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贺风便外松内紧,大摇大摆地走向了门外,为了表示没有敌意,还故意负起了双手,让对方更是没有反悔的余地。
可就当贺风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秦川七侠身上时,却感到双腿的小腿处忽然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当下不及细想,连忙抽出匕首转身向后挥去,然而,偷袭他的晴雪早已飘然跃开。贺风趁机低头一看,只见自己两条小腿后边各插着一枚峨眉刺,不由惊怒交集,却不敢伸手去拔。
原来,方才笑面佛心元看到晴雪力战强敌,武艺不凡,于是在被贺风要挟后心生良策,一边表示愿意放其逃去,一边向客房外退去时故意踢到了晴雪,实际上却是为她解开了被封的穴道。晴雪甚是机灵,明白心元的用意,因此即便穴道被解开,她仍是纹丝不动地躺在地上,生怕贺风察觉有异。
直到贺风将要走到门口时,晴雪这才忽然使出一招灵蛇出洞,俯身朝着敌人的双腿刺去,得手后也不恋战,立即撒手倒跃了回去。而且晴雪之所以没有选择直击敌人要害,一来是因为以贺风的武功,自会做到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他若听得背后风声劲急,必能及时察觉;二来也是因为仗义相救的秦川七侠已答应了今日不再为难与他,自己蒙人恩惠,也不便贸然动手杀人。
贺风是何等精明之人,静下心来微一思量,便想明白了个中缘由,怒道:“心元和尚,你明明答应今日放我走路,为何竟还暗施诡计,出尔反尔!”
心元合十笑道:“阿弥陀佛,方才我只是解了这位女施主的穴道,却并未让她伤你,我们秦川七侠更是没有阻拦你分毫,不知贫僧何曾言而无信了?”
贺风怒道:“你……”可一时间,他却也着实说不出心元有何不对之处。
心元又对晴雪笑道:“女施主,我们七人虽然答应了不为难独目苍龙,可却也从未说过要保护他。”
贺风明白,心元是在暗示晴雪要对受伤的自己动手,当下紧紧地握住了手中匕首,冷笑道:“好,今日老夫便先杀了这女子,再光明正大的离开此处。”
晴雪自是也听出了心元的用意,于是屏息凝神,暗运起归元神功,这才笑问道:“七位大侠,小女子可否有个不情之请?”
秦霜道:“小姑娘请讲吧。”
晴雪笑道:“过会我和这位贺老先生动起手来,麻烦几位大侠能照拂一下我家老爷和夫人,以免又被歹人趁机掳了去。”
秦霜笑道:“自然可以。”话音未落,身形倏地一闪,便已来到了游秀妍和游秀妍身边,张猛与关中双姝也挡在了陆天行等人的身前。
晴雪赞道:“好功夫!”说完又欠身道:“多谢几位大侠。”
秦霜叹道:“姑娘不必言谢,都怪我等当初不明白除恶务尽的道理,方有今日之祸事。”
贺风心中不由一凛,却还是冷笑道:“能否除恶务尽,赶尽杀绝,还是凭本事说话吧。”
晴雪叱道:“看招。”说着运起归元神功,用上了玄天掌中的一招拨云见日,骤然拍向了敌人面门。
贺风双腿行动不便,见对方掌法精妙,当下也不躲闪,手中匕首急刺晴雪小腹,乃是一记同归于尽的招式。
晴雪自是不愿与他两败俱伤,只得跃了开去,避开了敌人搏命般的一击,可贺风还未来得及喘息,晴雪足尖在地上轻点,便又是一招披星戴月,重又攻了上来。
贺风先前尝到了甜头,此时依然是不闪不避,匕首朝着晴雪的胸膛不管不顾地刺了出去。
晴雪无奈,还是被逼着倒跃了回去,秦川七侠见了,心中暗骂贺风无耻之余,也不禁甚感忧急。
然而,贺风却没有半分得意之情,只因他的双腿已由剧痛转为麻木,显是由于失血过多之故,可当此危局,贺风也没有时间来裹伤止血,因此他只得一边对敌,一边暗自盘算着如何快速结果了晴雪,以免自己率先不支。
只是晴雪不仅招式精妙,身法也极为高明,即便她当真不慎露出了破绽,腿脚不便的贺风恐也无力追敌。
两人如此对攻了十数招,贺风渐渐地发现对方每次被逼退时,都会选择纵跃而走,当下心头便涌上了一条毒计。
又过了数招,晴雪使出了一招威势惊人的排山倒海,将敌人全身都笼罩在了掌力之下,可贺风仍然只是依样画葫芦地将匕首刺向了她的咽喉,丝毫不顾及自身安危,晴雪只得收了掌力,向后飘然跃开。
贺风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当下尽住内力于右臂,陡然将暗藏的袖箭挥了出去!只听晴雪“啊”的一声惨叫,竟被钉在了地上!
之前贺风发现,晴雪每次向两侧避开都甚是迅捷,只有向后倒跃时才会在空中翻一个身,露出不大明显的破绽,于是他便耐心的等候,数招过后,晴雪终于又犯了错!
只见晴雪胸口中箭,鲜血不住渗出,出气多,进气少,显然是已经命在顷刻了,已被解开穴道的陆天行悲愤交集,挣扎着扑了过去,轻轻地抱起了晴雪,哽咽道:“晴雪,晴雪……”
晴雪凄然一笑,吃力地笑道:“少……少爷,奴婢今后不能服侍您了,少爷定要照顾好自己。”
陆天行不住地摇头,含泪道:“不,不!你不会死,我不许你死!”
晴雪惨笑道:“能在您身边,晴雪很是欢……”然而,最后一个喜字还未出口,晴雪便已断了气。
秦巧大怒,取出兵刃便要找冲入房中,贺风却笑问道:“怎么,秦川七侠当真要言而无信不成?”
秦巧恨恨道:“我秦巧只要在世一日,就绝不会放过你。”
贺风笑道:“那也要几位能寻到老夫才行。”说完竟从怀中取出了金疮药,俯下头止起了血来。
陆天行却对二人的话置若罔闻,只是紧紧地抱住了晴雪的尸身,不住地垂泪。
恍惚间,陆天行似乎听到晴雪对自己悄声说道:“少爷,放开奴婢。”陆天行不由一怔,连忙轻轻推开了晴雪,却见她突然拔去了胸口的袖箭,奋力掷向了正在低头敷着金疮药的贺风。
贺风听得风声劲急,连忙抬起了头,想要向旁避开,可腿脚却早已不听使唤,因此只得身子一拧,可袖箭终于还是深深地插进了他的腰间,贺风立时便吐出了一口血来。
晴雪一击得手,自是不会再给敌人任何喘息之机,当下从地上骤然跃起,伸掌拍向了敌人面门的眉心穴。
贺风突受重创,却仍是不失冷静,右手拾起匕首,用力朝着晴雪心口刺去,想要逼退对方,可他重伤之余,出手的速度和力道大减,刃尖距对方心口尚有数寸,晴雪的手掌就已重重地拍在了他的眉心穴上,这位堪称一代贼王的独目苍龙,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便缓缓地倒了下去。
见此变故,众人不由大惊,晴雪这才捂住了胸口,不让鲜血渗出,喘着粗气笑道:“少爷不必担忧,奴婢没事,这老贼中了我的计了。”
原来,晴雪与贺风对敌时,已用尽了生平所学,却仍是难以取胜,直到她无意间瞥到贺风钉在墙上的那支袖箭,方才计上心来,于是晴雪便展开了诱敌之计,而且她为了不使敌人产生怀疑,只有在向后倒跃时方才故意露出一个不大明显的破绽。
老谋深算的贺风自是不会错过这个良机,终于适时地出手放出了袖箭,早有防备的晴雪在空中翻转时先是将其接住,然后又顺势插进了自己的胸口,因为若不如此作为,自是难以骗过心思细密的敌人。
得以逃出生天的贺风至死也没有想明白,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为何竟会如此行事,要知对敌人狠毒的人贺风见的多了,但对自己下手也是如此狠辣的女孩子,贺风却是从未见过,只因他不知晓晴雪这些年来在无常门经受过怎样的训练……
颜悦曦连忙取出金疮药为晴雪止住了血,又和陆天行一起将她搀扶到了床上,这才对秦川七侠欠身道:“我等一路遭遇贼人追杀,迫不得已之下,这才借用了秦川七侠的大名,还望诸位不要见怪。”
笑面佛心元笑道:“女施主,听闻有人在蓟州府冒充我们的名头,我等便连夜从陕西赶了过来,后来贫僧在路上又听说了你们行侠仗义为虎威镖局的孤儿寡母主持公道,帮忙赈济陕西灾民的事迹后,贫僧就更是感到一头雾水,不知你们所为何来,要知在今日的江湖,冒他人之名作恶的众多,冒他人之名行善的却是没有,不知几位可否以真面目示人?”
颜悦曦笑道:“大师且请稍候。”说完取出特制的药水,快速地洗去了易容之物,露出了清丽脱俗的面容,这才笑着问道:“心元大师,可否还记得小女子?”
如此一来,不仅心元惊喜交集,其余六侠也是又惊又喜,一齐叫道:“颜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