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贱人现在何处?!”
敬玄只问了这一句话。
崔鑫沉默半晌,叹道:
“你兄长死后,她便也跟着投河自尽了。”
“她还有脸自尽?!”
敬玄脸色扭曲得快要变了形,虽然敬玄其实并没有见过自己的兄长,但这不妨碍他愤怒!
被枕边人下慢性毒药谋害性命,如此蛇蝎毒妇,恨不能亲自手刃之!
即便她是别人的小妾,那也不行!
“你确定她死了?!”
崔鑫连忙答道:
“确信无疑,尸首是我亲自带人从河里捞上来的,就葬在太平县南边的山里。”
敬玄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看了半天,见他神色不似作伪,这才强迫自己放缓了语气:
“果真是那崔鸿鹄指使的?”
崔鑫点了点头:
“婵姬本是新罗人,因美色被崔鸿鹄看中,便买了下来充做小妾,又因精通音律,崔鸿鹄每每宴客,时常都会让她出来演奏…”
敬玄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
“然后某一次在酒宴上遇见了我兄长,二人不知怎的就互相好上了?最后被那崔鸿鹄得知?然后崔鸿鹄妒火中烧之下,逼迫那婵姬给我兄长下毒?”
崔鑫看了他一眼,叹气道:
“差不多就是这样,崔鸿鹄一面假意让婵姬陪太平县侯,一面让我给婵姬送去毒药…”
敬玄听罢久久不语,睡别人老婆这种事,弟兄俩还真是一脉相承,不过看起来敬元的运气不太好,被人发现了,而且还因此丢了性命,哪像自己,连人家肚子都搞大了还无后顾之忧…
想到此处,敬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疑问: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这中间依然有矛盾之处,按你的说法,那婵姬既然肯在我兄长死后主动投河自尽,那又怎会给我兄长下毒?”
试想一下,一位连自己性命都甘愿放弃的人,又怎会受人胁迫?这完全说不过去,难道事后良心发现,受不了道德上的谴责,所以才以命相抵?
抱歉,这种书本演义上的情节,我敬玄两辈子加起来都还没真正见过,打死自己都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人!
崔鑫听罢,表情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解释道:
“崔鸿鹄以孩子的性命相逼,婵姬不得不就范…”
这姓崔的可真不要脸!
敬玄暗骂了一声,好奇道:
“拿他与婵姬的孩子逼迫她下毒?这倒也勉强说得过去,看来这崔鸿鹄还真是个心狠手辣,野心勃勃之辈。”
崔鑫摇头道:
“那孩子并非是崔鸿鹄与婵姬所生,是你兄长与婵姬的孩子…”
敬玄顿时目瞪口呆,敬元还留有子嗣?怎么连云叔都没提起过?!
“你确定那是我兄长的子嗣?不是你在胡说八道欺瞒本侯?!”
敬玄实在不信,以平阳敬氏的家风,外面突然冒出几个私生子那是有可能的,只是这种密探世家,不可能瞒过所有人,只要做了,就一定有迹可循!
崔鑫苦笑一声:
“都说到这份上了,下官如何敢欺瞒你云中侯?”
敬玄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仔细在心中想了想,也有几分道理,毕竟这家伙连下毒谋害敬元的事都招供出来了,应该不会再编些不着调的谎话来蒙骗自己。
“那你告诉本侯的目地是什么?希望本侯看在你如实招供的份上饶你一命?”
敬玄冷冷的看向他。
崔鑫咽了咽口水,缓缓的摇了摇头:
“实不相瞒,当初婵姬是下官先挑中的,只是后来被崔鸿鹄仗着亲族身份给夺了去,下官碍于情面不好和他相争,但…”
说到这里,崔鑫情绪隐隐带着几分激动:
“但崔鸿鹄实在不为人子!一面拿孩子要挟婵姬,一面迫使我给她送去毒药,我本不愿,但崔鸿鹄骂我是一介武夫,还扬言要将我驱逐出族!他有什么权利这样做!他不过就是命好生于长房罢了!”
大家族通常内部倾轧也十分严重,不但嫡出的排挤庶出的,为了争权夺利,同房之间相互大打出手也非常常见,远的不说,就温大临和温大雅那两个儿子就是这样。
敬玄对崔鑫的遭遇表示理解,但这不是他成为帮助谋害自己兄长敬元的理由,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孩子呢?
“孩子在哪里?”
敬玄也懒得理会他们崔氏的内部斗争,既然是我平阳敬氏的血脉,那自然是要接回来的!
崔鑫闻言,垂着脑袋默不吭声。
敬玄心中顿时泛起一丝不详的预感,拍着桌子又厉声问道:
“老子问你话呢!?孩子究竟在何处?!”
崔鑫舔了舔干涸得快要起皮的嘴唇,说出了一句让敬玄差点原地爆炸的话。
“小婵儿被崔鸿鹄卖给了青楼…”
干尼娘的!!!
敬玄当场破口大骂!
“崔鸿鹄说要让敬元的后人男的世世代代为奴,女的世世代代为娼,并且关照青楼东家不许任何人为她赎身…”
崔鑫刚说完这句话,便被暴怒的敬玄一脚给踹倒在地!
好你个崔鸿鹄!!
竟敢如此侮辱我平阳敬氏!!
你死定了!!
不管你身后是谁!!
你都死定了!!!
敬玄当场对天发誓,要亲手将崔鸿鹄千刀万剐,哪怕拼着这一身富贵不要!!
“那青楼在何处?!”
敬玄实在等不及了,他不敢想象原本应该锦衣玉食的侄女在青楼受苦会是何等凄凉,怕自己晚上会发疯睡不着觉,心中恨不得马上就把人给找回来!
崔鑫不敢隐瞒,连忙答道:
“就在绛县!”
敬玄语气冷得吓人:
“你口口声声说崔鸿鹄如何如何,但却坐视他为非作歹,这笔账,等本侯回来再跟你算个清楚!”
说完这句话,敬玄立刻折身出了门。
随即外面便传来敬玄召集人马的大吼声,
而崔鑫听着外面的动静,嘴角泛起一丝自嘲,走回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镶满珠玉的发钗。
然后崔鸿拿起这把发钗在手中轻轻的抚摸着,那温柔的动作就像是在抚慰最心爱的情人。
只是下一刻,他便举起这把发钗,狠狠的朝自己心窝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