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竹叶上, 沙沙作响,烛火下,谢琢看着陆骁, 突然道:“我可不可以碰碰你?”
陆骁一顿,耳根瞬间红透了:“想碰当然可以碰,你是我喜欢的人,想、想碰哪里可以……”
尾音渐渐低了下, 陆骁忍不住想, 如果是沈愚或者张召碰一下, 碰了也就碰了, 凌北军营时,与人比斗时也会有很多肢体接触。
但换阿瓷, 只是想了一想,就手指微蜷, 连背下意识地绷紧了。
就好像, 同样的事情, 一旦换阿瓷,就什么不一样了。
正满脑子胡乱想, 微凉的手指突然触上了的眼尾和侧脸,陆骁脑子空了一瞬, 反应过来时,呼吸停了片刻——
阿瓷碰。
谢琢察觉到了陆骁的紧张,但丝毫没有停下, 反而顺着陆骁线条明朗的下颌一直划至凸起的喉结, 再到肩膀、到心口。
的指下是因为常年的锻炼而覆盖身上的一层薄却紧致的肌肉,其中隐藏着的力量亟待爆发一般,极具吸引力, 让谢琢的手指移动地越来越慢。
陆骁则觉得自己要炸了。
衣衫的阻隔作用微乎其微,身体中仿佛有一股热流正随着谢琢的指尖游移,不,或者说,谢琢的指尖仿佛带有某种法力,随意操控着的反应。
再按捺不住,陆骁一握紧谢琢细瘦的手腕,呼吸急促地盯着眼前的人,眼眸微暗,像是定定盯着猎物的猎豹一般,急欲进攻。
谢琢没有挣开陆骁的桎梏,反而倾身靠近陆骁,贴耳边:“驰风可以亲我吗?”
下一刻,尾音被陆骁吞进了唇齿中。
无论是急促的呼吸还是剧烈的心跳,显露出了陆骁的兴奋,有力的手臂揽着谢琢的腰径自人往上抱,接着将人放了书案上。
谢琢承受着陆骁疾风骤雨般的进攻,即使嘴角发疼,舌尖酸软,不愿喊停。
五指抓着陆骁的衣服,不断地亲密的接触中反复确定,这一切是真实的,并非出自的妄想。
原来污泥浊水,也可以入杯盏。
不知过了多久,见谢琢的眼睛被自己欺负红了,陆骁才勉强停下来,拇指擦过怀里人发红的唇角,又贴近亲了亲:“我很想你,阿瓷是不是也想我了?”
虽然只是天,但自从一起后,们还没有分开过这么久。
谢琢轻轻点头:“嗯。还担心你会不会出事。”
“陛下即使要动手,也不会挑这个时机,我也已经回来了。”
陆骁很敏锐地察觉到,谢琢面前似乎松弛了许多,像是心翼翼地袒露了一点柔软而真实的内里,然后试探地给看。
抱着人,陆骁又心疼了,手轻轻捏着谢琢的后颈。
谢琢感觉到情绪的变化:“怎么了?”
吻了吻谢琢的头发,陆骁安抚道:“没什么。”
谢琢像是被人摸着毛的动物,浑身懒倦,又想到若陆骁次离京真的出了什么事,甚至再回不来,眼中生出了些寒戾气,忽地开口道:“换个人当皇帝如何?”
陆骁不料说得这么直,无奈:“外面可不能这么说。”
“嗯,谢侍读可是忠于陛下的纯臣。”谢琢懒洋洋地靠陆骁怀里,像是谈论洛京多雨的天气般,语气平常地又问了一遍,“驰风有没有想过换个人当皇帝?”
陆骁没有隐瞒,给与了肯定的答复:“想过。”
不只是想过,陆家也想过。
依如今的情势,陆家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能起兵谋反。但咸宁帝步步紧逼,如果想要保全陆家,甚至保全凌北,换个人当皇帝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咸宁帝一直盯陆家盯得极紧,陆家势力又多凌北,近二十年没有回京,有经营,即有想法,洛京也很难施展,能做的很是有限。
双方没觉得对方说了什么逆不道的话,谢琢应了声“好,我知道了”,又贴到陆骁的颈侧。
这几日谢琢受了寒,情绪又起落,如今平定下来,终于感觉到了困倦:“我有点困了。”
听谢琢说困,陆骁没再考别的:“可要睡了?”
谢琢没答,只半抬起眼看陆骁:“驰风累吗?”
喉口发干,陆骁明明连着马上行军日不会有多疲累,可时给出的答案却是:“累了。”
顺理章的,陆骁谢琢这里住下了。
夜色微凉,竹枝探至窗边,有蓄积的雨水从叶尖坠下。
谢琢睡床上,陆骁则躺榻上,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隔了一会儿,谢琢先出了声:“你睡了吗?”
陆骁立刻回答:“还没睡。”
一问一答后,卧房中再度安静下来。
陆骁想了想,问:“那两个袖珍灯笼,阿瓷可喜欢?”
黑暗中,谢琢的声音响起来:“喜欢的。”
“我还有很多礼物想送给阿瓷,阿瓷若有什么喜欢的,也可以告诉我。”
陆骁一边说,忍不住一边心里算起账来。
还凌北时,与北狄打仗,若抢得银钱,向来是一分充公,八分平分到士卒手里,剩下的一分为主将所得,这些年也没什么的花销,那些钱放着的。这几年也洛京置办了几间铺子,城外还有几处田产和两个庄子。
要是这些账册契书当作礼物送给阿瓷,不知道阿瓷会不会喜欢。
“我现没有什么想要的。”轻轻咳嗽了两声,谢琢嗓音低了一点,“不过,我有点冷。”
脑子里的念头一空,陆骁整个人不敢动了,不确定谢琢这句话的意是不是想的那样。
各种想法全搅一起后,陆骁决定不纠结了,仅凭着直觉起身,掀开被角,躺到了谢琢旁边。
谢琢的棉衾尽管睡了许久,依然寒凉浸人,但陆骁进来后,很快暖和起来。不过,两人肩膀挨着,没敢动。
直到谢琢的手碰了碰陆骁的。
仿佛一个信号,陆骁翻过身,手臂一捞,将人抱进了怀里,有些急促的鼻息就谢琢的耳边。
骤然接触到烫人的体温,谢琢打了个寒噤才适应下来,又逐渐陆骁怀里放松下来,低声询问:“这样……你会不会觉得不适?”
“不会。”陆骁的嗓音绷得很紧,将怀里人往自己身上压了压,“心跳得很快,你感觉到了吗?”
谢琢感觉到了。
连带着自己的心跳也仿佛应和对方。
“我对别的姑娘没有心动过,对别的男子也是。但对你,好像不管你是男子还是子,心跳会变快,根本没办法控制。”
陆骁将头埋谢琢颈侧,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并没有喜欢过谢琢外的人,猜测道,“可能是,阿瓷是子,我喜欢子。阿瓷是男子,我好男风?”
随即又笃定道,“反正无论什么风男风,我陆骁,只好阿瓷。”
谢琢发现,陆骁总是用着最平常的语气,说出最打动人心的话,这令忍不住道:“我想亲你。”
陆骁掌心发烫,磕绊道:“你、你想亲哪里?”
发觉,今晚的谢琢好黏人,总是似有似无地诱着,但……很喜欢。
谢琢也不知道,只凭着感觉吻过,似乎碰到了陆骁的喉结,衔着碰了一碰,几乎是下一瞬,就察觉揽着自己腰的手臂骤然收紧。
嗓音哑了,陆骁压抑着问:“阿瓷还想亲哪里?”
“我——”
谢琢刚发出一个字音,就被陆骁滚烫的手掌捂住了嘴,然后听陆骁闷声道,“不能再亲了。”
同是男子,谢琢明了陆骁话里的意,只好克制住心里的情绪,安分下来。
陆骁怀里体温微凉的人抱好,也松了口气。
第二天清晨,陆骁正铜镜前笨拙地帮谢琢束发,葛武敲门进来,看见卧房里多了个人,停门口一时没敢往里走。
谢琢出声询问:“可是有什么消息?”
这就是不用避着陆侯爷的意了,于是葛武禀报道:“昌叔派来保护公子的人已经到了,另外,昌叔还带了消息说,第一批运往凌北的粮草已经上路,其余的还筹措,请公子放心。”
陆骁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地听了一耳朵,等听完,连手里的梳子差点落到了地上。
还有什么不明的?
衡楼,阿瓷,北狄杀手。
这几年,若没有衡楼帮忙筹措粮草辎重,陆家和凌北咸宁帝的多番猜疑下,坚持不了这么久。而衡楼的管事齐昌凌北时见过,对谁是笑眯眯的,办事手腕很是厉害。
不过的父亲陆渊曾怀疑过,齐昌站台前,幕后才是真正做主的人。
原来,阿瓷竟然就是这个“幕后人”?
葛武已经退了出,铜镜中,谢琢与陆骁视线相碰,没有再隐瞒:“咸宁十年二月,陆将军连夜赶回洛京,半路上被昌叔截停,分别前,陆将军给了昌叔一叠银票。
我被救回清源时,身体很差,全凭宋夫用贵药材吊着命,银钱更是如流水一般花了出。于是昌叔用这叠银票再加上谢家的一些旧产,开始做生意。
过了两年,眼看着生意常有亏损,昌叔和葛叔着急,我身体也好了一点,读书余接手了一些。
所以算起来,如今的衡楼也有陆家一份,筹集粮草不过分内事。只是当初有许多顾忌,昌叔与陆将军商谈时,并未提及谢家。”
无论是千秋馆、琅轩,还是旁的酒楼、茶庄、布庄、当铺,谢琢最初的想法,不过是想着若报仇不,或早早死,也能尽量给昌叔和葛叔们留一条不算差的后路。
们为谢家、为付出良多,后半辈子不应再过得担惊受怕。
心中骄傲的同时,陆骁又觉得心尖酸涩。
想问,那时生病是不是很痛,繁杂的事务处理起来会不会很累,遇到难事有没有人能商量……
可是,这些对谢琢来说,已经过了。
陆骁想,要是能早早到的身边,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