所以以丁家称之而不是咱们家。她看向珍珠:“你听说过吗?”
丁侯爷进来听到琉璃的话看向紫萱:“你可能想起些什么?是不是外祖家当真没有人了?”
紫萱看向琉璃没有好气的道:“问两个丫头吧,我不记得前事。哪里会知道有没有这门亲戚?”她就知道不会有好事,居然还会有人来冒认她的亲戚,这伙骗子当真是没有长眼睛啊,也不打听清楚了就来冒认;她这个一品诰命可是没有丁点的好处能给人,就算是骗也骗不走什么好处,恶名倒是不少,不知道骗子们有没有兴趣,她倒是不介意多送点给他们。
琉璃哼了一声不想理会丁侯爷,而且她刚刚的话已经说得极为明白,自家姑娘外祖家根本就无人了,不然大夫人那么要强的人怎么会平白受气多年也不吱声儿,也无人为她出头做主呢;都说过的话她才不要再对丁侯爷再说一遍,不要以为来了骗子她就忘了刚刚丁大侯爷要绑人、卖人的事情。
珍珠推她一把见她依然不出声,摇摇头轻声道:“侯爷,我们大夫人的娘家应该没有什么人了,在朱家的时候从不曾听人提过;那些人,十成十是冒认官亲的骗子,让太夫人打出去就是了。”
丁侯爷轻轻点头:“就是,我也没有听到岳母提起过;我这就打发人回去,紫萱你先好好的歇一歇。”他借着此事把口气缓和下来,那些骗子无意中给了他个台阶下:“有什么事儿我们一会儿好好谈谈。”
他对着墨随风拱手:“有劳墨公子再给瞧瞧,如果没有什么大碍我们也就不多打扰墨公子了。”他对墨随风很客气,并不只是因为他救了自己的妻儿,更多的原因在于墨公子的解元。
京城乡试第一名啊,怎么也能进士及第成为天子门生,到时候会不会飞黄腾达很难说得,但是与人结个善缘总比开罪人好;且听他的口气还想要在明年夺得会元——观他不是个狂妄之人,应该是有些本事才会有如此自信,好好结交以后在朝堂之上多个朋友总是好事儿。
说完他转身出去,墨随风摸了摸鼻子看向琉璃轻声道:“姑娘,你说我要答几天合适?”
珍珠偏听到了眉头皱起来:“墨公子,你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岂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此于你自己的名声有损,而且还对我们夫人的名声有损——我们夫人可是丁家堂堂的一品诰命,岂能留在你这个医馆过夜而失了……”
“住口!”紫萱实在是听不下去喝了珍珠一声:“第一,不要提什么丁家的诰命,这诰命是用我母亲的性命换来,和他丁家没有半点关系;第二,丁家这些年来欺辱我们主仆还少吗?少吃缺喝也就罢了,名声就是毁在他们手中,你居然如此申斥救了我和文昭的恩人,岂不是恩怨不分?珍珠,你要记住,我们是我们,丁家是丁家,现在是,将来也是。”
珍珠被紫萱喝得眼圈发红:“姑娘,婢子也是为你好,要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琉璃瞪起眼睛来:“我只知道丁家害得姑娘差一点命丧黄泉,现如今姑娘有喜如果再回丁家,说不定不出三天,姑娘就会死在丁府的某人之手——原本她们就容不得夫人了,如今更是容不下。珍珠,你脑袋里长草了是不是,这个时候说什么名声,非要我们姑娘回去送死。”
珍珠不服气的瞪起眼睛来:“侯爷无子嗣一直很着紧的,太夫人也是如此,看现在侯爷对姑娘的忍气吞声的样子也知道他有多宝贝姑娘,怎么可能会让人害我们姑娘?再说了,你把人想得太坏了,其实丁家为什么不待见我们你也是知道的,不管她们如何看姑娘,但是孩子倒底是丁家的,有哪个会如此狠心的对丁家骨肉下手?她们不怕被卖出丁家嘛。”
紫萱看着珍珠:“原来,你认为我当初做错了。”她一直没有想到珍珠会如此想的,不过本尊的确是有不对的地方,她叹口气:“当初我的确是不应该进丁家的门,所以现在我才要离开,懂不懂?没有孩子要离开,有孩子也一样要离开——这和有没有孩子没有关系,懂不懂?而且琉璃说对了,那些人现在更容不得我们主仆。”
珍珠急得推琉璃:“你都对姑娘胡说些什么,看引得姑娘想歪了。姑娘,婢子不是那个意思,不管当初对不对的,如今你非要离开丁家就是错,带着丁家的骨肉离开更是错了;不要说侯爷和太夫人不会同意,就算是皇上也不会同意的,那可是丁家的……”
紫萱一阵烦燥:“够了,我不想听你口口声声说什么丁家的孩子。”
珍珠跪倒在地上:“姑娘,那就是丁家的骨肉,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说出不要的话来?你可是母亲,如此狠心……”
琉璃过去捂住她的嘴巴就拖了出去,恨得一拳打在她背上:“你胡说些什么,你是不是嫌姑娘不够烦,还是想把姑娘逼死?丁家如何对姑娘的三年来你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孩子——”她合了合眼:“的确是无辜的,可是大夫人赔上性命是想姑娘和大少爷能活下去,活得好,而丁家忘恩负义,这个孩子不能留,丁家也不能再留下来,你现在听懂没有?”
“你是在害姑娘!”珍珠气得推开琉璃:“我自和姑娘去说。”
丁侯爷走过来让两个丫头住了嘴:“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在你们夫人跟前伺候着?”他斥完两个丫头急急的进到屋里:“那个,有件事情我要问你,岳母大人是哪里人氏你可还记得?府上来得那些人,可能、八成真得是外祖一家;岳父大人也在,他是不会认错人的。”
紫萱听得一愣看向跟进来的琉璃,看她也是一脸的茫然便道:“我不记得很多事,此事你问我也是白问。”那些人不是骗子?她疑惑的皱起眉头时,不经意看到丁侯爷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丝的惊慌——他在怕什么?朱家都没有人知道的亲戚,而且听大总管的话丁家也没有失礼于人,他惊慌什么。
也许,她应该回去见见外祖一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