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花了不少时日,跟冷大夫学习医术,那是好听的说法,难听一点——她学的是,用毒的法子。
用毒,有时候并非一定要人死,也可以要人生不如死。
少年看不清珠儿的面容,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这才惊觉眼中已有了泪。
一首曲段,珠儿面色为难,有些不好意思:“少爷不喜欢吗?可是这首曲子,是珠儿弹得最好的……”
“什么曲子啊,这么悲伤。”少年背过脸去,不让任何人看透眼底的微光,那么幽怨悲哀的曲调,才让她如此多愁善感。她将那一瞬间的情绪拨动,全部归罪于那曲子。
珠儿神色不变,悄声回答:“这曲子叫做伤心处。”
“换掉,这首听了难过极了。”少年还是没有正眼看珠儿,此刻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伤心处……
这世上每个人,无论以何等姿态活着,都有一两个伤心处吧。
珠儿的琵琶声,又再度响起,这回是轻快的曲调,宛若在山林深处,百鸟争鸣。
少年又缓缓的,闭上眼眸去,宛若陷入沉睡,只是那沾着长睫毛的湿润微光,始终都在。
恍如隔世。
只是一年而已啊,她居然都觉得自己的心,变得苍老。
轩辕淙开始行动了,昨夜她亲眼瞧过那五具尸体,整整齐齐摆放在自己面前,她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人到了么?”
她背过身去,走的很是小心,不让自己踩上血泊,沾染上别人的死亡气息,淡淡丢下一句。
她指的人,是那司马戈训练出来的一批精兵。
“到了,主子。”
就在说完这一句话的时候,她的眼角余光,瞥到站在不远处的楚炎。他望着她一身生冷气息,那眼底有一些些疑惑,还有一些些……苦楚。
那是不忍亲眼看她跳入火坑的,痛苦和怜惜。
琥珀未曾自觉的笑意在那一双漂亮的瞳仁间冻结成冰。
楚炎的那种眼神,她并不愿看到。
楚炎一步步走向她,拽着她远离那些尸体,压低声音,很是担心。“你跟轩辕睿斗智斗勇,能还有一线生机,现在是轩辕淙亲自出马,你要跟他拼命,有没有想过,若是桃园有事,你拿什么去赔自家人的命?”
琥珀暗暗紧握双拳,清楚桃园还剩下她唯一的亲人,她不会让任何人碰奶奶。她冷眼瞧他,幽幽地说了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楚炎蹙眉,亲眼看着她已经走入轩辕睿的内心,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他并非只有一些些吃味,更多的是不安恐慌。
“就怕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个女孩,因为计划而留在轩辕睿的身边,他再怎么温柔体贴,也是个男人,日久生情之后,会对琥珀做些什么,楚炎心知肚明。若是再度失败,那些后果,不是琥珀一个人可以承担忍受的。
“我倒想见识轩辕睿是否真有这等本事?”琥珀冷然道。“越认真的人,就输了。”
她的身体吗?她没有觉得那么重要,只要能够成为一个筹码,牺牲?没必要说的那么高贵。
“若真有呢?”楚炎反问。男人想要得到女人,自然要对琥珀下手。
“如果必要,我会做下去的。”她眼波不闪,说的冷漠。如今她的心变得坚硬,即便被轩辕睿有朝一日占有,也伤害不了她。
楚炎扣住琥珀的手腕,口气严肃认真。“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决定,那种沉重的内疚感你肩负不起。”
“所以我才要楚大哥保护奶奶啊,明早就走吧。”
琥珀转身,不再看他的眼睛,这是她跟楚炎说过,最后一句话。
如果轩辕淙伤害奶奶,她也绝不留情。
要内疚的人,是轩辕淙。
“少爷……”
珠儿的嗓音,轻轻萦绕在琥珀的耳边,她幽幽转醒,由珠儿扶着起身。她笑着摆摆手,就独自离开。
刚刚走到木梯口,却突然瞧见一个万分熟悉的俊长身影,少年蹙眉,冷冷望着他。
“王爷,这边儿请——”老鸨笑的花枝招展,恭维的话语,几乎藏了蜜糖。“韩王好久没来了呢。”
居然在**,也能遇见南烈羲。
好巧的缘分呢。
很显然,南烈羲也看到她了,他的眼神一顿,越过身子的那一刻,脚步不自觉放慢了。
她也没有回避,没有转身,只是将半边脸微略侧转过来,露出些许微笑。
“宫少爷,要走了呀,我让人送送你。”
老鸨眼尖嘴快,自从这珠儿服侍的客人死了之后,好多主顾都不来珠儿这里,让她更是看珠儿不顺眼,原本就不是招财树的姿色,如今更是赚不来多少银子,她本来就有买进年轻丫头的意思,好在有个不长眼但有钱的少爷替珠儿赎身,她可是眉开眼笑。
琥珀神色从容,正想摆摆手,婉言拒绝。
下一刻,说话的人,却是南烈羲。
一如既往的俊美面容,厚实的皮毛黑色领子,一套银色常服,穿在那挺拔的身子上显得格外好看,更是衬托他的高贵霸气。
他挑眉,瞥了琥珀一眼,眼底没有炽热,却是诡异的平静。“宫少爷,不如留下来喝杯酒?”
老鸨瞥了一下这两人,脸色一变,笑意堆得满满当当,语气也是谄媚恭维至极。“两位认识啊,那小的马上去准备一桌酒菜,就到雅汝的房间如何?”
老鸨老于世故,当了二十多年的**掌事,自然算盘打得很快。这小少爷虽然也不知是何等出身,不过为了已经不成气候的珠儿赎身,一次就出了一百两银子,不曾讨价还价,爽快的很。看来出手大方,是个必须讨好的贵主儿。说不定往后,还能从他身上榨更多油水呢,毕竟男人嘛,年轻大小,都爱来**,要是抓住了这个有钱少爷,这冤大头可能带来不少好处。
这旁边的韩王,别提身份尊贵,以前更是烟雨楼的常客,找的也是楼中身价最高的姑娘,可是不少银子进了老鸨的手里,他自然是老鸨最欢迎的主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