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桦的亲信想抢上相救,却又哪里还来的及?
鲜血顺着其嘴角向下流淌,朱由桦颤声道:“你……你竟然如此歹毒……”
朱由崧在其耳边低声道:“三弟可还记得,当日我兵败返回衡水时,你对大哥说的话么?”
朱由桦只觉眼前渐渐发黑,茫然地摇了摇头。朱由崧续道:“你那日曾说:‘小弟所言若有丝毫不实之处,甘愿死于大哥剑下。’唉,大哥今日只好成全了你。”
朱由桦正欲再言,朱由崧却已一把将长剑拔出,喷涌而出的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衣衫,朱由桦终于死不瞑目地缓缓倒下。
朱由桦的亲信将领万飞山为人阴狠老辣,当次巨变,却还是能保持镇静,拱手问道:“请教世子,到底发生了何事?”
朱由崧撕下衣襟,裹住了自己手臂上不住淌血的伤口,含泪道:“我军连日损兵折将,粮草更是被烧尽,就在久攻不下沧州之际,朝廷派人送来了招抚的书信,父王为了数万将士及家眷们的身家性命着想,本已打算接受招安,可谁知……可谁知……”说到这里,朱由崧终于按捺不住,抱着福王的尸身痛哭不已。
待其哭泣声稍缓,万飞山问道:“后来怎样,还望世子见教。”
朱由崧缓缓点了点头,伸手指着倒在血泊中的朱由桦,哽咽道:“谁知三弟和邹文龙竟为了一己私欲,对父王陡然发难,我连忙抢上相救,却已然不及,自己反倒为三弟所伤。”
万飞山默不作声地走到福王尸身旁,细细打量了一番,却终究不敢贸然地上前验尸,只是看了看桌上的那封书信,便又走到了那两个侍卫的尸体旁,查验了一番,问道:“敢问世子,这两名侍卫,可也是三王子所杀?”
朱由崧微一迟疑,还是颔首道:“正是。”
万飞山疑惑道:“这两人皆是被人一击致命,恕末将直言,三王子的武艺学自于我,可即便是末将,也没有这般厉害的功夫。”
朱由崧皱眉道:“如此说来,万将军是信不过我说的话了?”
万飞山拱手道:“末将不敢,只是此事实是太过蹊跷,三王子和邹大人备受王爷器重,又怎会骤然对王爷痛下杀手?而且据末将所知,三王子的功夫恐怕比之世子也有所不及,又怎能悍然行凶?”
朱由崧闻言勃然变色道:“万飞山!你如此言说,可是要污蔑于我不成!”
万飞山拱手道:“世子言重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话说到这个份上,便是与朱由崧当众破脸了,万飞山深受朱由桦信任,掌管着一万精骑,自然不会惧怕这个已然被夺去兵权的世子。
过了片刻,万飞山又道:“末将这便遣人去将镇守洛阳的二王子和四王子请来共商大局。”说罢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水月先生使了个眼色,朱由崧立时会意,举剑便向着万飞山的后心急刺而去。
万飞山听得背后风声劲急,也不回头,随手抽出佩剑便向后挥去,笑道:“世子的功夫……”可万飞山的话还未说完,却忍不住闷哼一声,原来不知是何物,恰好在此时击在了他腿上的三阴交穴上。
万飞山顿感下肢麻木,再也站立不住,径直俯身向前倒下。然而,万飞山却并非倒下,只因他的脖颈已被朱由崧的长剑贯穿。
朱由崧冷笑道:“万将军,不知我的功夫如何。”万飞山痛苦地捂着脖子,拼命地想说话,可却连一个字也无法说出口来,只是不住地发出阵阵低吼声。
随着长剑拔出,厅中顿时溅起了一片血雾,朱由崧接着一脚将万飞山的尸身踢倒在地,朗声道:“行刺父王的元凶朱由桦、帮凶邹文龙和万飞山皆已伏诛,将士们不必担忧,余人皆不再问罪。”
顿了顿,见众人面色稍缓,朱由崧取过桌上的书信,又道:“粮草被烧毁后,我军已陷入断粮的绝境,父王生前为了将士们的身家性命着想,已决意率领大家接受朝廷的招安。”
见众人疑惑地目光一齐投在了自己手中的信上,朱由崧暗感得意,续道:“这封信乃是当今天子身边的第一近臣,工部尚书陆天行所写,陆大人代表天子承诺,如若我等接受招安,过往罪责,朝廷皆不再追究,愿意继续从军的,朝廷会给予安置;不愿从军,想回乡的,每人也都会得到五两银子的安置费。”
朱由崧事先安排好的心腹之人已抢先道:“小人愿遵循王爷遗愿,追随世子左右,接受朝廷招安!”
能平平安安地拿着五两银子返乡,谁又愿意继续做这朝不保夕的造反勾当?余人思量一番后,也纷纷道:“小人愿意追随世子,接受朝廷招安!”
大局已定后,骆养性将扮做水月先生的唐天磊送到了衡水城外,临行前,唐天磊忍不住问道:“从陈良之事来看,这个朱由崧也算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如今却又为何做出此等弑父杀弟的大逆不道之事来?”
骆养性叹了口气,摇头道:“其实福王对自己这个不成器的世子很是看重,待其也颇为宽厚,可惜朱由崧母亲早丧,自幼便生活在危机四伏的福王府,因此他只看到了父亲对朱由桦的偏爱和对邹家的妥协,却并未感受到父亲对他的关爱,故而多年来,朱由崧整日都是胆战心惊,既担心世子之位被夺,更害怕性命不保,这种恐惧在梅氏被杀,陈良身死之后更是达到了极致。”
唐天磊皱眉道:“因此他便做出这弑父杀弟之事?”
骆养性嘿嘿一笑,道:“唐掌门先前便已说过,此人颇重情义,故而想让他下定决心,就还需要在下为其加上一把火。”
唐天磊问道:“不知骆大人想出了甚么妙计?”
骆养性笑道:“唐掌门莫要再取笑,其实也算不得甚么妙计,只是朱由崧在心腹被杀,权力尽失之后,愈发如惊弓之鸟一般,于是我便买通了王府中的老侍女绿萍,让她帮我演了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