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宏手下的军兵不愧是精锐,虽然对甘冲的命令不甚理解,但是办事异常利索。
很快便押了十来个有老有少的百姓过来。
如今百姓见兵就怕,被他们抓了准没好事,一不小心丢了性命的大有人在,故而一帮人在甘冲面前全都低着头战战兢兢。
“你们全都是木工匠人?”甘冲问道。
“是……是……”前面有个瘦子小声道:“小的家祖传做棺材,若郎君有需求,尽管吩咐便是。”
“滚蛋,”甘冲怒道;“谁需求棺材了?
你们之中可有会做纺车的?”
“有……”除了那做棺材的瘦子之外,其余的人都举了手。
这是个男耕女织的时代,男人负责粮食生产,女人负责身上衣饰,并且靠织布贴补家用,故而纺车需求量极大,几乎家家都有,所有的木匠都会做。
“好,跟我走吧,”甘冲道,“根据我绘制的图形,给我定做纺车,做完了工钱不会少你们的。”
甘冲之所以派人寻木匠,就是准备定做大纺车。
他心里清楚,若是单纯的去征粮,无论如何都完不成任务。
既然这样,不如另辟蹊径,用织的布匹代替军粮。
反正布匹在这个时代也有货币属性,有了布匹实际上也就是钱,可以买来粮食。
只是如今这后汉时期,受机械的限制,纺织效率极为低下,每台纺车锭子数目一般是2至3枚,最多为5枚。
而到了后世的宋元时期,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在各种传世纺车机具的基础上,逐渐产生了一种靠水力驱动,有几十个锭子的大纺车。
元代王祯《农书》中有翔实的纪载,把这种水力纺纱机称为“水转大纺车”,
它利用水力驱动,具备了近代纺纱机械的雏形,适应大规模的专业化生产。
以纺麻为例,通用纺车每天最多纺纱三斤,而大纺车一昼夜可纺一百多斤,比后世的“珍妮机”早了四百多年。
甘冲想要定制的正是这种水转大纺车,泗水亭恰好有泗水流过,正好解决了动力的问题。
要是试制成功了,那区区三百石粮又算什么,一天织的布就足以买到。
“做完纺车,郎君真的能放我们回来?”听说只是做纺车,所有匠人都松了一口。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甘冲肯定道。
他们一行人开始往泗水亭进发。
天黑之前他们便到了。
泗水亭果真就是一个大点的村,有个白胡子的里长前来迎接他们,并且把他们迎进一座三间茅草屋的农家院。
这便是泗水亭长甘冲的办公之所。
好在前任亭长还留下了几百钱,倒也不至于让新上任的甘亭长身无分文。
军兵就在院子里搭棚住宿,甘冲则在墙上连夜用炭笔,根据记忆手绘图纸。
要不说穿越者的肚,是个杂货铺,就得什么都会。
第二天,当匠人们看到甘冲画的满墙图形之后,顿时惊呆了。
他们原以为是让他们制作普普通通的纺车,那样很快就能完工,如今在墙上他们看到了完全不同于以前的纺车。
而且,这是纺车么?
怎么越看越像个水车。
其实那是这台纺车的动力单元,用水冲着转的水轮。
众匠人虽然不理解,但也只能照办。
在甘冲的命令下,十几名军兵负责伐木,匠人负责按图施工,甘冲则带着其余军兵来到泗水河边,选择水流平缓,利于安装的地方筑基。
并且派人把选址的地方派人,只留下沿河的一面,其余三面用木桩围了起来,成为一个封闭的大场地,有固定出入的门,门口有军兵把守。
他抄袭的专利,可不想再被别人抄了去。
又安排部分人去采麻,沤麻,备料。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如此一个月之后,二十台纺车已经安装完毕,架在了河上。
只剩下了一些收尾工作,等水轮放下,让水流冲着转动,整个纺织机就可以运转了。
接下来需要的就是招募纺织女工。
虽然他可以当做劳役来摊派,但是为了长久发展,他还是准备付工钱。
于是找来了白胡子的刘里长,说明情况。
刘里长听完之后便捋着胡须连连摇头道:“三百钱,按说也不少了,可是甘亭长恐怕不晓得这边民情。
此间民风淳朴,男耕女织,恐怕没有妇人愿意出来做工。
不过,我让人把话传出去,试试看吧。”
“好!有劳了,”甘冲客气了一句,心中有了一丝忧虑。
这个时代的女人,一般都在家里照料,然后纺纱织布,恐怕真的没人出来做工。
这甚至都不是钱的事。
半天过去,刘里长拄着个拐棍满脸愁容的回来了,不用他开口,甘冲已然判断到,定然进展不顺利。
果然刘里长愁眉苦脸的道:“三百三十户人家,我几乎都跑遍了,把甘亭长的话传递下去,可是没人敢来。”
“没人敢来是什么意思?”甘冲诧异道。
刘里长道:“大汉立朝四百年,我们祖祖辈辈定居于此,还从没听说过服劳役有给钱的,更没听说过专让女人来服劳役。
故而没人敢来。”
“她们既然把这事视为劳役,若是脱逃,可知是什么下场?”甘冲冷声道。
“亭长息怒,”刘里长忙道:“有许多户,家里的男人愿意代劳。”
“有许多事情,女人做的,男人做不得,”甘冲回身对着陶宏大声道:“传令下去,把这泗水亭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妇人,全给我抓到此地听命。”
他做的是纺织,需要心细,又不用耗费多大的力气,用女工要比男工更合适。
难道因为找不到女工,便让计划流产?
根本不可能,有时候,也不能由着百姓的性子自己来,该用强权威逼的还要用。
这毕竟是要给她们创造极大的收入,只是她们暂时不理解而已。
“诺!”
竟然让自己去抓女人,陶宏当即兴奋的答应。
他立即率领全副武装的五十名军兵,手持明晃晃的武器,如狼似虎的冲进村子。
最南面是一座两间茅草房的小院。
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在院子里劈柴,另有一个十七八岁包着头巾的少妇正在沤麻。
另有一对年老的夫妇坐在屋檐下,互相扶着晒太阳。
看得出来,这一户过得并不宽裕。
陶宏等人冲进院子,不由分说,拉起少妇就往外走。
“你们干什么?”少妇惊声尖叫,回身对那劈柴的男子喊道:“齐哥救我!”
“芸娘!”
那青年男子拎着柴刀便站了起来,但是立即有十几支明晃晃的长矛抵在他的面前,令他不敢动。
“你们是谁,放开我妻!”
“官府征派劳役,”陶宏冷声道:“若是违抗命令,朝廷自有法度。
若是听命,两个月之后自会放回!”
“你们,你们,”那青年男子嗫喏着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