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是见过那位西羯大王子的, 此人看起来高大威猛,他甚至需得仰着头才看清此人的面容,而他虽不曾那西羯大王子有过更多交流,却也曾听其他人说过, 这位大王子力大穷, 更是一名了不起的猛将。
这样一位猛士, 他竟然……不行。
院使不由心生感慨。
西羯大王子延春这般的猛士,原来也不尽善尽美。
他走了些神, 看延景明蓝暖还在等他说话,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问:“小王子, 此事……好还是让大王子过来看看病比较好。”
延景明不住摇头, 道:“米有病米有病!窝阿兄就是想带点特产!”
院使:“……”
他看延景明拒绝得此干脆,非没有相信延景明的话,反倒是更觉得,延景明反应此激烈,一定是在隐瞒什么,而隐瞒之事难以启齿,那结果便已很明显了, 这根就不是什么带特产回西羯,西羯大王子, 他是真的不行。
院使终于会意,想着哪怕西羯人直率坦诚,不避讳床笫之事,可男人不行这等事毕竟事关尊严,大王子当然不会那么直白说来, 显然也不愿来此处看病,他思索片刻,想了个稳妥点的药方,这才提笔写了下来,令人偷偷地去抓药,声张的不要,而后同延景明嘱托,道:“太子妃,此药虽是药性温和,可也不过多服用,隔上许多日吃上那么一颗,也就够了。”
延景明认真点头,问:“窝什吗时候可以来拿药哇?”
“臣会令人练成药丸,再送去东宫。”院使认真说道,“请太子妃放心,臣的口风,一向很紧。”
延景明关心的却不是这件事。
“窝多一些吗?”延景明认真说道,“窝阿兄要带回西域,够吃一两次也太少了。”
“太子妃放心,包在臣上。”院使顺着延景明的话,笑吟吟往下说,“大王子既然是要带回西域,臣一定包装妥当,再多为大王子准备几分。”
延景明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他其实也不着急要这中原神药,毕竟温慎之还得禁欲上一段时日,等祭拜仙山结束后才可以不用斋戒,时候他将中原神药拿手就足够了。
他起要走,想起一事,又忍不住折返回来,同院使提了他心中困惑已久的疑问。
延景明皱起眉:“太子他……生的底是什吗病啊?”
那院使一怔,像是没想延景明突然会问起此事,他看似有些紧张,随后含糊其辞,轻咳一声,道:“太子的病……就是体虚之症。”
延景明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病症,他好奇,不由往下询问,道:“什吗是体虚之症?”
院使同延景明讨好一般笑了笑,闪烁其词道:“此症其中病缘复杂,臣一两句话着实难以解释清楚,太子妃若是好奇,臣……臣现在便去将平日为太子诊脉的太医唤过来……”
延景明觉得这院使一定有所隐瞒。
他想了想,中原人好像对自己的病都非常忌讳,这太医又一直治不好温慎之的病,难免会有些说不口,这好像也很正常。
于是延景明起了,从太医院离开返回东宫,可蓝暖跟在他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觉若生病的真的是大王子,太子妃好像也不必此吞吐,更不用说她可记得昨夜太子妃心情不佳,更是故意整治了那国师大弟子一番,就好像是被国师大弟子打断了什么事……
蓝暖欲言又止,却还是忍不住询问延景明,道:“太子妃,奴婢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
延景明对蓝暖一向颇有好感,更是毫不犹豫点头,道:“神马事啊?”
蓝暖:“生病之人……真的是大王子吗?”
延景明:“……”
延景明认真思索。
他看蓝暖的模样,觉得蓝暖在东宫待了这么多年,显然是知道些什么的,否则也不该会有此一问,而蓝暖若是知情,又此忠诚,他其实也不必隐瞒。
延景明委婉开口,道:“其实……其实不是窝阿兄啦。”
蓝暖:“……”
蓝暖心中会意。
其实她早就有担忧,殿下病了这么多年,会不会他处有些受损,不过殿下从未提起,她便不曾多想,今看来,果然是这么一回事啊!
不行,太医开药,她也得殿下好好补一补!
她相信殿下一定可以的!
重振雄风,就在他日!
……
温慎之听那国师大弟子讲了一天的经,听得他头昏脑涨,却又不得不跟着一道背诵,那国师大弟子还特意嘱咐他,在前往仙山祭拜之前,温慎之得先将这些东西彻底背熟。
晚膳休息之时,温慎之终于令人拿了经书,一道返回寝宫。
他该继续在书房背这该死的经书,可他看不进去,还止不住去想延景明此刻在做些什么,他们已有半日未见了,延景明昨夜又睡得那样晚,他担心延景明体不适,便干脆借口午后还有其他事要办,同那国师大弟子找了个托词,便溜回了寝宫。
温慎之料想得不错,延景明果真在寝宫内等他,蓝暖还为他备了一桌吃食,他今日需得斋戒,因而桌上的大多是素菜,不过这些素菜同往日比起来……
有些奇怪。
他平日口味清淡,不太喜欢诸葱蒜等物,延景明干脆分不清中原食物的作料,因而他宫中的食物,一般是不会放上太多这些东西的。
可今日却有些不一样了。
温慎之看了看桌上的菜,其中大半好像都放了韭菜,汤的枸杞更是大把大把地放,他有些疑惑,可又想这或许是延景明从何处看来了食谱,想要尝尝鲜,因而倒也未多问,好在宫中御厨手艺极好,这些菜倒也不难吃。
温慎之一面吃着饭,一面问延景明:“你今日都在做些什么?”
延景明知道温慎之很忌讳别人说他在某些方面不太行,他不敢直接同温慎之说自己去了太医院,温慎之配了点撞羊之药,他觉得这事还需缓和,他总是需要些时来劝说温慎之的。
于是延景明装着天真邪,认真开口,道:“米有啊,窝就随便逛了逛。”
温慎之未多想,是微微点了点头。
一旁的蓝暖却看了延景明一眼,露会意一般的眼神。
原来此事,殿下不知情。
那便是太子死要面子,不肯去寻太医看病,而太子妃独守空房,一段时日后终于法忍耐,瞒着太子去见了太医。
啧。
蓝暖觉得自己有一些心疼小王子。
她也有些奈。
若不是殿下需得斋戒,她现在就想将虎鞭海参呈上来,可太子需得斋戒,不可沾荤腥,她便好上些韭菜等物,好歹有点儿壮/阳功效,希望够让殿下多少恢复一些。
温慎之可不知他二人心中已想了这么多事情,他吃了点东西,想起延春马上便要离京返回西羯了,他便又开口,问延景明道:“你阿兄马上便要走了,你可要为他挑选一件礼物,送别时赠予他留念?”
延景明正觉得有些内疚。
他在太医院时将阿兄拖来做了借口,现在想来,好像有些轻率,也不知会不会对阿兄的名声造成什么损害。
不过他又想了想,大盛西羯相隔数千,大盛的事情是绝对传不西羯去的,这也许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今温慎之说要为延春挑选礼物,延景明自然跟着不住点头,他做了一件令人内疚的亏心事,若挑选礼物弥补,那自然再好不过。
想此处,延景明立即放下了筷子,反正他对素菜来也没有什么兴趣,他还记着那国师大弟子的,打算晚些时候再去此人屋外烤肉,便干脆起,点头道:“那窝们现在奏去吧!”
温慎之一怔:“你吃饱了?”
延景明:“走吧走吧!窝们现在奏去吧!”
……
温慎之被延景明拖着离了寝宫,随他一道去挑选送延春的礼物,蓝暖便令人将桌上的菜先收了,她担心殿下小王子未曾吃饱,便嘱托人再去弄了些糕点,想着待会儿殿下回来时总可以用一些。
可不想她方吩咐完这几件事,太医院的人忽而便来了,原来院使担心延景明赶着需要那药,赶着将药制完了,搓成了药丸,十余个分作一包,放在极为精美的锦盒之中,从外表看来,一点也不像是壮阳之药,反倒像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这院使费足了心思,想着若西羯大王子要将此物带走,那此物便代表着大盛的脸面,他怎么也不让大盛丢脸,多少得让西羯人感慨一句中原神医,他这才特意精心包装,又特意调了调此药的口味,令此物闻起来多少药味,反倒芳香扑鼻,方才满意。
一连十数个盒子送往此处,蓝暖思索片刻,将大多数药盒收了,留了一个同糕点一道放在桌上,好让小王子待会儿回来便看见。
至于太子殿下……她早上方听国师大弟子说了,殿下从今夜起便要宿在另一处殿中,以此禁欲。而今已了歇息的时候,殿下还要小王子一道去挑选礼物,待挑选完后,殿下十有八九是不会再过来了,她将药放在此处,也没什么大问题。
再说了,这药外的锦盒着实精美,看起来就像是什么糖丸一般,小王子又喜欢吃糖,蓝暖觉得,就算殿下看见了,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她等了片刻,殿下小王子未曾过来,反倒是那国师大弟子寻上了来,说要见一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蓝暖请他在外等候,此人却趾高气扬,说外头天冷风大,他不可在外久待,蓝暖不敢得罪国师弟子,便好将此人请入殿中暂坐。
此处非内殿,也什么机要之物,蓝暖原想碍,便留了名宫人在此处,自己下去为延景明准备夜宵去了。
可她忘了那桌上除了放着延景明的糕点之外,还有一盒太医院送来的药。
这国师大弟子昨夜被羊肉诱了一夜,若说对新太子妃心中怨,那定然是假的,今他看见桌上糕点,想着自己昨晚上受的欺负,觉得吃他一块也妨,便顺手吃了一块,一旁宫人见了,也不敢阻拦。
此人又将目光一偏,看见了桌上锦盒,倒也不曾多想,趁着宫人不注意,他偷偷一瞧,见头是十数个糖丸,他便想着西域来的小王子还真会享受,这糖丸看着不错,他偷吃一颗,应当也不会什么事。
要怪就怪那西域小王子。
国师大弟子恨恨想。
师父令他来东宫陪同太子斋戒,令他不偷偷吃肉,还得一晚上闻着羊肉香味,此人实在不识好歹,他想着便生气,而后一看周围宫人未曾注意,他便又往嘴塞了一颗。
嗯,这药丸花香扑鼻,尝起来还挺不错。
事不过三,那他就再吃一颗吧!
……
延景明跟着温慎之去为延春挑选礼物,可他看了一圈,却未看什么阿兄喜欢的东西。
他知道阿兄喜欢各种武器,可中原的东西实在太脆弱了,他随随便便就拽断,而阿兄的力气还比他要大数倍,可若送武器不行,那中原的金银财宝阿兄好像也不喜欢,温慎之又不愿意将他的画送来,至于剩下的……
剩下的,好像也没什么了。
延景明挑了一圈,不太满意,而时已不早了,他想温慎之明日还要上朝,便先同温慎之分别,他阿兄的礼物,明日再说。
于是延景明一人返回寝宫,走外,蓝暖过来同他说国师大弟子来了此处,延景明便好又让人去请温慎之,还未进屋,屋内忽而传来宫人惊叫。
蓝暖吓了一跳,来不及去喊侍卫,延景明已经冲了过去。
屋中多少异常,有国师大弟子坐在桌边,满额汗水,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见有人进来,他还万分尴尬,拉起外袍像是极力想要掩饰些什么反应,可哪怕此,袍子下明显看见的异样,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状态。
更不用说一旁的几名宫,正满面惊恐看着他。
延景明顺着几人视线,将目光缓缓下移。
延景明:“……”
什么?说好的斋戒呢?
竟然有人敢当着他宫的宫姐姐的面耍流氓!!!
母妃嗦过,素可忍叔不可忍!他现在就要把这个人掰断!
延景明的拳头,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