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 实在有些超出花时清的预料。
可也早就已经知道了,江肃李寒山这人的情况而言,若是随随一牵手能开窍, 那才是真的不对劲。
无妨, 还有其办法。
反正如今才消耗了一锦囊,可还有九次机, 久浸欢场, 看着身边无数人分分合合,就不信, 凭借多年来的道经验, 连这么臭小子都玩不过。
想到此处, 花时清面上笑意再现,同江肃道:“雨下得这样大,是该找地避避雨。”
江肃却说:“这雨一看就得下好久, 我下午还没吃饱呢。”
花时清:“……”
李寒山也皱眉说:“今日的剑谱还未温习完,在外边等雨停,也浪费时间了。”
花时清:“……”
江肃不开窍也就罢了, 少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花时清恨铁不成钢。
那一日原为少开窍了,终于意识到自己对江肃的感情, 往后怎么地也该开始对江肃展开追求,就算人怂没胆, 再不济面对江肃时也总有些面红心跳。
可还是估了。
人牵着手出门,过那么长一条街, 竟然都未曾觉得有些许暧昧, 更不用说傅闻霄还特意绑了江肃的右手,这可就是送到李寒山面前的机,让给江肃喂饭, 小情侣甜甜蜜蜜,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
可李寒山,竟然全都没有察觉。
不仅如此,还江肃一般,用轻功飞奔跑了回来?!
花时清忍不住心痛,觉得自己实在像极了一望子成龙,子却毫不努力的父亲,此时此刻,也只能深深叹气,再想办法给少制造更明显的机。
有了意。
花时清近内室,新写了张字条,塞进锦囊之中,再外出交给江肃,江肃当着几人的面将锦囊拆开,打开一看,上头写了一字,已比上一回的吩咐要细致了不少。
结伴前往月庙参拜,并为对许下一心愿
很好,在江肃看来,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此时的雨还很大,们总不可在这时候外出前往琳琅阁,而又不知何时才能雨停,傅闻霄邀们进来暂且歇息,一道喝喝茶,可李寒山才落座,神色认真严肃,向花时清问出了第一问题。
“为什么要许愿?”李寒山有些不解,“是为了许完愿后告诉对吗?”
若是换了其人,花时清一定告诉们,心愿这种事,是不能说出口的,应当藏在心中,当做是一美好的祈愿,这种人之间的小暧昧,几乎可算是恋情中美好的事情之一。
可如今面对的人,是李寒山江肃。
傻子可不知道含蓄,这人,绝不简单。
花时清微微一笑,道:“当然要告诉对了。”
江肃却问:“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花时清:“那都是迷信。”
江肃不解:“若你不迷信,为何又要我们去许愿呢?”
花时清:“……”
这傻子!这让怎么接话!
好在傅闻霄适时出来圆场,道:“那月庙远近闻名,据说还是很灵的。”
江肃:“……”
江肃想了想,这毕竟是在书中,现实生活不一样,而某棠文学说到底除了肉/欲之外,也情爱,在这书中,月庙许愿保不齐还真有可能实现。
闭了嘴,不再继续与花时清争辩什么迷信的问题,而是点了点头,表示明天天亮之后,立马就同李寒山一道去月庙。
……
夜中那大雨已停了,到第日天还未明,江肃起了大早,练完剑后立即拉上了李寒山,人一路飞奔赶往月庙,原为还能赶上第一炉香,却不想庙前早已有了不少香客,人群拥挤,们只好小心跟着那人群,慢吞吞朝着月庙内。
来庙内参拜的大多是些情侣,要不是孤身一人来此祈求姻缘,唯有江肃与李寒山人是大男人结伴,怎么看怎么奇怪,而们中规中矩跟着来往香客一道上了香,再到那姻缘树下,准备在各自的红布条上写上心愿,再挂到树上去。
可到了这时候,江肃才意识到,先前并未想过要为李寒山许什么愿望。
蹙眉思索,想着自己还能对李寒山有什么美好祝福,除开长命百岁之类俗气且不切实际的之外——
那就只剩下一件事了。
江肃飞快在布条上写了愿望,再看向那姻缘树,忽而听得身边一名姑娘同的情郎撒娇道:“你再挂得一些嘛,那庙祝说了,挂得越,愿望才越灵!”
江肃:“……”
江肃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红布条,觉得自己懂了。
忽轻功跃起,在众人诧异万分的惊叹之中,至树梢处,将那红布条系好,而李寒山在下一刻已跟了过来,将那自己的红布条系在一旁。
四处纵览下,人的红布条挂得简直比人要上许多,这种度,江肃觉得,们的愿望,一定能够实现。
心满意足,正要飞落下去,却见庙祝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冲们大喊:“多危险啊!不许爬树!”
江肃这才落了下去,讪讪要开,李寒山急匆匆跟在身后,人到了一旁僻静处,李寒山才小声开口,问江肃:“你许了什么愿?”
江肃:“你呢?”
李寒山如实回答:“我希望你能成为江湖第一。”
江肃:“……”
江肃开始尴尬了。
根本就没把许愿一事当真,因而在红布条写下的愿望也就有些胡来,没想到李寒山竟然如此诚挚,那自然就显得有些奇怪,只好尴尬一笑,匆匆扭头,想找到那庙祝,再要一条红布条。
李寒山追在身后,问:“你到底写了什么?”
江肃:“哈哈……也没什么……”
李寒山:“你说吧,我不生气的。”
江肃:“……”
江肃:“你真的不生气?”
“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李寒山好奇问,“你到底写了什么?”
江肃:“……祝你成为江湖第一的好友。”
李寒山:“……”
江肃:“……”
……
李寒山并没有生气。
可江肃却是觉得浑身不自在,觉得是自己理亏,连面对李寒山时,都难再那么理直气壮了。
找了月庙的庙祝,对对的爬树之举印象深刻,想着这么一大美人儿,怎么看起来就像是猴,因而对也并没有多少好脸色,听闻江肃想要再写许一愿望,更是有些恼怒,道:“你当许愿是儿戏吗!”
江肃:“可我写错了字……”
“出去!”庙祝大发雷霆,“既然你不信,为何又要来此!”
江肃:“……”
江肃只好悻悻离开。
垂头丧气,见李寒山在外头等,更觉得不好意思了,只能嗫嚅同李寒山道:“不让我更改愿望。”
李寒山摇头:“没关系的。”
“可这愿望……让你吃亏了。”江肃挠了挠头,猛地想起了一新意,“附近还有庙吗?我们再去找庙新许愿?”
李寒山一怔,道:“这附近我也不熟……”
江肃:“……那求签吧!”
自作张在人的程中加了一条,拉着李寒山去求了签,人运气不错,抽中的都是好签,江肃左右一看,寻了解签的,先将自己的签文递过去给那人一看,解签的开了口,道:“这位公子,依这签文所言,只怕公子身边并不缺红缘桃花。”
江肃想了想自己藏的那么一堆剑,是不缺,点了点头,示此人说得很对。
那解签又微微一笑,道:“公子也不必发愁,年内必有好姻缘,是神仙眷侣,夫复何求。”
江肃小声念叨:“难道我要有新婆?”
解签人:“……”
江肃点了点头,道:“婆不嫌多,再来一也挺好。”
解签人:“……”
解签人看着江肃的眼神变了。
江肃后退一步,让李寒山将签文交给这解签人,动后退一步,好给人留下一些解签的隐私。
解签人也认真看了看,道:“公子,这签文所言,是山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公子的姻缘,应当也在年内。”
“不对,早了。”李寒山也小声念叨,“时间还早,我还得再等十年呢。”
解签人:“……”
解签人:“啊?!”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一人婆成群,还想着迎娶下一,一人说什么要等对十年……十年哎?该不是什么君生我未生的故事情节吧?
毁三观了,解签人想要收摊。
可江肃与李寒山却心情颇好,月庙一事也已完成,们终于可回去领取第三锦囊了!
人又开心下了山,等回到琳琅阁内,已是午后,们还不曾吃过饭,心中焦急,先去寻了花时清,想同花时清讨要第三锦囊。
而花时清忐忑不安了一早上,总觉得自己的吩咐仍是不够妥当,这人必然要闹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如今见人结伴回来,急匆匆问:“你们许了什么愿?”
李寒山答:“希望江兄成为江湖第一。”
江肃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愿望,改了口,说了意思相近的,道:“等我成为江湖第一后,能成为天下第一好的朋友。”
花时清:“……”
果然。
傻子的脑子,是不可信的。
傅闻霄关心事态进展,今日也在花时清处候着,如今听江肃李寒山如此说,还一怔,不由开口道:“江兄,你……不已经是江湖第一了吗?”
这愿望许了等于白许,还有什么意思啊?
“不是的。”江肃诚恳回答,“了然门掌门在闭关,我到现在还没见过。”
傅闻霄:“……”
花时清:“……”
花时清头疼。
深深吸一口气,略带些许恼怒,道:“你们根本不曾诚心扮演情侣,江少侠,这样你又如何能达成你的目的呢?”
江肃一怔,匆匆摇头:“我已经很诚心了。”
“情侣去月庙时,怎么可能许这种愿望。”花时清挑眉道,“你看看你许的愿,你未曾恋爱之前的心愿,有什么区别?”
江肃更是不解,问:“情侣许什么愿?”
花时清:“……”
花时清明白了,江肃是真的不知道。
只好深深叹一口气,道:“自然是希望对身体安康,希望这情缘能够地久天长。”
江肃:“可就只有三天……”
“你抱着这种心态,怎么可能体验到世间情爱。”花时清竭力想要挽回这一切,“你该将当做是你想要厮守一生的人,你想要留在身边,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江肃:“……”
江肃沉默了。
想设法体验花时清所说的这种情感,可思索许久,终也只是垂下头,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青霄剑。
想要生生世世厮守的……
不,青霄剑还不够格,在的藏剑中,应当只有温青庭的无执剑才能勉强担得上这份情感。
那么花时清的意思,就是要把李寒山当做是无执剑?
有些奇怪。
可毕竟花时清经验丰富,江肃觉得自己应该向学习,认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花时清深深叹了口气,交出了第三锦囊。
“你们还没吃饭吧。”花时清说道,“一道吃饭吧。”
江肃拆开了那锦囊。
一同酒醉,再一道醒来。
不过这一回的锦囊字条有些不同,在这句话下面,还有一红笔加粗写就的大字。
不许用内力压制酒力,不许用内力加快醒酒速度,不许茶代酒,喝酒时好好谈心,不许讨论剑术,喝醉了之后不许一块比剑。
江肃忍不住小声念叨:“这条件真苛刻。”
李寒山也凑过来看了看,道:“可江兄不爱喝酒……”
“闭嘴。”花时清深吸一口气,显然已在忍耐的边沿,“给我喝。”
江肃抬了抬手,阻止了李寒山接下来要说的话。
“无妨。”江肃说,“我喜欢挑战。”
……
傅闻霄同白玉生说了一声,白玉生令人给江肃李寒山送了十余坛窖藏多年的好酒。
江肃虽然喜欢挑战,可还是不明白花时清此事的用意,对而言,酒并不好喝,若是天时地利,又有恰当的人在身边,那稍微喝一些,算是助兴,可平常若是无事,是绝对不喝酒的。
长这么大还没喝醉过,见身边酒醉之人的情况,也觉得醉酒这件事绝不好受,而今为了参透这儿女情长的秘密,也算是豁出命来了。
与李寒山一人拿了一坛酒,倒上满满一碗,喝酒之前,要先碰一碰杯,好好说些祝酒词。
可这祝酒词可不是那么容易能说的,们各自沉默不言喝了好一儿,第一坛酒都要见底了,江肃才隐隐约约想到了些说法。
江肃在心中铭记花时清才的教诲,身为爱侣,应当希望对身体安康,希望人的感情天长地久,更应该将对当做是自己的无执剑。
想到此处,江肃心中已浮现出了绝佳的祝酒致辞。
与李寒山碰了杯,抢在李寒山开口之前,神色愉快,笑吟吟道:“朋友,美好的祝福送给你。”
李寒山:“……”
“愿我们的友谊……不是,爱情地久天长。”江肃强改口,道,“为我们的友谊……啊不,爱情,干杯!”
李寒山:“……”
李寒山闷声不言,一饮而尽。
江肃咳嗽一声,又要接着往下说。
“我希望你无病无痛,身体安康。”江肃认真道,“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李寒山:“……”
李寒山终于忍不住了。
“我还年轻。”李寒山说,“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江肃:“长寿是一辈子的事。”
李寒山:“……”
李寒山隐隐有些不开心。
江肃又给自己李寒山倒满了酒,认真思索着接下来应当同李寒山说什么话才好。
想,若李寒山就是的无执剑,那此刻无执剑化了人,而想与自己的剑生生世世长相厮守,那应当与剑说些什么?
江肃心中又有了意。
“你很好。”江肃叹了口气,“是我配不上你。”
李寒山:“……啊?”
“我弱了,我不值得。”江肃看上去越发沮丧,“虽然我现在比不得你前的人,可我觉得若是努努力,我也可变强的。”
李寒山:“……”
看江肃颊上微微泛红,语气也有些不对劲,不由想……江肃,该不这么快就喝醉了吧?
往江肃邀喝酒,不过只是浅酌,江肃至多就喝一杯,今日可不同,们喝酒之前还未曾吃过东西,如今更是一坛子酒都要下肚了,花时清又说不许用内力压住酒劲,江肃可能是真的有些微醉了。
李寒山想了想,小心翼翼开口,问:“你喝醉了?”
江肃挑眉:“我怎么可能喝醉?”
又灌了自己一碗酒,情绪更低落了一些,唉声叹气,道:“苦了你了,跟着我这么长时间,我却不敢用你。”
李寒山:“……什么?”
“我自觉剑术不精,可只需要时间,我往上本该还有更多进步的余地。”江肃目光渐有涣散,盯着自己碗中的酒,一字一句道,“可我从不曾想过,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李寒山不明白江肃的意思。
什么叫时间不多了?江肃不也才十岁,正是年轻的时候,如何就时间不多了?
“我只希望有生之年,我能够配得上你。”江肃深深叹了口气,“也不知我还能不能有那时间。”
李寒山挑眉,道:“你的武功已经很了。”
见江肃摇头苦笑,还要喝酒,李寒山一下握住的手腕,蹙眉看着,道:“你别喝了。”
江肃:“花时清说……要喝醉……”
李寒山叹了口气,先将酒挪开,自己再喝上几口,一面问江肃:“你将我当成了谁?”
江肃认真回答:“花时清说了……你是无执剑。”
李寒山:“……”
一时之间,李寒山哭笑不得,竟不知该要说什么话才好。
可江肃沉默片刻,又抬眼看,道:“可是不,我想将你当做是无执剑,可我也知道你是李寒山。”
李寒山:“……”
江肃揉着自己的脑袋,好像略微清醒了一些,如今只觉得头疼,喃喃骂,道:“这该死的酒,喝醉又不是什么好事,为什么花时清要我们喝醉。”
李寒山却隐隐有些明白。
醉酒虽然难受,可醉酒也能令人卸下心防。
头一回如今日这般,好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对江肃说,那些话一口气涌出来,就在嘴边,却不知自己该要挑哪一句开口。
只能木讷询问:“你为什么说你的时间不多了?”
如今江肃已略显清醒,自然不再任由自己胡言乱语,道:“我想要进不胜天,可那么多人争抢钥匙,我觉得我的时间,好像已经不多了。”
“我能帮你。”李寒山道,“我也想看看谢无后待过的地。”
江肃笑了笑,还未完全喝醉,推开李寒山的手,再给自己倒了酒,如此闷声喝了片刻,头昏目眩,只得捂住自己的头,从掌沿下抬眼去看李寒山,一面喃喃询问:“你曾说过,你想当我的剑。”
李寒山也有些微醉了,可听江肃问,却还是认真点了点头,道:“我如今也想做你手中的利刃,为你……为你披荆斩棘……”
难得说出这么一句满是深情的话来,连自己都觉得脸红,只是迫不及待想要知晓江肃的反应,目不转睛盯着江肃看。
好似明白了,为何有那么多诗句描绘美人醉酒,如此醉态,不过一眼,酒意似已更深,早已醉意朦胧。
“我原还想,真是好笑,人怎么能当剑呢。”江肃闭眼说道,“人是血肉,剑是铁石,人生来多情,难掌控,剑却是手中利器,剑要如何,全凭你一心所想。”
李寒山蹙眉,喃喃道:“我说的剑……”
“并非我想的剑。”江肃接上李寒山的话,微微一笑,道,“我有些明白了。”
李寒山也醉了。
跟着江肃笑,支着脑袋去看江肃,问:“你想明白什么了?”
江肃忽而倾身上前,可那身形摇晃,衣袖撞翻桌上数酒坛杯盏,可却浑然未觉,只是握住李寒山的手,那目光飘忽,显然早醉得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你知道吗,我想过了。”江肃道,“你我心意相通,山流水,莫过于此。”
李寒山举动一惊,酒醒了一些,还扶住江肃的腰,防头晕摔倒,正要接话往下说,江肃却抬手令暂先闭嘴,自磕磕巴巴,往下说道。
“剑术一事,至臻之境,是……是人剑合一。”江肃显然已经醉得深了,开始胡言乱语,不知所言,“既然你我是知己好友,你要当我的剑,那你我算得上是人……人剑合一。”
李寒山:“……”
李寒山垂下眼眸,叹气道:“你真的喝醉了,若明日你想起今日所说的话……”
“什……什么喝醉了,我明日想起来也是要这么说的。”江肃再靠前一些,直直盯着李寒山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既然能够人剑合一,那你……你就是我好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