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饱餐后，方配成挺着个大肚子，呆坐在位置上，一副吃累了的模样。
稍作休息后，方配成非常自觉地收起碗筷，用清洁喷雾把桌子的边边角角擦得铮亮。
这样的事他已经信手拈来了。
诱人的饭菜香味逐渐消散，宁静的房子只有，厨房里的洗碗池水花飞流，空调外机的热风呼呼作响。
原本在沙发上看喜剧的贝贝，越看越提不起神，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梦中她觉得身上有些疼，于是翻了个身。
方配成洗好碗出来时。
正好看见沙发上的人，睡姿算不上优雅，像没安全感的孩子一样，缩成一团。
睡裤的裤腿往上掀起，露出大腿根的深窝。
而昔日娇嫩的双腿，现在布满了恐怖的伤痕，那是荆棘丛留下的痕迹。
方配成看完了，才意识到要移开目光，心里却有点不知滋味，“这么多伤。”
他记得贝贝经常穿裙子，哪落下个疤影响美丽都得唠叨好久。
他给贝贝的腿盖上防寒的，蓝色海马毛的小被子。
再把电视机的声音调低，就离开了。
贝贝后半夜醒了。
她是被手机的声音吵醒的。
点进去看见方配成的留言：坚持用，过几个月可以继续穿裙子。
桌子上放了一盅小罐子，打开里面盛满了绿色的膏体，药香扑鼻，贝贝挖了点涂在脚上，凉凉的。
贝贝回复：感谢方总。
方配成：客气了贝秘书。
两人在手机里玩起角色扮演，随性地调侃了两句。
脱去周家特助的外衣，大家都是最真实的普通人，过着平淡是福的小日子。
贝贝打开今天买的零食包装，嘴里“嘎吱嘎吱”地嚼着香味。
她坐在明亮的电视机前玩手机，电视可以不看，但不能不打开，否则太安静了。
就这样过了后半夜。
一一一
一夜无梦。
清晨的阳光，细碎的铺在地上，惹得整个房间都金光闪闪。
“叮叮叮！”手机的来电响铃。
贝贝又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家的沙发跟床似的，又软又大。
她听到铃声，“刷”地一下就坐起来了，这是被周闻屿支配过的恐惧。
快速地拿过手机。
来电显示人：陈诺
她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紧急任务通知。
“咋啦？”
陈诺：“今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符林乐？”
“好呀，半小时后见。”
半小时后。
两人约定在医院门口碰头，骑小电瓶的贝贝大老远就看见她了。
陈诺穿着白色的短袖，日光闪耀下，她的皮肤都亮亮的，看起来很干净整洁。
陈诺看见远处的来人，朝着那方挥手。
“你的伤怎么样？”
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同时说出，说完相视而笑起来。
“我好多了，但你肯定没好。”
今天的天气，穿长袖会有些热，陈诺看她还穿着与天气不符的服装，伤口应该是没好。
“结痂了，但我怕晒太阳会留疤，色素沉淀不可小觑。”
贝贝高深莫测的模样，色素沉淀都拉出来了，显然对护肤知识了如指掌。
两人正要上楼去到符林乐所在的病房。
贝贝先走在陈诺的前面。
这医院陈诺是来过的，今天跟朋友来感觉倒不太一样。
她四处往上楼上随意看了一眼。
不看还好。
一看，她的眼睛就被死死黏住。
有一间病房的窗帘被拉满，里面有很多人在走来走去，重重疑影不停地在变幻，有高有低的投在帘子上。
应该是有几个人站在窗户的后面吧？
一阵大风适时地卷起帘子，陈诺看见，那只站了一个长头发的女人。
陈诺看不清女人的脸，但那女人好像发现有人在看她，头往下用力地一扭，脸直接杀向陈诺。
头歪歪扭扭的，仿佛只有一条线牵着脖颈，随时都会扭断。
陈诺以为她的目光让女人觉得被冒犯，于是正想离开。
那帘子盖了回去，她又看见一群密密麻麻的黑色影子，可房间里不是只有一个人吗？
正疑惑时，帘子又被吹起来。
还是那个女人，不一样的是这回，陈诺看见的不是脸，是她的后脑勺。
她的后脑勺长到胸口面前了！
陈诺看到这震撼的一幕，有些踉跄地后退一小步。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陈诺！你在这站着干嘛呢，我都走到电梯了发现你不在。”贝贝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切。
陈诺被拉回现实，却没马上回应呼唤，她下意识再往病房看去时。
哪还有什么女人？
那里空荡荡的一片。
“没什么，走吧。”陈诺什么都没说。
她心神不定地跟贝贝上楼去了。
病房里的符林乐翘首以待，知道她俩今天要来，看到贝贝带了很多零食。
“嗨~”
“好久不见了贝贝，你还给病人带了薯片，太贴心了哈哈。”
贝贝记得他爱吃薯片，想到病人口淡，给他解解馋问题不大，“还是你开明，要是你爸妈在肯定敲我脑袋。”
“这个黄瓜味的真好吃，好香啊。”
陈诺：“你们俩聊着，我出去逛逛。”
“啊？医院又不是商场，有什么好逛啊。”
留下一脸问号的两个人，陈诺自己出去了。
医院是生门也是死门，不是病人家属的来了医院，多少都会觉得有些晦气。
不过她百无禁忌，一个人的气运不会因为来几次医院，就会变差的。
可能是有所思就有所为吧，她在想那个奇怪的女人，有意无意的就走到了那层楼。
好像有什么在暗中驱使她走近。
这层楼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感觉，都是vip的病房，医护人员正常的上班，病人在走廊伸展身体。
她经过那个病房，余光看见门牌号是10号。
“医生，护士！”
一位病人的家属，焦急地从10号病房冲出来，正好撞上陈诺。
对方什么都没说。
病房的门大开着，门轴有些松动，幽幽地发出“咿呀～”的怪叫，像在唱戏的女人。
按理说这样高级的私立医院，都会有智能的呼叫系统，病人稍有不对，医生护士都会立刻收到。
医生赶来了，进病房没几秒就有躺椅把病人带走，直接拉去ICU。
病人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脖颈爆出青紫色的筋条，眼球上翻只剩两颗眼白，浑身像遭受极刑般抽搐着。
家属在ICU门口崩溃地大哭。
“烦死了，在那哭丧呢？”一个年轻人从旁边路过，看见这一幕嫌弃地说了句。
只有陈诺还站在原地。
门由于没有关好，又开始“咿咿呀呀～”地唱着。
她看见病房里，空无一人，刚刚被推出去的病人是个男的。
这层楼是vip病房，一个房间不可能容纳两个病人。
病房的窗帘还在飘动，那里根本没有她在楼下看见的长发女人。
陈诺脑海里浮现出诡异的画面，这让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能把头转成那样子，还是正常人吗？
她带着疑惑回符林乐的病房去了。
在她离开的后一秒。
没有任何风的鼓动，10号病房的门轻轻地关上了。
像有人从门里往外窥探，待只剩自己时，安心地关上门，做着见不得人的事情。
回去的时候，贝贝载着她回去，问：“你刚刚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没什么，你快先回去吧。”
陈诺不想把她看见的怪事说出来，影响别人的心情。
“嗯嗯，你也早点睡吧。”
一一一
陈诺洗漱完就躺在床上睡了。
“滴滴答答…”
任何声响在这都显得很突兀。
水龙头都关好了，平时也从来不滴水，怎么到了半夜就开始滴答作响？
“呼哈呼哈…”
有人在大口喘气的声音，像在生孩子的女人一样。
陈诺睡得迷糊，只觉得被这声音吵得恼火，睁开眼睛查看声音来源。
她看见墙角有一双白色的脚，跟刷漆一样惨白。
是女人的脚。
“滴答滴答”的声音来源于女人的双腿之间。
有一团肉在地上蠕动，那团肉与双腿之间连着条细细的肠子，那团肉一动，肠子也跟着摇晃。
血液从双腿之间顺流而下，爬满了地板，剩最后一毫血也在流着。
如果不是晚上，陈诺还能看到黑色的血块，弄脏了她家的地板。
女人胸口在夸张的起伏，要把全世界的空气吸光般，喉咙发出嘶哑的“额额”声。
陈诺想说话说不出，想动动不了，只能斜着眼看过去。
女人的脚在地上动了起来，肠子由于拖着地上的肉团，被拉得很长很长，再拉就要断了。
她是要走向陈诺的床。
陈诺从来没有闻到过那么臭的血腥味，如果可以她恨不得马上吐出来。
她看到女人的嘴动了动，听到一句阴郁的话。
“是你吗？”
女人身上穿的衣服很薄，很透明，整个人像从水里打捞上来的尸体。
陈诺不懂哪来的力气，整个身体翻了翻。
她把台灯打开。
室内一片祥和，刚刚的一切都是个梦般。
陈诺觉得不是梦，实在太真实了，可她没有使用特殊能力。
她又想起今天在病房看到的女人。
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难道看了一眼对方就跟着回家了？
一夜无眠。
这一下子给陈诺弄清醒了，倒不是怕，只是她第一次在家里看到这些。
地上没有血，什么都没有，但她还是不能确定是梦，还是别的什么。
还是起来看电视吧，她已经不想睡了。
电视看到一半，她拿起手机给贝贝发了条信息。
陈诺：睡了吗。
贝贝：没啊我在打游戏，咋了？
……
一个小时后。
贝贝带着两大袋的烤串和一件啤酒上门了。
两人坐在毛毯上开吃。
烤串撒着辣椒粉和白芝麻，油亮油亮的，散发出碳烤的香味。
一口啤酒下肚，陈诺马上就脸红了，她酒量并不好，也不爱喝酒，今晚只是一时兴起。
“你肯定有心事，不过我不问，今晚就这样陪陪你。”
今天贝贝看她从医院开始就不对劲，估计碰到什么事了，刨根问底别人的私事不好，所以贝贝今晚打算扮演知心大姐姐。
两人认识的时日虽然不多，但都是好性格的姑娘，稍稍接触就像磁铁般吸在一块了。
别人管这叫灵魂共鸣。
“喵嗷~”
本来在睡觉的猫闻到味了，激动的从窝里跳出来，摇着尾巴就一蹦一跳的过来了。
“哇，你还有猫呢，别人都说黑猫不吉利，我看都是放屁，这个也太可爱了吧。”
贝贝抱起猫猫，猛的对着喵脸深深地吸了一口，像中了迷魂药般露出满足的笑。
“它叫什么呀？”
“糖糖，糖果的糖，是只小公猫。”
贝贝听到这个名字又吸了一口猫，“怪不得叫糖糖，毛都是甜的。”
陈诺突然想起件事，“之前在玛山，你是不是让一条蛇来找我。”
“对啊，多亏了我吧。”贝贝洋洋得意的说着。
“是是是，多亏您老人家，才能救我于水火之中，那你能跟它说话吗？”
“这有什么难的！”
贝贝集中精神，用无声的语言在表达，猫猫一下子就逃走了。
“它说害怕，说完就跑了。”
这就奇怪了，这只猫向来胆大，有陌生人来也是热情的欢迎，从来不怯生。
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只猫还能怕什么？
贝贝：“可能有陌生人来家里害怕吧。”
陈诺没在意，或许是吧。
吃吃喝喝到了后半夜，地上全是啤酒解冻后罐身泌出来的水汽，木签子上还挂着些残渣。
陈诺好像喝的有点多，虽然她只喝了四罐啤酒，但已经不省人事地倒下了。
“你这还出去闯荡江湖，太菜了陈诺，碰上哪个帅哥要泡你，你这没两下全都交出去了。”
贝贝无情地嘲讽地上的人。
被嘲讽的人只是摆了摆手，晕得天旋地转，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贝贝抱不动她，只能半推半拉地把她弄上沙发。
她好像个脸红的芭比娃娃，贝贝抱着她的时候，觉得她身上又软又嫩，还有股沐浴露的留香。
收拾完地上的狼藉，贝贝也躺在另一张沙发上玩手机。
她在逛论坛。
手指在手机页面上滑着滑着，就看到一篇关于“医院那点事”的帖子。
抱着多了解知识，对自己有害无益的态度，她点进去这篇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