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英除了拿几件自己丫头的衣物外,还让丫头们去偷拿了一些粗使丫头、媳妇子、婆子的衣物;如今那些衣物就在府外晃来晃去,不知情的丫头、媳妇子、婆子们看到自己的中衣写着字挂在竿子上,头一下子就懵了。
然后,她们就想到她们的衣服在京城中转了一圈,然后想到有多少男人的眼睛看到过那些衣服——先是有丫头掩面一头撞在墙上晕死在地上,接着就是做针钱的媳妇子就要撞柱子,婆子们还算是镇定的,只是坐在地上撒泼大哭说晚节不保,要让主家给个说法:她们的贴身衣物怎么会被人挂在竹竿上的。
管家娘子们和大管家这下子吓坏了,十几个寻死觅活闹出点事情来当真是好说不好听啊;于是又是一番叫大夫,又是请示丁阳这个一家之主,忙活的那叫一个脚不沾地儿。
芳菲没有想到梅英居然用府中之人的衣物出去闹事,但现在已经不是埋怨的时候了,你就是再埋怨事以至此,骂得梅英狗血淋头也不能改变什么啊;而那十几个丫头婆子是要安抚的,此时再让她们闹出事情来,丁家这热闹就实在大得没边了。
看到丁阳只是气得跳脚发作梅英,她马上叫人把那些丫头婆子叫到跟前来:“你们莫要哭闹,真要怪也要怪那个把你们的衣物挂在竹竿上的人,对吧?她是存心要让我们丁家难堪,存心要逼死你们这些人啊……”她是想这些丫头婆子们去恨紫萱,然后再用涨月钱、调个轻松的差事等等安抚这些人。
但是她没有料到的是,这里面有个性子烈的,闻言跳起来大叫:“既然如此,我们死也死个明白、死得清白,让世人都知道我们是被辅国夫人逼死的;走,我去大门外撞石狮子,死之前让人知道,我们的衣服是被偷得。”
也不理会芳菲的阻拦,那丫头叫完一马当先就向府门外冲去,其后跟着那十几个丫头婆子,就算是大总管想拦可是这些人都是抱着必死之心的,他还真得不敢死拦,于是丁家大门里就冲出十几个丫头婆子来。
璞玉和雪莲就等在那里,看到丫头婆子出来雪莲扬扬手:“大家有什么话慢慢说,有什么委屈也慢慢的说,不要太过激动。”
婆子们七嘴八舌的说完,丫头们已经哭得晕死过几次,听得人都不明所已:丁府下人的衣物怎么就到了护国夫人府的人手中。
璞玉便把今天发生在府门前的事情一说,再有那一大清早看热闹的人点头,众人尽皆明白原来那些衣物是丁家偷来辱辅国夫人的!不要说辅国夫人的名声如何,看看这些无辜的丫头、媳妇子和婆子们,人们纷纷唾骂起丁家来:猪狗不如四个字都不足以让人们泄愤了。
但是依然有人嘀咕辅国夫人的做法,认出是丁府丫头婆子们的衣服还这样招摇是不是太过了些?岂不是要生生逼死这些丫头婆子们。
雪莲已经让人把衣服取下来:“我们夫人认出是诸位的衣服后并没有用,只是去成衣铺子买些相似的、没有人穿用过新衣代替,就是借用了大家衣服上的暗记缝到新衣上罢了——那些衣服夫人已经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大家可以安心了。”
“我们夫人并不想如此做的,可是在琉璃姐姐认了这些衣服是大家所有后,你们珍珠姨娘还有去送东西的人不肯承认,使得我们夫人无法自辩只有出此下策;如果不如此,你们不知道有人偷了你们的衣服让你们名声受损,而我们夫人也会被丁家辱了清白。”
雪莲的话音一落那些丫头婆子们上前拜谢:“如果不是辅国夫人,我们的清白早已经被污岂有脸面活在世上?夫人的救命之恩我们没齿难忘。”
人们闻言也都点头认为辅国夫人的确是不错的,还能为丁府的下人们着想,这样的贵人可不多见。
“我们夫人也是无奈啊,丁家如此做难道让我们夫人哑忍吗?我们夫人忍了三年多在丁家九死一生,却依然让人把孩子害死在腹中。现在好不容易离开了丁家,皇帝亲口下旨让我们夫人和丁将军义绝,今天一大早丁家就弄了些女人的贴身衣物摆到我们府门前——换成是大家会怎么做?不言不语的哑忍、让世人误会吗?”
雪莲人长得清纯可爱,话没有说完已经让人们心生不忍:“当然不能,凭什么让他丁家继续欺压?”
“我们夫人倒底是仁厚的,虽然他丁家多行不义但是我们夫人并不会因此而不分是非黑白。看到包里的这些衣物吗?是丁家过世的丁六姨娘之遗物,也被丁家拿去陷害我们夫人,这等贴身之物对死者有多大的不敬?我们夫人不好自作主张,所以才让我们带过来原物奉还。”
璞玉说着话示意人把衣物送到婆子们手中:“大家的清白无碍、事情的是非曲直大家也都听明白了,六姨娘的遗物就劳大娘们给丁将军带回去吧。”
丁府的丫头婆子千恩万谢的回去之后,人们对紫萱的做法只认为是太过仁义了,有人就恨恨的道:如果是我,就把那些丫头婆子的衣服高高挂起——不是我要害她们,分明就是丁家就要害她们,凭什么要让我为丁家的人着想。
丢衣服的丫头婆子回去,就让丁阳知道了府门前发生的一切;他气得狠狠一把推倒芳菲:“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再看到六姨娘的遗物,他指着梅英:“你、你当真要气死我吗?”他正在和蒋家议亲——蒋家在六姨娘死掉之后也不想失掉丁家这座大靠山,所以想再把一个女儿送入丁家为妾,只是此事还没有最后商定完。
送女为妾一事是肯定,如今还要商量的事情无非就是两个:一是利益,蒋家想要更多一点的好处而丁家想要更多点的银子;二就是蒋家女儿这次要做贵妾,那眼睛自然是盯上了丁大夫人宝座呗。
蒋家看到紫萱搬出丁府后,丁家现如今没有一个贵妾,他们家的女儿如果嫁进去为贵妾,那就是当家主事的人啊;如果辅国夫人铁了心要和丁家一刀两断,到时候丁家大夫人不就是他们女儿的嘛——现如今紫萱可真得和丁阳义绝了,蒋家自然更心热此事。那他们蒋家就成了丁家正经的亲家,到时候有多少好处当真是做梦也能笑醒。
但是丁家自然是有另外的想法,首先丁老太爷不介意儿子纳妾,但是却很介意有人盯着丁家大夫人的位子,他可是认定了紫萱;而丁太夫人和丁阳虽然对紫萱有各种的不满,但是他们母子可不想在摆脱紫萱之后再弄个商人女做正室妻房——公主,那是平常女子能相比的吗?自打长泰公主和丁阳认识以后,丁太夫人的心思就活络起来,有诸多的想法不可与人言。
蒋家和丁家都是有意要再结亲的,所以此时看到六姨娘蒋氏遗物中的中衣被弄出府去任人瞧,丁阳气得真想一脚把梅英踹出去:尤其是眼下他正被朱紫萱逼债要银子的时候,开罪蒋家予他可以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丁家,当真拿出那些银子来,明儿上上下下吃饭都成问题啊。唉,谁让用银子的地方多且所费银两还甚巨呢。
六姨娘的中衣送回丁家,也是紫萱狠狠甩在他脸上的耳光:这一点丁阳是极为清楚的,也是他极为恼火的原因之一。紫萱没有过来责骂他一句,也没有让人把这些衣物扔在他的脸上,但是送上门的衣物让他颜面尽失:他丁家的人都不把丁家的名声当回事啊,还能怪谁来毁丁家的名声、拆他丁阳的台吗?
这个耳光也打得他无法反击,只能硬生生的咽下这口气;咽不下去,也只能是发作到他自家人的身上,根本不能去找紫萱算帐;难不成到了护国夫人府责问紫萱:你为什么要把蒋氏的衣物送回来?这些衣物是不能流落在外的。
丁阳一双眼冒火的盯着梅英,把梅英吓得后退几步想拉芳菲挡一挡,却被芳菲躲开了;芳菲现在也是一肚子的怨气,因为梅英所为之事可不曾对她说过半句,但是她今天被丁阳斥责却都是因梅英之故。
梅英看到大哥一步步的逼过来,大叫道:“是朱紫萱该死,你是个男人就应该把那个弃妇打个半死,不是让她在我们府门外耀武扬威。”她恨不得紫萱死。
丁太夫人醒转过来,看到丁阳要责罚女儿忙把女儿护在身后:“她的命还不够苦吗,你做大哥的不知道疼爱妹子,还要和外人一样来欺辱她?”
看到不问情由的母亲丁阳气得倒吸一口气:“母亲!”可是除了喊一声外,他还能对母亲怎么样?
丁太夫人瞪着双眼:“要怪只能怪朱紫萱,她是见不得我们一家人好得,也是她害得你妹妹如此;你妹妹做事的确有些鲁莽,但也是情有可原啊。”
18章你有麻烦了
芳菲也叫委屈,梅英大喊报仇,丁太夫人只管指责丁阳怪错了人;丁家大厅之外还跪着那些被偷了中衣的丫头婆子,她们定要丁阳这个一家之主给个说法。所有的人都在吵、都在嚷,弄得丁阳头都大了起来!
他看看母亲,想想府门前的热闹恨恨的跺脚:“好,我打也不对、骂也不对,总之是我的不是。如今,那朱紫萱是来讨银子、要她的妆奁——你们给了一些,还有一些没有给得,如今不管给、还是没有给的都要重新备一份给人家!既然妹妹这么大的本事,那就由妹妹和母亲想办法还银子吧,我是无能为力的,我这就去思过。”
他昨天已经闹得灰头土脸,可是家里的人却没有让他静一静,昨天自宫中回来他们就骂朱紫萱,今天梅英又做出这等事情来;难道没有人认为应该安慰他、让他清静清静吗?他真得需要喘口气,好好的想一想。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对丁太夫人生出恼意来,所以把所有的事情扔下不理,自己大步踏出厅堂走了。
园子里悄悄的,冬天园子里一片萧索倒也合了他的心境,呆呆在亭子里坐下后他看着那结冰的水面,满腔的怒火下去后,冰面上映出来的却是紫萱的嗔怒的脸:那天,就是在这座亭子里,紫萱让他去妾室的房里,一夜连御数女也可以——她就那么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惊得当时是谁掉进了池中?嗯,这个他不记得了。
义绝了。从此以后他和朱紫萱成为陌路人,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种别扭来,弄得他昨天晚上就没有睡好。
府外的吵闹传不到园子里来,但是他依然知道府外是如何的热闹,对于紫萱的绝情他当然是恼怒的;但现在除了恼怒外还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使他对紫萱的恨远不如他原本以为的那样深。
他忽然摇了摇头,此时怎么想起这些来,他应该想的人是长泰公主;不,也不对,应该想得是府外的闹剧,怎么才能早早的平息下去。
唉,早知如此就应该听他父亲的话,不去攀什么公主,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吧?就由着朱紫萱在护国夫人府里,起码是相安无事的。不知为何,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朱大夫人的脸来,那一双眼睛中的期望与不放心让他的心一颤,忍不住抚一把脸在心中生出久违的一点愧疚来,烦燥的站起来正好对上楚氏的一双大眼睛:“你,怎么来了?”
楚氏摇摇头:“在屋里闷了便出来随意走走。将军,你可是有烦心事儿?”她问得小心翼翼。
丁阳心头的烦燥更甚,起身甩袖子走人:“当然有,你没有听到府外的热闹吗?”这府里就没有一个能让清静些的地方。
倒底事情不能真得不管,他叹口气吩咐人备车,要平息此事就要平息朱紫萱的怒火;让他去护国夫人府赔罪他是做不到得,因此他想出去看看能筹到多少银子,给了银子让朱紫萱的人早早滚回去的好。
“将军这是要去哪里?”娇媚的声音传来,却是长泰公主到了:“今日来探将军不想将军府前太过吵了,本宫已经让人把那些吵闹的赶走了。”
丁阳没有想到长泰公主赶来:“公主,多谢。”想到水慕霞在金殿上对他的耳语,看到此时尤如救星出现的长泰,他对水慕霞的不满立时就烟消云散了。不过他深知就算把护国夫人府的人赶离自己府门前,紫萱没有拿到银子也不会就此罢手的。
“只是,唉——!”他叹气摇摇头伸手相让:“公主请,倒让公主见笑了。”
“丁郎怎么和本宫如此客气了?”公主行到他面前吐气如兰,伸手为他轻轻的整理一下衣领:“有什么为难之事说与本宫听,这天下还没有什么能难得住本宫。”
丁阳想开口,但是向一个女子求救又让他有些抹不开脸,于是摇摇头强笑道:“没有什么。”长泰如果真有心助他,在府门外想必已经知道事情的缘由,自然不需要他再说一遍;如果长泰不想助他,他就算是开口相求也予事无补反而会丢掉脸面。
长泰娇笑着摇头:“不过是几千两银子和几家铺面一处庄子罢了——那些铺面和庄子还在吧?银子你就不必放在心上,本宫已经让人去取了。”
丁阳脸上有些涨红,低头沉思一会儿对着长泰行礼:“公主……”
长泰拉住他的手:“你怎么同本宫客气起来?知道你是个男人家不惯用女人的东西,这些银两就算是本宫借给你的,一会儿让人写个借据给本宫就成了——话又说回来,本宫的不就是你的,非要和本宫分得这般清楚。”说完娇嗔的一指点在丁阳的胸口,收回来的时候却轻轻的划了一个圈。
“阳哥哥。”芳菲的声音怯怯的传过来:“老太爷回来了,请阳哥哥……”
“这是谁?”长泰拉起丁阳的手来看向芳菲,一双狭长的凤眼眯了起来。
丁阳看看芳菲有些不安:“是我的妾侍。还不见过公主?”他对芳菲使了个眼色。
长泰却面有不豫的看向丁阳:“丁郎,看来你这府里永无人当家,连点规矩都没有了——本宫在这里和你说话,岂容小妾过来多嘴?来人啊,掌嘴。”她轻轻的一唤,原本无人的园子里忽然就多出几个宫人和护卫来。
芳菲闻言脸色一变,却把目光投向丁阳,心知此时能救她的唯有丁阳了。
丁阳真得很想为芳菲说几句话,但是看到长泰的脸色再想到那几千两——五千多两银子啊,他最终闭紧了嘴巴没有说话。
长泰弯起嘴角笑了,而芳菲低下头眼圈红了。
芳菲是真得没有想到,赶走了朱紫萱后会来个公主:她这一辈子在丁家当真无法出头了吗?不!她绝不能让丁阳成为长泰的驸马。
被打了的芳菲还要谢恩才能离开,此时才知道紫萱做为大夫人时,她的日子有多么的好过了,就算是后来紫萱性子大变也没有公主如此欺人——她们不去寻紫萱的麻烦,紫萱就当她们完全不在,也根本不理会丁阳在谁的房里;但是长泰绝不会像紫萱那样。
现在让芳菲选,她宁可让朱紫萱为丁家的大夫人,因为除了那个名份外,朱紫萱在丁家根本什么事情也不理,也根本不会争夺丁阳的心:她其实才是真正的丁大夫人。直到此时她才知道,原本的日子有多么的好,为什么非要除去朱紫萱不可呢?不管是原来的朱紫萱还是性子大变的朱紫萱,根本就没有威胁到她在丁家的一切,但是长泰公主就不一样了。
昨天知道紫萱和丁阳义绝后的狂喜,到现在的悔不当初相差不足十个时辰呢:她就由自以为的天堂落到了地狱。
芳菲被打后自然不敢找丁家的人麻烦,于是便把一肚子的怒气发作到了珍珠的头上;就算是没有长泰公主的责打,她也不会放过珍珠的,因为珍珠去送衣没有被打还穿得光鲜、吃得酒饱回来——不是她珍珠对朱紫萱和盘托出一切,她岂能不被朱紫萱狠狠的收拾一番。
既然朱紫萱舍不得下手,她却不会那么怜香惜玉。也不听珍珠的分辩,让人把珍珠绑起来塞好嘴巴,就鞭打起来。对丁老太爷和太夫人那里,她自然不用多说什么,到时候自有梅英会为她打珍珠开脱得。
珍珠被打得晕死过去,鲜血浸透了她身上光鲜的衣衫;此时,她才明白紫萱是不会打她的,因为不屑也更因为会有人代紫萱狠狠的教训她。但是在她晕倒前想到丁阳的那张脸,她还是咬着牙认为只要还能留在丁家、留在丁阳的身边就是值过的。
紫萱看到璞玉等人回来,吩咐人把汤水取来给她们:“长泰公主去了?看来银子很快就会送来。”她微笑着:“相信在以后的时间里,丁家的人不会再有时间来寻我们的麻烦,要日夜想着怎么应对公主才成了。”
璞玉笑道:“公主原本就不好伺候,更何况还是长泰公主?除了丁大将军外,京中还真得没有几个人有这样大的胆子。”
把丁家甩给长泰公主,并且还能拿到五千余两的银子,再加上几间店铺和一处庄子,紫萱这次可谓是赚大了。而现在也可以核计着做点什么让钱生钱了——紫萱的脑中忽然闪出水慕霞的脸来,这个人好像很会赚银子啊。
刚想到这里就看到了水慕霞的妹妹,倒让紫萱生出点不好意思来:“萧月姑娘?”
萧月过来握住紫萱的手:“我叫你姐姐,你叫我妹妹好不好?我喜欢你这里的饭菜,可是你这么客气让我不太好意思经常来蹭吃蹭喝的。”
如此直接的人紫萱还能怎么样:“萧月姑娘喜欢尽管来就是。”和萧家的人攀上关系能让京中不少人红眼的。
萧月欢喜的叫了一声姐姐后才道:“紫萱姐姐,你有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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