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风鬼精鬼精的,哪里像个科学家该有的样子?简直就跟外头讨价还价的商贾没什么区别!
五文钱的利润,分出去两文钱,还能剩下多少?哪怕卖出去十万块药皂,也才几百贯钱。
好在敬玄把人工成本算得很贵,甚至连自己的技术专利费也给包含在其中了,不然,拼死拼活就几百贯的净利润,傻子才干呢!
药皂的事情一谈拢,这次来玄都观的目地基本算达成了,剩下的只要把一些小细节给商议妥当变成。
比如给孙老道准备一间实验室,好让他从秦岭里搬出来致力开发各种药皂。
又比如给道门做一件缩微模型,让他们能更加直观的感受到几万贯大钱花出去不会打水漂。
其他都好说,只是几万贯的铜钱,堆在一起重量有好几十万斤,这让敬玄无比怀念那个使用纸币和转账的年代。
百吨的铜,怎么拉回去都是个问题,本想让道门直接付金子或银子的,可如今金银还没正式纳入官方认可的货币体系,只能做为贵重物品使用,根本无法折算成具体等值的价钱。
而且更重要的是,百姓只认铜钱,倘若发一块银子或金子给他,他会立刻拿去市场上变卖,但因为市场没有统一变卖标准,所得之铜钱往往会大打折扣,这样的事情云叔就干过,半斤重的银子,就换了一百枚开元通宝。
敬玄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大唐的货币政策注入点新鲜血液,若是都按铜币结算,实在太麻烦了,毕竟一贯钱就好几斤重,带在身上死沉死沉的。
而且铜币这玩意儿,本来就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恶习,那时候因为铸造兵器、锅碗瓢盆什么的都是用的铜,所以才把铜用来当做钱使用,可现在是什么时代?
大唐的冶铁技术就是自己这个后来人也感到惊叹,什么横刀陌刀哪样不是加了精铁的?
既然兵器有精铁,锅碗瓢盆有陶有瓷,未来还会有玻璃什么的,铜的作用已经没那么大了,就应该与时俱进!
不过这种足矣改换天下的大事,目前自己是干不了的,也不敢干,怎么着也得等以后再说,现在是没有这份底气的。
李淳风像看笑话似的看着敬玄,见他对着满地铜钱抓耳挠腮,忍不住打趣道:
“县伯打算如何将这些铜钱搬运回去?要不小道去外面找些人来帮忙?不过车马搬运费得县伯你来出…”
敬玄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刚才还没发现这家伙身上有一股令人讨厌的气质,还把他当成高人看待,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仗着有几分聪明,目中无人的损色儿!
几十万斤的钱,哪怕自己不要命的把大卡车开出来,估计也会把车子给压坏。
“今日就先放在这儿,改日本县伯再派人来取,告辞!”
敬玄说完就带着一脸困惑的阎诃大摇大摆的往外走,这可把李淳风给看傻眼了,方才见他锱铢必较的样子,还以为是位见钱眼开之徒呢,还想着敬玄今日怎么着都会把钱给拉走,所以才故意让小道士们搬运的时候,随意堆在地上,可现在…
难道还要让人再给搬回库房去?!
“县伯!县伯留步!…”
李淳风再一次从后面撵了上来,只是这回脸上堆满了笑容:
“县伯真不把钱带回去?这如何使得?如此巨款,县伯怎能弃之不顾?”
敬玄微微一笑,故作不解道:
“本县伯可没说不要啊?不是说了吗?就是先放在你们这儿,改日再来取啊?”
一边说,还一边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李淳风的肩膀:
“这么多钱放哪儿本县伯都不安心,不如就劳烦李道长先替本县伯再保管些日子,等渼陂湖开工了,再命人来取也不迟…”
“可…”
李淳风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却又被敬玄给挥手打断:
“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本县伯自然会派人来取,就请道长多费些心…阎诃,我们走!”
阎诃还以为自家少爷在故意刁难这白毛道士,是以走几步就忍不住看看敬玄的脸色,见他压根就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实在忍不住小声问了起来:
“少爷,咱们真就这么走了?那可是两万贯啊?”
敬玄十分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道:
“没见过钱啊?两万贯怎么了?你给搬回去?搬回去放哪儿?是不是还要把你派去日夜看守?守着这么一大堆钱,你睡得踏实么?”
阎诃不死心,在他看来现在这两万多贯已经是自己家的了,自己家的钱怎能放在别处?那才叫不踏实呢!
“放心好了,少爷我自有打算,这钱是咱们家的那就跑不掉,只是让他玄都观先替咱们保管而已,你想啊,这样大一堆钱万一里面少个百八十贯,谁也不知道,可咱们总不能一枚一枚的数,不是么?”
敬玄刚才就想明白了,由于铸造钱币工艺的不规范和落后,这就导致了大唐现今流通的开元通宝,每一枚的重量都有所不同。
若是想用称斤论量的方式来计算,根本就行不通,所以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了个好主意…
修房子所用的部分材料,如油漆、铁器、砖瓦什么的,都得在长安市上的牙行找人买,将钱拉回去然后买的时候再拉过来?一来一回好几十里路呢,得用多少大马车才装得下?
所以干脆就放在玄都观,到时候只需要那些供货商把货物送到后,再拿着自己的批条到玄都观来提钱便是,批条上写的是多少,那就是多少,而且还不用敬玄这位开发商操心,毕竟出钱的是乙方,他们肯定会严格核实给出去的数额。
不但如此,就连开工钱也可以照此行事,让工人们拿着工资条来玄都观提钱,反正他李淳风精通算术,这点小事也难不倒他。
说白了就是把玄都观当做临时银行来使,这样做的好处,既能把自己的信誉宣扬出去,也能让玄都观跟着沾沾光。
当然,这个光不能白让玄都观沾,等这间临时银行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后,将来自己若是再想干什么事业,只需要在长安找一块地,修个铺子,招牌一挂,写上玄都钱庄四个大字…
坐在马车里,正美滋滋的想着如何在悄无声息中,让长安百姓潜移默化认同钱庄。
突然,正在赶车的阎诃像是见了鬼似的,结结巴巴的掀开帘子,脸色卡白:
“少…少爷…”
疑惑的敬玄,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赫然发现刚还在玄都观的玄罡子,居然已经跑到了前头,站在便桥的凉亭边上等着了。
这老道…莫非会瞬移不成…
敬玄下车的同时,还不忘将兵器随身带上,这玄罡子,突然出现恐怕没安什么好心啊,莫非还是想要拿回大夏龙雀??
玄罡真人也窥见了他的小动作,并不如何在意,只是微笑道:
“还以为县伯走的另外一条路呢,幸好贫道没有错过。”
闻听他此言,敬玄故作不解道:
“道长专程在此处等我?”
玄罡真人淡淡一笑,大袖轻摆,侧身让过凉亭,做了个请的手势。
“县伯不妨坐下说话。”
见他似乎并无恶意,敬玄稍稍放下戒心,吩咐阎诃在马车旁等候,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又瞅了瞅四周,见周围并无马匹坐骑,十分好奇的问道:
“道长是如何过来的?”
玄罡真人淡淡一笑,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贫道此来,是有一句忠告要送给县伯。”
这些臭道士,一个个装神弄鬼已经成了习惯,见他并不正面回答自己的疑问,反倒是神神叨叨的说起了其他,敬玄同样报之以微笑:
“道长请说。”
玄罡真人指着敬玄放在桌上的大夏龙雀:
“望县伯慎用此刀。”
果然还是冲刀而来的,敬玄在桌子底下冲阎诃悄悄打了个手势,要他戒备,另一只手也摸向了腰间挂着的电棒。
“道长这么急着拦住本县伯,莫非是想要此刀?”
虽然已经起了戒心,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道长若是想要,刚才在道观就可明说,何必要瞒着太华真人又跑这么一趟?”
面对敬玄言语间的嘲弄,玄罡子并未生气,反而摇头道:
“贫道只是好心提醒一下县伯,此刀不详,已经害死多人,并非是起了据为己有的心思。”
见他说得真诚,敬玄心中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只好给已经暗中装填上弓弩的阎诃重新发了一个静观其变的信号。
“道长何出此言?”
玄罡真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了阎诃一眼,淡淡答道:
“此刀先后克死多人,难道县伯没发现么?但凡掌握此刀之人,如赫连勃勃、刘裕、武帝、候景、元帝、以及我父,哪一个有好下场了?”
敬玄听后倏然一惊,好像还真是如此诶,玄罡子说的这些人,不是国破家亡就他娘的是身首异处,还真没一个能得善终的啊…
看着在阳光的折射下,偶尔闪出一丝寒光的大夏龙雀,敬玄也有些不确定这到底是神兵还是邪器了…
不过李孝恭应该不会送把邪器给自己吧?毕竟历史上的李孝恭也算是善终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李孝恭把刀送给别人了…
“那道长的意思是?”
玄罡真人见他神色略微松动,颔首笑道:
“贫道已经说了,让县伯慎用,不过既然王师兄说县伯肩挑日月乃是身负大气运之人,那应该能克制此刀。”
王守知替自己看相了?什么时候的事?自己居然不知道?
想到此处,敬玄有些不确定的抬起头:
“既然道长认为本县伯能压制此刀,为何又多此一举?”
敬玄话音刚落,玄罡真人就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了过来:
“贫道将来既然要在渼陂湖修行,便以此物与县伯结个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