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嘉定三屠中,清军相对就显得很“仁慈”了,在历经三次,屠杀了嘉定城十万平民,用长钉把不服从剃发令之人家中的妇女双手钉在门板上并肆行奸淫过后,清军就极为“大度”地离开了嘉定城。
想到这些,陆天行的眼眶不禁已有些湿润了,压低了声音道:“颜姑娘,待会你带着秀妍先走,我和晴雪来断后……”
可陆天行的话还未说完,留着鼠尾辫的巴克什就已带人走了过来,戟指喝问道:“你们几个汉人,到底剃不剃发!”
陆天行悄悄地握住了匕首,正要出言发难,却瞥眼看到,有三个八旗兵正飞快地奔了过来。
三人到得近前,为首之人勒住了马,仔细打量了一番陆天行后,很是客气的问道:“可否请教公子的尊姓大名?”
陆天行松开了匕首,拱手道:“在下是大明的客商陆瑞安。”
那人松了口气,笑道:“末将总算是没有来迟。”
巴克什见来人身着从六品的部千总服色,于是拱手道:“下官巴克什,参见将军。”
来人自然就是受了完琦所差遣的德克济克了,德克济克摆手笑道:“不必多礼,这位陆公子乃是大大的贵人,将军快快放行吧。”
巴克什只道这位上官收受了苏和泰的贿赂,于是拱手道:“这位陆公子既然是将军的朋友,下官本不该为难,只是他并未剃发易服,下官若放其入城,恐怕你我都不大好交代啊。”
德克济克冷笑道:“本将还没有资格做陆公子的朋友。”说完向旁走出了几步,又道:“将军且请过来。”巴克什微一迟疑,终于还是走了过去……
没过片刻,巴克什便满脸堆欢地走了回来,陪笑道:“原来公子竟是……竟是那位姑娘的贵客,小人方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公子勿怪。”
陆天行微微一笑,道:“在下不敢。”
德克济克拱手笑道:“陆公子,你们几位只管慢行,末将德克济克,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行告辞了。”
陆天行心中一动,拱手道:“将军请便。”
德克济克带着亲兵走后,巴克什手向着海州城内一引,陪笑道:“陆公子请。”
入城后,陆天行为免麻烦,特意选了家不大起眼的客栈落了脚,用饭时,颜悦曦悄声问道:“陆公子,巴克什之所以对咱们的态度发生了巨大转变,自然是因为那个叫德克济克的将军之故,后来巴克什又说你是那位姑娘的贵客,难道他所说的那位姑娘竟是满琦吗?”
陆天行笑道:“颜姑娘果然聪慧,竟也看出了满琦的不寻常身份,不错,想来正是满姑娘在暗中帮助咱们。”瞥眼看到了晴雪不怀好意的微笑,于是便问道:“晴雪,你在笑甚么?”
晴雪与陆天行已然相处日久,知他离开家后性子已变得甚是随和,晴雪的胆子也就随之大了起来,抿嘴笑道:“奴婢在想,那位满琦姑娘,是不是看上少爷了?”
陆天行本想说些玩笑话,却见游秀妍闷闷不乐地垂首不语,当下对晴雪使了个眼色,这才搬起脸来斥道:“不可胡言,满姑娘是女真女子,我怎能与她有何瓜葛?”
晴雪明白少爷的心意,于是顽皮地吐了下舌头,欠身道:“少爷教训的是,奴婢知错了。”
陆天行满意地点了点头,夹起一块熘鱼段放入了游秀妍的碗里,笑道:“夫人,路上奔波劳累,快多吃些鱼肉补补身子。”
游秀妍展颜一笑,正欲答话,一位文官模样的后金官吏就引着几个属下走了过来,拱手笑问道:“阁下就是陆公子吧?”
陆天行拱手道:“正是在下,不知大人此来有何贵干?”
那文官更是笑逐颜开,躬身道:“下官阿尔哈图,不知贵客降临,有失远迎,还望公子不要介怀。”
陆天行道:“大人言重了。”
阿尔哈图见与陆天行同席的竟还有诸多美貌女子,不禁感到暗暗诧异,心道温慧公主虽是女子,但却不愧是大汗的掌上明珠,当真是心胸宽广之辈,远非自己所能及……于是手一挥,自有属下碰上两盘大银,又陪笑道:“仓促之间,下官也来不及准备甚么礼物,些许心意,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陆天行摆手道:“大人客气,在下无功不受禄,不敢收受如此厚礼。”
阿尔哈图忙道:“公子既是……既是那位姑娘的贵客,又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
陆天行不愿听他这番阿谀奉承的话,拱手道:“大人不必多言,在下实是不好收下。”
岂料阿尔哈图惊得变了颜色,竟然躬身拜道:“那位姑娘吩咐下官好生招待几位,公子若是如此不肯赏脸,下官恐怕无法交代,还请公子不要再推辞。”
陆天行心中一惊,想不到满琦竟有如此大的面子,将这官员吓成这副模样,于是只得将对方扶起,笑道:“银子,在下收了,大人请回吧。”
阿尔哈图这才如释重负地直起身来,躬身道:“多谢陆公子,几位如果有何需求,随时都可到府衙来寻下官,公子好生安歇,下官就不打扰了。”说完对陆天行等人笑着拱了拱手,缓缓退了出去。
游秀妍叹道:“看来这位满姑娘的父兄,定是后金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陆天行点了点头,叹道:“想来也是如此,夫人的身子若是没有大碍,咱们休息一阵后,最好快些赶路,这样也好少受些满姑娘的恩惠,毕竟我是没有办法报答她的。”
游秀妍见夫君如此深明大义,终于嫣然一笑,颔首道:“甚好,我并无大碍,夫君放心便是。”
陆天行等人用过饭后索性买了几匹快马,让万四那几个车夫先行返回盖州向苏和泰交差,告诉他一切安好,不必担忧。
随后众人便策马扬鞭出了海州城,经鞍山,过辽阳,一路之上不但没有后金官兵再来盘查滋扰,每每停歇之时还总会有当地官吏前来慰问,两日后,终于在正午时分赶到了沈阳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