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楚天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望着陆天行憨憨地笑了笑,又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还是希望能帮到少爷。”
陆天行心中暗道:想不到似楚天雄这等粗人,竟也有这般心思细腻的时候。当下不由叹道:“多谢楚大哥为我和父亲想得这般仔细,只是对于统领无常门之事,我实在没有甚么心思,大家伙儿还是推举一位德高望重之人,方能服众。”
楚天雄顿时急道:“如今又有谁能够服众?无常门可是冥神毕生的心血,难道少爷想让它就此四分五裂不成?”
陆天行心中一动,暗道:陆冲作为父亲,着实是为我付出良多,楚天雄说的没错,即便是为了这位在明朝的父亲,我也不能让无常门就此四分五裂。想到这里,陆天行颔首道:“我明白了,楚大哥放心。”
楚天雄大喜,连连点头道:“这就好,有朝一日,冥神醒转后,若是得知少爷统领无常门,还不知道会如何欢喜呢。”
陆天行微微一笑,拿着手中的令牌问道:“楚大哥,这枚令牌有没有可能是敌人仿制的?”
楚天雄摇了摇头,说道:“不会。”说完,伸手指着令牌背后的猛虎道:“冥神铸造令牌时,便想到可能会有人仿制,因此这猛虎的模具,存放在了林堂主处。”随即又指着令牌正面的无常两个字说道:“这两个字的印章是由冥神亲手所书,印章则是冥神亲自保管。”
陆天行点了点头,皱眉道:“如此说来,只要找到这枚令牌的主人,也就找到了行刺之人。”说完又问道:“楚大哥,四位香主的令牌都是一样的么?”
楚天雄道:“当然不一样,各堂令牌,乃是身份的象征,青龙堂令牌有着调动酆都城守卫之权,令牌上刻着飞天蛟龙;白虎堂令牌可以差遣门中杀手,令牌上刻着出山猛虎;朱雀堂令牌能够调派门中密探,令牌上刻着涅槃凤凰;玄武堂令牌则可调拨门中银两,令牌上刻着玄武大神。”
听到这里,陆天行已然会意,猛地将手中令牌翻转过来,望着那头栩栩如生的猛虎,惊问道:“楚大哥可是说,这……这是白虎堂香主之物?”
楚天雄叹道:“不错,我伤好之后,已细细查验过,这枚令牌绝非赝品,其主人正是白虎堂香主上官渊。”
陆天行摇头道:“既然内贼的身份已然确定,楚大哥实是不该为了帮我立威而瞒下不报,这岂非将父亲置于险地。”
楚天雄道:“少爷不必担心,天雄之所以未将所知之事说出,除了想帮你树立威信外,还有两个原因:第一,冥神再次遇袭后,林堂主不仅进一步加强了周围的守卫,而且还和其余几位堂主共同商议,由四人每日轮流在冥神房中值守,因此即便我将内贼的身份隐瞒不报,冥神也绝不会再有危险;第二,我一旦将实情告知林堂主,以其对冥神的忠心,定会立时对上官渊发难,那事情可就糟了。”
陆天行不解地问道:“林伯为门中肃清叛徒,实是好事,为何楚大哥却说糟了?”
楚天雄叹道:“少爷有所不知,林堂主与叶堂主本就不睦,而无常门中,又以两人所掌管的青龙堂和白虎堂势力最大,林堂主若以谋害冥神的罪名拿下上官渊,叶堂主多半会认为是他是在有意构陷自己这位至交好友,那么内乱将会一触即发啊。”
陆天行颔首道:“我明白了,楚大哥是想让我来揪出上官渊这个叛徒,毕竟身为无常门首领之子,我着实没有必要陷害上官渊,叶堂主即使不愿,也没有甚么好说的了。”
楚天雄点头道:“少爷英明,天雄正是这个意思。”
陆天行却忽然笑着摇了摇头,问道:“楚大哥,你到底是甚么人?”
楚天雄不由一怔,随即笑道:“少爷这话是甚么意思,我是你从小的玩伴楚天雄啊。”
陆天行笑容一敛,问道:“楚大哥为人豪爽耿直,怎会有如此细密的心思与谋划?”
楚天雄苦笑着问道:“少爷可是说,天雄就应当整日憨傻愚笨,不能偶有心思机灵的时候?”
陆天行摆手道:“且不论楚大哥今日的言语,与你平素里给人留下的印象相比实是大相径庭,只说你对无常门的了解之深,就绝不会是一个负责操控出入机关之人所能拥有的。”
楚天雄分辨道:“少爷且听天雄解释,我……”
陆天行摇头道:“既然楚大哥不肯据实相告,那么你今日所言,也请恕我不能相信了。”说完也不等对方再言,便拉着颜悦曦向外走去。
楚天雄连忙叫道:“少爷、少夫人请留步,我说便是。”
陆天行重又转过身来,淡淡道:“楚大哥说的是实话,还是假话,我都自会有分辨。”说完暗暗捏了捏颜悦曦的手掌。
颜悦曦会意,悄悄将盛放褐蝎散的瓷瓶攥在了手里,以防楚天雄凶相毕露,骤然发难。
楚天雄摇了摇头,叹道:“枉费我装傻扮呆了这么多年,今日只不多说了几句,谁知便被少爷瞧了出来。”
陆天行问道:“你为何要装傻扮呆?究竟奉了何人的命令?”
楚天雄道:“冥神。”
陆天行皱眉问道:“父亲?”
楚天雄颔首道:“正是。”
陆天行又问道:“父亲为何要如此安排?”
楚天雄道:“少爷自幼便厌恶无常门中人,即使是冥神为你千挑万选,留在身边侍奉的晴雪,少爷亦是不喜,冥神担心你太过孤僻,因此就命我伺机接近少爷,做你在无常门中唯一的朋友。”
陆天行听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既感叹父爱的伟大,又钦佩于陆冲的心机,过了半晌,方才将信将疑地问道:“我如何能相信你的话?”
楚天雄道:“少爷不妨想想,若非冥神与地藏告知,天雄又是如何得知你喜欢与生性豪放,没有心机之人交往的?”
陆天行更感惊讶,连忙问道:“你是说,晴雪也知道此事?”
楚天雄道:“请少爷唤她入内,一问便知我所言是真是假。”
陆天行点了点头,转身走到门边,唤道:“晴雪,你进来。”
晴雪应声入内后,随手带上了房门,问道:“不知少爷唤奴婢何事?”
陆天行问道:“楚大哥,到底是何人?”
晴雪望了望楚天雄,沉吟道:“这……”
见了晴雪这个反应,陆天行已明其意,叹道:“楚大哥是父亲‘安排’到我身边的朋友,对么?”
晴雪紧咬薄唇,颔首道:“正是。”
陆天行问道:“你既然早已知晓,为何却不告知于我?”
晴雪心疼的说道:“少爷在门中没有朋友,奴婢担心少爷得知实情后,会不欢喜,甚至会生老爷的气……”说着突然跪倒在地,哽咽道:“奴婢欺瞒了少爷,甘愿领受任何责罚,只求少爷不要赶走奴婢。”
陆天行连忙上前将她扶起,苦笑道:“我已不是你当年……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少爷了,怎会不理解父亲的这番良苦用心?我方才只是想说,你若能早些将实情说出,我便会劝父亲不必再行遮掩,将楚大哥这等精明之人留用于身边,说不定就不会有今日遇袭之事了。”
晴雪自责的说道:“少爷说的是,都怪奴婢不好……”
陆天行摇头道:“你也是一心为我好,我又怎么舍得怪你。”说完轻轻拍了拍晴雪微微颤抖的肩膀,温言道:“还有,我绝不会舍得赶你走的,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晴雪闻言终于松了口气,含泪笑道:“多谢少爷。”
陆天行对其微微一笑,随即走到楚天雄身前,躬身拜道:“以楚大哥的精明聪慧,却为了我委屈在暗室中多年,小弟敬佩之余,更是感激不尽。”
楚天雄大惊道:“冥神对我有救命之恩,些许小事而已,又怎值得少爷行此大礼?”说完便要挣扎着起身还礼。
陆天行连忙上前将他扶住,道:“楚大哥不必过谦,你对父亲的这份忠心,我今后定会牢记于心。”
楚天雄摇了摇头,说道:“我所做的这些,自是出于对冥神的忠心,却也是因为少爷。”
陆天行不解道:“因为我?”
楚天雄点头道:“不错,最初我确是由于奉了冥神的命令,方才故意接近少爷,与你做朋友,可到了后来,天雄渐渐发现,少爷不仅聪慧过人,更有着我从未见过的仁善,这种仁善,不要说是在人心险恶的无常门中,即便放眼整个江湖,亦是极为难能可贵,所以,从那时起,我楚天雄便从心底里将你视作了朋友。”
陆天行回想起过往种种,楚天雄待自己确是一片赤诚,于是颔首叹道:“多谢楚大哥。”
楚天雄摇头道:“既是朋友,那便无需言谢。”顿了顿,楚天雄又问道:“不知少爷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陆天行问道:“楚大哥方才所言,是否句句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