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令声看着不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温婉柚, 眸底掠过一丝厌恶,他没答, 只是斜看了一眼袁猛。
袁猛领会意图,二不说就伸手阻拦,“温小姐,请你自重。”
温婉柚没有跟着宋秋等人去医院,而是趁着众人不注意又溜回到了走廊的拐角处。
直到温老先生从房间离开,她才抓准时间冲了上来。
温婉柚看着骆令声无动于衷的模样, 露出欲哭不哭的神色,“就耽误你五分钟,五分钟就够了!要不然……”
“憋不住事, 也会去找表哥说的。”
骆令声眸色微微一变,盯着她审视, “温小姐,你不会不道,允南有多讨厌你、你哥还有你那是非不分的妈吧?”
就这样了,还想去找施允南?
骆令声警告, “他既然决心要脱离温家, 就请你好自为之, 别去扰他。”
温婉柚见自己提‘施允南’的名字才能让眼人勉强开, 心里又涌起一阵失望, 但越是这样, 她就越是不甘心。
“骆先生。”
温婉柚试图上半步,结就板着脸的袁猛给推了回去。
袁猛的手劲一贯重, 温婉柚差点没站稳,她深呼了一气提出要求,“骆先生, 能不能请你的保镖先避开?、是有些隐私的想和你说。”
“他不用避,反倒是你,没什事就让开。”
骆令声指腹摩挲着腕表的表盘,心里念着的是在外面等待的施允南。
那小狐狸的气大得很。
现在要是没有袁猛在场,待会儿道了还不一定要怎酸溜溜的呢。
“温小姐,已经看在温老先生的面子上对你和温程朗足够忍让了。”骆令声是真的有些烦了,连带气场都跟着发寒,“你母子、母女三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道哥不对!他从小就妈宠坏了!”温婉柚急忙忙地撇清关系,“哥那些不着调的言论,并不是的想法!从来就没觉得骆先生你……”
温婉柚卡顿了一瞬,她看着旁侧稳磐石不挪步的袁猛,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心,似乎是做了什大的决心。
反正之在雅间,她就施允南拆过台了,事到今也没有什好遮掩的了!
“骆先生,从八年就喜欢你了!这些年来所有的付出、努力都是为了变成更好的自己去见你!”
骆令声见这些,心里没有多大波动。
八年?
他和温家的唯一交集,不过就是那场生日宴会,当时骆令声是收到自家母亲拿来的请帖,代表骆氏来走个过场。
“一直以为,以你的格不会轻易和别人结婚,可为什现在选择了施允南?”
温婉柚说这时,带着一丝不甘的气。
骆令声冷冷看了过去,“温小姐,和允南的关系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不是想要拆散你。”温婉柚给自己找补,忽地就变成一副泪眼朦胧的模样,“只是他是的表哥,比骆先生更了解他。”
“施允南他的本是不差,但他从小到大向来只要好的!”
“说了,他是在骆氏二房和骆先生之间选择你了,你看看,他就这种要好不要坏的格。”
骆令声不想再给温婉柚任何眼色,只是操控着轮椅侧转离开。
温婉柚上半步,像是突然他轮椅撞倒似地摔在地上,“骆令声!你信,施允南早晚有一会离开你的,他接受不了你这样的双腿!”
“……”
骆令声眸色骤然发沉,操控轮椅上的手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跟在旁侧的袁猛也停住步伐,他侧身看见温婉柚这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心里的厌恶蹭蹭蹭地往上飙——
想要当小/三抢表哥的伴侣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提这种‘不要命’的,为了内心的私欲失去理智,简直蠢到家了!
先不说家主现在和施先生感情正好,就算他两人只是合约婚姻,那家主也不会看上她这种人啊?
温婉柚坐在地上,挺直自己的腰板,“他选择你,不过是想要借你骆家主的名义去击施家!他看上你的样貌、你的权势、你的地位,所以才会暂时忽略你腿脚的不便!”
“等他靠你稳定了自己的事业和财力,他会离开你的!施允南从小到大就是争强好胜、要的是完美无缺!他不可能接受……”
“温小姐!”袁猛出声警告。
温婉柚颤抖着呼吸,起身摇了摇头,“可不一样!喜欢了你八年,无论是以、还是现在、还是将来都能接受!”
“爱的是骆令声你这个人,施允南他不过是爱你的权势!比更不配的人是他!”
温婉柚抹掉自己的眼泪,认定,“道,这辈子没什机会,也没算强行介入你的关系。”
反正她得不到的,她也见不得别人好!施允南他不配得到骆令声!
“骆先生,只是想告诉你,你和施允南在一起迟早会后悔的!不想你……”
这还没说完,骆令声的轮椅就慢慢转了回来,他漆黑一片的瞳孔里尽是戾气,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心颤。
“温婉柚,你算什货色?”
“也配对的恋人指手画脚?”
这说得完全不留体面,别说是温婉柚本人,就连一向跟在骆令声身侧的袁猛都透出些许惊讶——
虽说家主在腿伤后情大变,但他对于女都还保持着一定的言语克制和绅士分寸,看来温婉柚对于施先生的这番编排,是真的将家主惹怒了。
“、不是……”温婉柚想要辩解,可到嘴边又吓退了回去。
骆令声的眼色依旧沉得可怕,“会让助理将走廊上的监控拷贝一份,你要是敢在允南面胡编乱造,不介意让整个帝京圈的人看看你温婉柚的德行。”
“……”
温婉柚只觉得寒气从脚到了头,冻得她一阵冷颤。
觊觎表哥的伴侣,还趁机表白,表白不成就失态吼叫,还能编造出一通言语企图挑拨夫夫关系?每一样拿出去,都能让她颜面尽失!
温婉柚直到这时才恍然回过神——
她陷在自己的幻想里,对着骆令声暗恋了八年,可实际上,这是她第一次和骆令声有了真正的接触。
对方根本不是她幻想中的温柔又体贴的绅士,而只会用冷冰冰的眼神想看‘垃圾’一样,甚至完全不顾惜她作为千金小姐家的颜面。
温婉柚不可置信地喃喃,“只是喜欢你,有什错?”
“不巧,对你半点兴趣都没有。”骆令声拒绝的声调不含一丝起伏,似乎是连厌恶都懒得分给对方。
温婉柚还不心,“骆令声,这八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就算只是单方面,但也……”
袁猛实在没忍住,难得学着秦简带刺的语气吐槽,“既然道是单方面,就别拿出来招摇卖惨,越说越廉价。”
“……”
眼见着一个木头保镖都能对自己发表意见,温婉柚仿佛是受到了奇耻大辱,她的脸色渐渐发红,像是强行扇了好几巴掌。
骆令声完全不在意温婉柚今的情绪。
他想起了什,刻意补充了一句,“有件事情,你说对了。”
这是骆令声第一次主动开启题,温婉柚心底一抹灰复燃,“什?”
“以的子,的确不可能随便结婚。”
骆令声提及这事,冷厉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他是等了八年的人,他是例外。”
“……”
温婉柚不可置信地盯着骆令声离去的背影,空白一片的大脑还在消化刚刚那句的意思——
什叫做等了八年?
骆令声喜欢了施允南八年?这、这怎可能!
温婉柚无力地跌坐回了地上,心底复燃的后一丝希望终于彻彻底底扑灭了。
……
施允南在大厅等了好一会儿,才看了骆令声的身影,他连忙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快步靠近,“什事耽搁了这久?”
骆令声环视一圈,反问,“温先生呢?”
施允南反应了两秒,才明白对方所指的‘温先生’是谁,“哥已经回去了。”
温亦北就是个不争不抢的温柔子,刚刚在走廊里为施允南强出头,后反倒自己气狠了。
拉着施允南出了走廊后,温亦北的眼眶红得随时都能掉眼泪似的。
施允南又装乖又好地安抚了自家亲哥好一会儿,原本还想要亲自送温亦北回去,但对方没答应,自力更生车走了。
“他那边没问题?”骆令声多问了一句。
“应该没问题,哥在帝京有房子,这两年在温家住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外公那边应该也早就料到这种结了,刚刚看起来反应也不激烈。”
“家主,先去开车过来,你稍等。”
“好。”
等到袁猛走后,施允南才重新提及刚刚的问题,“你怎磨蹭了这久才出来?不会又替善后去了吧?今真不是惹事。”
“不是,是温婉柚缠上了。”
“……”
施允南见这,嘴角立刻往下一扯,“她还没心?”
骆令声盯着对方欲醋不醋的表情,嘴角微妙上扬,“袁猛全程看着,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
施允南低哼了一声,主动推着骆令声的轮椅往外走,“那你这波拒绝得也太久了,一点儿都不干脆。”
骆令声没想到施允南还能从这个角度挑出刺,忍不住短了一声,“温老先生也找了。”
“外公?”
“嗯。”
骆令声微微颔首,将那张银行卡拿出来递了过去,“温老先生给你准备的,他怕不收,所以临时转交给了,让替你保管一阵。”
施允南垂眸看着银行卡,隐隐有些发愣。
“想拒绝,但又不忍心看温老先生失望。”
骆令声看了过去,自己的态度讲明白,“道这事不好替你做主。”
“你不愿意收这张银行卡,会想办法将它原封不动地还给老先生,不会牵扯到老人家对你的看法。”
施允南见骆令声的考量,微微一,“道这是外公的心意,卡先收着吧,免得还给老人家又让他伤心。”
他接过这张银行卡,有自己的考量,“但不会用这卡里的钱,要日后想办法花在外公养老上,要资助给想要学乐器的贫困孩子?”
“想,外公应该不会有意见的。”
骆令声没有反驳,全然尊重施允南自己的意见。
“不过,还挺开心的。”
施允南玩着手里薄薄的银行卡,弯下腰来喊,“骆令声。”
两人停在酒店门,傍晚的微风吹得有些凉。
骆令声望着施允南满是意的眼眸,莫名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嗯?开心什?”
施允南回,“外公能放心银行卡交给你,说明他很认可你。”
——骆先生,私下你能照顾好他吗?
——再发生今类似的事,你的保镖不在身边,你能在危急关头替允南挡下一切吗?
骆令声的脑海中忽地晃过温老先生的两句提问。
不是严厉的拆散,更没有刻薄的质疑,可就是这温和的两句无形中就入了他的心。
骆令声余光瞥向自己的双腿,在脑中反问自己——
他能吗?
没有答案。
施允南察觉出眼人少有的出神,刚准备开问,袁猛就将车子停在了两人的跟。
与此同时,拷贝完酒店监控的秦简也走了回来。
骆令声压下心底的那丝复杂,语态平常,“走吧,回家。”
“好。”
……
次日。
施允南一气睡到了下午才悠悠转醒。
从温家的宴会回来后,他还给温亦北了个电,确认对方状态无恙后就准备早点休息,可临时睡突然接到了海外客户的设计稿修改要求。
为了配合客户的时间,施允南只能熬夜视频沟通处理,这关起房门一忙,就忙到了快凌晨点。
施允南洗漱了一番出了卧室,结刚下楼梯就看见客厅里坐着一个扮精致的女人。
双方对上视线,不约而同都是一怔。
精致女人饶有兴致地量着施允南的长相,主动起身招呼,“你好,叫骆蓉。”
又一个姓骆的?
施允南暗自想着,礼节地对着她点了点头。
“比令声大七八岁,要是按照辈分来说,算他堂姐。”骆蓉主动提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
她的长相很年轻,叫人压根看不出实际年龄,而且谈吐也很舒服。
骆蓉眸带好奇地反问,“在国外就说骆家家主突然结了婚,你是他对象?”
施允南见这个名词,微微卡壳,“……是,你好,叫施允南。”
音刚落,察觉动静的管家秦伯就走了过来。
“施先生,你醒了?要吃点什?让厨房给你准备。”
“随便吧。”
施允南对着骆蓉颔首示意,转身走到了茶水间,管家见此,连忙跟上。
直到避开了骆蓉的视线范围,施允南才压低声线问,“秦伯,那个骆蓉是……”
管家秦伯早就猜到了施允南的疑问,低声回答,“施先生应该道,骆老爷子生一共养育了个子女吧?”
施允南应,“道。”
为了方便,外人直接用‘一房’到‘房’来记忆。
骆老爷子去世后,一房那脉是争得狠凶的,为了权势完全泯灭了人,甚至还故意制造了车祸,让骆令声的父母以及姐姐姐夫命丧于此。
因此骆令声在得权后,毫不犹豫地将一房全家送入了监狱。
二房当时以骆延川父母为首,因为甘做缩头乌龟、让出绝大部分的继承权,所以并未骆令声刻意针对。
施允南想了想,心里多一个猜测,“骆蓉是三房那边的人?不是都传三房骆令声整得破产,下场没好到哪里去吗?”
秦伯点头,低声解释起缘由,“骆蓉的母亲是骆老爷子唯一的女儿,三老爷是入赘进门的。”
“说来长,骆蓉的母亲于算计,她和三老爷等人的关系也冻成了冰块……”
骆蓉的母亲得早,丈夫霸占了婚后资产又娶了续弦,还生了一个儿子。
比起亲生父亲和同父异母的弟弟,骆蓉对于权势完全不感兴趣。
所以,当初突遭变故的骆令声有了争权的算后,骆蓉这位堂姐毫不迟疑地偏向了他的阵营。
事实证明,骆蓉的选择是对的。
“这些年,骆蓉小姐一直生活在国外,两回国料理一点私事,正好今有空才想着和家主见一面。”
施允南挑眉,“骆令声呢?他今没去集团?”
“没有。”
秦伯摇了摇头,告行踪,“家主吃过午饭后,就去了后面那幢的训练室。”
“训练室?骆令声还在复健?”施允南一惊。
在进入骆氏,施允南就道骆令声不喜欢别人提及他腿部的伤况,所以他一直闭不谈。
可他私心来说,是想要了解关于骆令声的一切。
想到这儿,施允南干脆连润喉的清茶都不喝了,“去看看。”
秦伯看着施允南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家主不喜欢复健时有太多的外人盯着看,但他转念一想这人是施允南,就也没了阻止的算。
骆氏庄园的占地面积很大,不过主宅和训练室只隔了不到百米。
施允南离那幢独立宅的门还差几步路,就看见五名医护人员急匆匆地带着医疗设备走了,脸色一个赛一个的凝重。
施允南还以为骆令声出了什事,疾步走了进去。
这栋房屋的一楼改成了整层的训练空间,一眼望去,就是各式各样的器材。
有在健身房常见到的器材,也有全然陌生的特殊辅助器材。
施允南很快就瞥见骆令声的身影——
骆令声换上了少穿的黑色背心和运动裤,一直用来助力的轮椅孤独守在一侧。
此刻,他的双手正用力支撑在两个平行杆上,流畅的肌肉线条紧绷着,阳光透过玻璃散入,还能看见他手臂伏皮肤上一层晶晶的薄汗。
骆令声的后背已经湿透了,黑色背心贴在他的身上,隐隐约约勾勒出精瘦又感的上半身。
施允南的视线往下扫去,呼吸猛然间一凝——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骆令声藏在西装裤下的双腿,没有想象中的孱弱难看,有的只是匀称的、但不正常的瘦色。
大概是他这会儿正在努力行走,藏于双腿皮肤下的青筋暴起,格外明显。
因为背对,也因为无法分心,骆令声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到来。
施允南用目光估算着骆令声的身高,少说也有一八五以上,比他高了点。
施允南在脑海中幻想出两人并肩而站的身高差,静悄悄地看着,没有急着上扰。
骆令声走得很慢,眼见着离终点只差后一步,他尝试地松开双手迈出。可事与愿违,他整个人像是骤然失去重心,狠狠地砸了下去。
骆令声忍着疼的闷哼声和施允南的担忧声同时想起。
“骆令声!”
施允南飞速跑到他的身侧、蹲下,“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摔疼了?”
“……”
骆令声看见突然出现在眼的人,强制地将痛苦压入心底,他余光瞥见自己狼狈又难看的腿部,下意识地捡起边上的浴巾一遮。
“你来这儿做什?”
骆令声的语气有些着急,同时还带着慌张的颤抖,只不过累到极致的他实在难忍说时的粗喘,轻易就遮盖了这点真实情绪。
“扶你……”
“出去!”
两人同时开,想要表达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施允南这才察觉了骆令声的情绪,微微拧起眉头,“不行,先扶你起来,看看你到底有没有摔到?”
说着,他就想要去搀骆令声的手臂。
骆令声几乎是本能地抵开了他的手,急吼了一声,“施允南!让你出去!”
“……”
施允南一怔,试图去搀扶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骆令声捕捉住他瞬间凝固的眼色,一时间,自责和愧疚在心里交织,不怎,他的脑海中又钻出了那句——
“你能在危机关头替允南挡下一切吗?”
此时此刻,答案尤其明确且讽刺。
他不能。
甚至还要反过来依靠对方的助力。
无声的沉默和坚持蔓延在两人的周围。
骆令声觉得自己就快要浓郁的无力感所吞没,任何旁人的指责和询问,都抵不上真实发生的场景。
就现在,他没了助理和保镖、没了家主的身份、没了光鲜的外表,不过是连路都走不了的废物一个。
施允南将手落了回去,低问,“骆令声?”
骆令声艰难找回自己的语调,却只是淡声说了一句。
“……你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