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来澡堂排队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林西和付小方抱着装满自己衣物毛巾和洗漱用品的脸盆,在凛冽的寒风中排队。
林西见付小方一直在发抖,忍不住嘲笑:“早叫你穿秋裤,你偏不穿。”
付小方没好气乜她:“我腿要是你这么细,我也穿秋裤了好伐!”
“为了美,不怕冻。”林西得意洋洋对她晃了晃自己的腿,“反正我不冷,秋裤是好啊。”
付小方被她气得正要上来“决斗”,林西突然嚎了一句。
“林明宇——”
愁眉苦脸抱着电脑的林明宇,步履匆匆的,本来已经路过了女澡堂的长队,听见林西的声音,又停下脚步折了回来。
女生澡堂都是穿着棉睡衣、拖鞋来洗澡的姑娘,林明宇不好意思在这久待,问林西:“什么事啊?”
“你这是去哪儿啊?”
林明宇一听见有人问,苦大仇深脸出来了:“去修电脑,电脑被人黑了。”
“电脑被人黑了?”林西一脸怀疑的表情:“你是看黄/看中毒了吧?”
“去去!”林明宇偷偷瞥了付小方一眼,很认真解释道:“无意探得别人的秘密,别人恼羞成怒,杀人灭口,没收工具。”
“什么玩意儿啊!”林西挥了挥手:“走吧走吧,修电脑去吧!”
……
林明宇走了老远,还不停回头,对林西和付小方的方向抛媚眼,付小方皱着眉,一脸嫌弃地扯了扯林西的袖口:“林西,你哥这是眼睛抽筋了吗?一个大光头这么挤眉弄眼的,看着好狰狞啊!”
林西看都懒得看他:“他脑子才最抽筋。”
*****
随着“十大歌手”晚会的临近,表演的和参赛的都要转入礼堂排练,林西和所有的礼仪人员一起过来熟悉现场。现场放眼过去全是人,礼堂前几排的位置都放满了东西,林西这才发现原来这次的活动这么盛大。怪不得定在1月31日跨年夜,依然有这么多人报名参加。
表演的嘉宾,热音社和热舞社的人是主力,舞台上正在排练的是热舞社的。
林西进来的时候,音响里正在播放着“东方神起”的歌曲,虽然是韩语,但是林西还是能跟着哼唱几句。
一抬头,五个青春活力的大男孩,正踩着音乐的节奏变换舞步,那是一种力量的律动,挥洒出了这个年纪男孩最激烈的荷尔蒙。
尤其是中间的那个男孩,上身穿着一件黑白拼色棒球衫,下身搭配破洞牛仔版裤,手腕上缠绕着几圈宽布巾,每一次挥臂,都有一种力与美的结合感。
林西刚走到舞台下面,音乐正好停止了,几个男孩跳出最后一个定格pose,场面热力四射。台下路过的众人都停下脚步鼓起掌来,林西也不例外。
“喂,林西。”
舞台中央的男孩手一撑,一个跳跃,下了舞台。直到他走到林西眼前,林西才发现,刚才那个让她有点惊艳的主舞,居然是韩森那个非主流杀马特。
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夸奖的话也有些结巴:“你……你舞跳得还挺好啊。”
韩森大大咧咧用手臂勾住了林西的脖子,一脸得意:“被迷住了吧!”
韩森那副十分陶醉的自恋样子,瞬间让林西清醒了过来。她毫不留情地用手指戳了戳韩森的肋骨,他立刻猴子抽筋一样跳远了。
“再动手动脚,对你不客气。”林西警告道。
林西往礼仪的队伍走去,韩森一直跟在她身后:“晚会你搞礼仪啊?那是不是要穿那种开高叉的旗袍?”韩森想想一脸霸道地说:“我警告你,林西,不准穿那种衣服。”
“毛病吧你。”林西回过头来指着韩森:“别妨碍我,我要去排练了。”
林西正要走,又一个烦人的人出现在了林西的视线范围——薛笙逸。
他依旧穿得很少,看起来很轻薄,和韩森这种肌肉男完全不同。他缓缓踱步过来,说话慢条斯理:“怎么还在这?等你很久了。”
说着,手要碰上林西的手臂,被韩森凶狠地挡开。
韩森长得又高又壮,直接站到林西前面,对薛笙逸撂下狠话:“对谁动手动脚呢?”
薛笙逸一点都不受韩森威胁:“她是跟我的。”
“放屁!”韩森立刻圈住林西,宣誓主权:“她是老子的女人!”
薛笙逸看了林西一眼,又看了韩森一眼,意味深长地一笑:“你想哪儿去了,她是跟我的礼仪。”
林西被韩森气得牙都疼了:“……韩森,你这个神经病!”
*****
吃了几天稀饭,心情郁闷地训练了几天,认真学了几天英语。牙龈终于消肿,医生算的时间几乎刚刚好。
林西拿上病历和学生卡,准备去智齿了。
给林明宇打了电话,他明明答应得好好的,结果林西一下楼,等在楼下的竟然又是江续。
他依旧是那身黑色大衣,灰色毛衫,简单搭配,深色服装衬得他眉目如画,身姿卓绝。他淡然地站在女寝的那棵老树下,没有一丝不耐烦的表情。
林西甚至有些不忍心破坏这份和谐,顿了几秒,才背着双肩包走到江续身边,小心翼翼问道:“林明宇呢?”
江续双手插兜:“他有事,要我过来。”
“这怎么好意思呢?”林西有些尴尬:“你这么日理万机的人,老花宝贵的时间陪我。”
江续没有顺着林西的话头说下去,而是很自然地转了话题:“你最近挺忙的?”
林西几乎是无意识的,被江续带歪了思路,本能地回答:“还不是那个破社团,别提了,倒霉死了。”
两人散着步往校医院的方向走去,林西一路都在抱怨:“……我被弄去给一个初二病少年当礼仪,每天捉弄我,简直受不了了。”
江续微微蹙眉:“初二病?”
“简单的解释,是青春期少年的自以为是。认为‘我与世界是不同的’,‘错的是这世界,不是我’,‘我才是真正的智慧’,‘如果有例外,请参见第三条’。”
听完林西的解释,江续不紧不慢地剖析道:“中学时期,有些男生喜欢以捉弄喜欢的女孩,吸引女孩的注意。”
林西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我又没有造过孽!”
“你还太小,容易被男人的套路骗,所以,少和不熟悉的男人接触。”江续双手依旧插兜:“林明宇说的。”
林西一听到林明宇名字,不屑啐道:“他也比我大三个月,谢谢他了,搅屎棍!”
“嗯。”江续已然习惯了林西这种直接的用词。他淡淡瞥了林西一眼,沉稳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经意地提醒:“他为人虽不靠谱,有些话还是要听一下。”
“……”
“对了,”江续撇头过来:“还有四天考四级,好好考。”
“嗯。”林西对于四级的准备还算过得去,最近做得几套题都能拿到不错的分数,多亏了江续的耐心教导。想到这里,她赶紧客套地说:“四级考完了,我请你吃饭,感谢你最近一直教我。”
“好。”
江续的爽快让林西愣了一下,她懊恼地说:“我还以为你一个大神,应该会客气一下。”
“不会吃很贵的。”江续的声音很温柔,充满了人文的而关怀。
“江续你真是大好人!”林西听江续这么一说,立刻感动地抬头看着他:“理解我们劳动人民的不易!”
江续抿唇浅笑。
“听说你生日快到了。”
“嗯,我1月6号的,摩羯女。”林西赶紧见缝插针,凑了过去:“要不你看在我生日的份上,吃一碗桂林米粉是个意思?”
江续眸光闪了闪,低声问:“你生日想要什么?”
“你要送我礼物?”
江续顿了顿,回答:“林明宇要我问的。”
“林明宇啊!”林西摸了摸下巴,一脸“杀生”的表情,邪恶一笑:“他送的话,越贵越好,贵到符合我奢华气质的那种。”
江续抿唇浅笑。
林西靠着马路牙子走,一会上台阶,一会走下来,还在继续吐槽林明宇:“不过他从来没有好好送过我礼物,每次都乱搞。”
江续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视线不曾移开。
“你不是一样?”
“那不一样,他先不仁我才不义。”
林西正说着话,脚下一滑,一个趔趄,身体失去平衡,整个摔了出去。
江续见林西要摔倒,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扯住了她,用力将她拉进了怀里。身子一转,以自己的背挡住了马路方向,挡住了那辆正好驶过的面包车。
面包车的司机反应很快,猛得向右打了一盘子,惊险地擦了过去。虽然面包车已经走远,司机仍忍不住探头用方言骂着林西的冒失。
机动车驶过的声音,司机的骂咧声,一片混乱之中,林西的手下意识抓紧了江续的大衣,整个人几乎是钻进他衣服里的。
林西心有余悸地抬起头,想挪动身子,被江续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桎梏住了。
江续的脸色有些难看,呼吸带着几分急促。
“那个……”
林西试探性地刚开口,江续手上一用力,将她从马路抱到了台阶的人行道上。
林西整个人有点懵。
江续走在靠马路的一边,眉头皱了皱,像教训小孩一样,严厉地说:“你给我好好走路。”
林西被他气势所震慑,瞬间老实了。
*****
林西从小到大牙齿一直很好,以前从来没有上医院拔牙的经验,上次拍片,医生给她一个不知道什么片的,要往口腔很里面塞,一塞她觉得好像弄到喉咙,一直想吐,拍片弄了好久。
这次拔牙,打了麻药以后,半边脸都没有知觉,人的意识却很清醒,看着医生拿着锤子、钳子靠近她,她怕得手都在发抖。
好在校医手艺很好,拔完牙全过程只花了三四分钟,也没有缝针。
林西的智齿拔下来,校医一直看着她那颗牙齿发笑,说她的智齿长得很可,牙根都是勾着的,并向她讨了这颗智齿。于是,她送了一颗带血的智齿给校医,这事也是十分乌龙。
吃完消炎药,坐了半小时,林西把带血的棉花吐掉。口里一股子血味,想漱口,江续不让。
林西含着满口的血腥,以眼神控诉着江续,一副世界欠她一个吴彦祖的幽怨表情。
林西眼泪汪汪地看着江续,含含糊糊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好想吃奶糖。”
江续有些心软,看了她一眼,安抚了一句:“好了再吃。”
说着,江续背起了林西的书包,将她从校医院的廊椅上拎了起来。
走了两步,林西觉得嘴里的味儿实在太恶心,一脱离江续的掌控范围,直挺挺向垃圾桶走去,想要吐掉口里那恶心死人的凝血块。
林西刚偏离一点线路,羽绒服的帽子被江续拉住了。他的姿势活像遛狗的主人拽着狗绳,而林西,恰好是那只发疯发癫,想要挣脱狗绳,但是始终“越狱”失败的狗。
林西可怜巴巴地回头看着江续,祈求道:“真的很恶心,不吐掉我感觉我都要吐了。”
“凝血块吐掉,一会儿又会开始流血。”
林西见装可怜无效,耍赖不走:“暴君!你这样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江续把林西拉到一手能抓住的范围内,微微皱眉:“自己走还是我抱你走,选一个。”(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