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们一个个的,这么多人加起来竟不如一位女子,往日不是自诩老子天下第一么?怎的今日都跟咸鱼干似的提不起精神?”
敬玄毫不客气的数落着自己的弟子们,有活泼的少女立刻起哄道:
“先生,为什么说他们是咸鱼干呀?”
敬玄淡淡一笑:
“又臭又硬呗!”
听见这句话,少女们都纷纷捂嘴笑了起来,有的连自家兄长也不肯放过,还冲其做起了鬼脸。
可人家有资格这么做,三十多名女学生,有一大半都通过了考试,而且用的法子几乎都与段简璧的大同小异,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她们这三天肯定是聚在一起专门讨论研究过,毕竟学术这个玩意儿,光靠一个人是根本走不远的,又尤其是在这个科学技术还远远未形成流派的年代,最需要的,恰恰就是这种团队力量,再说了,老子当时布置作业的时候可没说不准相互借鉴不是?
再反观这群少年男子,通过者寥寥无几,不但如此,他们为了给同窗相互使绊子,放了假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抢鸡蛋,结果害得自己这个做先生的差点身败名裂,叫敬玄如何不失望?
“段瓒,段瓘,郑山雄,尉迟宝琪出列!”
敬玄话音一落,被念到名字的四个家伙脸色均是一白,心里哪会不知道先生为何叫自己出列,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直到敬玄喊第二遍的时候,才磨磨蹭蹭的站了出来。
“知道为何叫你们出列么?”
听到先生的语气冷若冰霜,四名少年齐齐点了点头。
“知道什么?”
敬玄再问。
“学生不该抢鸡蛋。”
尉迟宝琪倒是爽直,第一个便承认了错误。
其余三人见状,也纷纷顺着他的话表达着自己的悔意。
敬玄也不忙着吭声,只是用锐利的目光挨着扫视了他们一圈,而四位少年被他这么看着,身体也愈发的僵硬,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不知道待会儿自己要面临什么样的惩罚,不会是要把自己赶出大学吧?那回去还不得被父兄给打死?
看着眼前这四个半大崽子一脸忐忑的模样,敬玄叹了口气:
“倒不是因为你们抢了鸡蛋,从眼光的角度来说,你们做的没有问题,能率先抢占先机,本就是一件了不起的特质。”
四人闻言,顿时一脸错愕,原本底下那些参与过抢鸡蛋的其他学生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非先生这是把他们四个家伙叫出来挨个表扬一通?那早知道我也站出去…
“若是在战场上,这种能料敌于先的特质,会成为你们敌人的噩梦,我大唐之所以在战争中一步一步走向强大,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有这么一群高瞻远瞩的人,比如陛下,又比如你们的父辈…”
事实上敬玄早就发现了那些躲在暗处的无良家长,估计是怕自己的孩儿受到责罚,所以这次跟着孩子一块跑来大学,想替自家子侄说说情,有的甚至还带了礼物,还他娘的是茶叶蛋,这玩意儿味道能飘老远,想不发现都不可能…
不过敬玄这句话算是说到他们心坎上去了,原本还有些担忧敬玄会不会把气撒在自家孩儿身上,现在看起来,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老夫就说这小子不会那么小气,这次虽然是咱们这些老家伙做的不地道,但起因总归是在他身上,看样子这几个小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尉迟敬德独有的大嗓门似乎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才刚说完嘴巴便被同样牛高马大的柴绍给捂上了:
“老黑,小点声,别让孩儿们听见,今日他们已经在一群女子面前落了颜面,若是再让他们瞧见咱们几个,恐怕将来更加无颜面对我等…”
不得不说,柴绍是非常注重自家儿女的心理建设,这大概是因为他的妻子平阳公主也是一位了不得的女中豪杰,所以深知不如女子心里会有怎样的酸楚。
“不过这小子说话倒是说到老夫心坎里去了,正是因为有老夫,所以咱们大唐的军队总能把那些贼子揍得屁滚尿流…”
这不要脸的话一听便是出自程咬金之口,刚说完便招来身侧一堆国公的白眼,你一个常年宿卫中军的家伙,才打过几场硬仗?要不陛下怎么会封你程咬金为宿国公?心里真的就他娘的没有一点数?
“要我说啊,打硬仗还得是咱们左右骁卫,那可都是当年最早一批玄甲军的老底子…”
“呸!你个刘老狗,别什么金都往自己的狗脸上贴,你在骁卫才待几年?灭梁师都的时候你他娘才从江南调过来,一口一个咱们骁卫,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这边一群老将在争论不休,那边敬玄则继续教育着自己的学生:
“可这不是在战场上,不信你们四个转过身回头去看看,你们绞尽脑汁想要算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与你们朝夕相伴的同窗,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既是同窗,也是竞争对手,可那也仅仅只是在课堂上,下了课,你们依然应该亲密无间,谁能保证以后能单凭自己的力量就闯出一番天地?谁又能保证日后在你们危难的时候,昔日同窗不会伸手拉你一把??”
敬玄越说越大声,首先指向段瓘段瓒两兄弟斥责道:
“当年洛阳大战,陛下以不到千骑破王世充十万大军,你们以为容易否?事后若非武阳公拼死将奄奄一息的段公从死人堆里扒出来,你二人能有今日??李奉诫出列!”
面目清瘦的李奉诫犹豫了一下,然后从人堆里走了出来。
“我问你,你这次抢到鸡蛋没有?”
李奉诫看了泪流满面的段家兄弟二人一眼,缓缓摇了摇头,他老爹武阳县公李大亮调到外地去了,临走时专门告诫自己一定要恪尽本分,不要与人相争,所以这次只守着自家院里养的老母鸡随便捡了几只蛋实验了几下,然后今日三次考试都以失败告终。
“你看,你们就是这样算计自己的同窗的,你俩对得起段公与武阳公的这番生死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