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澄说了什么悄悄话, 问道:“你说什么?”
迟澄眸光黯淡, 改口道:“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陆靖言试探地问:“想不想住在这里?”
迟澄看起来好失落, 他摇了摇头:“不了爸爸,我今天还有事。”
迟樱微愣,疑惑地看向迟澄。
迟澄脸一红, 软着嗓子道:“是真的有事。爸爸你别难过,以后我天天陪着你。”
“嗯。”陆靖言揉了揉他的短发, 低缓地道,“我送你们回家。”
……
城市的夜景很美,霓虹闪烁,万家灯火。
下车的时候,迟澄眨着眼睛,对陆靖言说:“如果爸爸晚上觉得无聊,可以给我打电话。你打妈妈的号码就可以,我肯定和妈妈在一起的。”
迟澄暂时把烦心事抛却脑后, 语尾轻轻上扬,陆靖言无奈轻笑:“你是在炫耀什么?”
迟澄脸红,低头小声道:“才没有。”
陆靖言侧身给他扣好开衫的扣子, 嗓音低沉温柔:“有空我再来看你。”
“好。”迟澄扯了扯微紧的领口, 唇角弯起笑容, 认真和他说,“有空我一定和爸爸睡觉。”
陆靖言拍了拍迟澄柔软的身体,眸中笑意渐深。
“那爸爸再见。”
“再见。”
迟澄和陆靖言挥了挥手, 先一步拉开车门,跳下车。
迟樱转身对陆靖言说:“注意安全。”
她眼睛弯弯,像夜幕中倒挂的弦月,莹润好看。
迟樱起身下车,陆靖言大掌扣住她的手腕,漆黑的眼眸盯着她,低声道:“把迟澄送回家后,回来一下好不好?我在这里等你。”
他眸光很深,迟樱下意识地脸红,轻轻地嗯了一声:“我也有话想和你说。”
……
转角之后,迟澄回头看了一眼。
他想确认陆靖言是不是离得足够远,这样他就可以和迟樱说一些悄悄话。
陆靖言的车已经消失在视线。小区好安静,路灯投下轻柔的光线,把每件物什都勾勒得温馨。
但也有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比如被闲置的庭院,寂静无人,看起来阴森森,黑黢黢的。
这时,迟澄突然开始想爸爸了。
他想起鹿靖言给他准备一大桌丰盛的美食,鹿靖言陪着他玩,还有他修长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抱着他……
迟澄忍不住为这短暂的分离感到难过。
他吸了吸鼻子,心想,爸爸还是挺好的,他舍不得爸爸。
下一刻,迟澄看见了悦悦的妈妈,童阿姨。
印象里,童阿姨热情好客,给他分享了很多玩具。但不知道为什么,悦悦怕得要命。
此刻,她鬼鬼祟祟地站在一片阴影中,手里举着相机。
迟澄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把头转回来,下意识地把口罩拉得更紧一些。
然后,他扯了扯迟樱的衣袖,低声道:“妈妈,你看后面,悦悦的妈妈在拍我们。”
迟樱心脏收紧:“拍?”
景征和她说过悦悦的亲生母亲,但她没有探究她是谁。
难道她是娱记。
想到迟澄经常去悦悦家做客,迟樱感到后怕,心中泛着冷。
她和迟澄一起回头,迟澄盯着一个点看,迟樱环视了一圈。
小区别墅分布稀疏,错落有致,眨眼间不见人影。
迟澄拉了拉迟樱的手,声音有点委屈:“妈妈,我没骗你,我说的是真的。”
迟樱回握住他的手:“嗯,我相信你。”
迟澄眼神困惑,好奇地问:“童阿姨为什么要拍我们?”
迟樱轻声道:“现在还说不好,但我们尽量不要被拍到。”
“嗯。”迟澄乖巧地点了点头。
……
迟樱牵着迟澄,加快了脚步。步速很急,迟澄微微喘着气。
他一边走,一边仰头问迟樱:“妈妈,爸爸说,爸爸妈妈关系好,宝宝会更幸福,这句话对吗?”
迟樱偏头看他,迟澄眼神懵懂担忧,手又紧了紧:“对。”
迟澄犹犹豫豫地问道:“那爸爸妈妈会不会……关系好到把宝宝忘了?”
闻言,迟樱愣住。
爸爸妈妈关系好,对其他小孩来说,也许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迟澄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人告诉他,世界上还有一个至亲,叫做父亲。
家里人对这个话题讳莫如深,而妈妈就成为迟澄最亲密,也最依赖的人。
现在的迟澄还不能地正确理解爸爸在生命中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拥有怎样的重量。
迟樱好想蹲在迟澄面前,轻轻地拍一拍他的背。但暗处有潜在的威胁,他们着急回家。
“不会忘记,而且会放在心尖上疼。”
迟澄被迟樱的语气温柔到,心中一热。
他慢慢地说:“我知道爸爸妈妈都很好,对我也好,我不应该这样想。可我还是忍不住担心,怎么办?”
迟樱思考了一会,反问他:“妈妈去工作的时候,不能在家里陪你,你会担心妈妈忘记你吗?”
迟澄边走边摇头:“不会,我知道妈妈只是没在我的身边。但妈妈会想我,也会一直爱我。”
“澄澄,我们把它叫做安全感。”迟樱认真地安抚他,“爸爸刚刚加入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你可能还不能感受到足够多的安全感。我和爸爸也处理得不好,我们向你道歉。但信任的建立需要时间,也需要不断的磨合。澄澄慢慢地就能感觉到,自己是最幸福的宝宝。”
迟澄似懂非懂,但妈妈好温柔,他眼眶热热的,点了点头。
……
经过几分钟的交谈,他们回到了家。
玄关处,迟澄专心致志地给自己换鞋,屁股撅高。
迟樱忍俊不禁,站在门口看着他换。
迟澄蹬上一双加厚的小猪佩奇拖鞋,直起身子,却发现迟樱还没进来。
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迟樱面前晃了晃:“妈妈你又发呆,还不快进来,外面冷。”
他的语气和小大人一样,迟樱弯了弯唇:“妈妈还要去买点东西。”
迟澄拖着她的衣袖:“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妈妈。”
“这次可能不方便带上你。我去楼下的便利店,很快回来。”
景征坐在客厅,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禁开口询问:“阿樱去买什么?夜用?楼上好像还有,你去看看?”
迟澄不明白什么是夜用,但还是兴奋地附和:“对,妈妈去看看,晚上出去很冷的,外面还有坏人。”
迟樱想到出门还有可能被拍,于是换鞋,上楼去了卧室。
她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大衣。哪怕热,也要裹严实。
迟樱一边下楼,一边说:“妈妈,都过期了,我出门买。”
景征抬头看了一眼迟樱的装束,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迟澄双手扒在景征的大腿上:“外婆,你还记得童阿姨吗?她刚刚躲在角落里拍我们,妈妈不想被她拍到。”
闻言,景征眉毛皱得深,问迟樱:“我去帮你买?”
迟樱的声音闷在衣服里,有种软糯的好听:“没事,我穿成这样,不怕她拍。”
迟澄满脸崇拜,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妈妈快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迟樱轻轻一笑:“好。”
……
迟樱离开家,景征搂过迟澄,语调慢慢地问:“澄澄今天去了哪里?玩得开不开心?”
迟澄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外婆:“去了爸爸的家,也没玩什么,就是在爸爸的家里逛圈圈。”
景征惊讶地挑了挑眉。
她没想到陆靖言会带迟樱和迟澄回家,心里欣慰喜悦。
不是因为陆氏有权有势,她们要高攀他。只因为迟樱和迟澄,可能会拥有一个家。
景征笑盈盈的,陪迟澄聊着:“爸爸家一定很大。”
迟澄托着白乎乎的脸蛋,认真回想:“嗯,比我们家要大很多。比幼儿园还要大,是真正的城堡。”
迟澄眼眸晶亮,神采奕奕。景征也感到快乐,目光落在他纽扣都快要撑掉的衣服上,忍俊不禁:“澄澄的肚子,像不像大西瓜。”
迟澄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有点羞地说:“嗯,爸爸家好吃的超多。”
景征忍不住问:“爸爸家那么好,你舍得离开吗?”
她感到淡淡失落。女儿长大成家,迟澄有了爸爸,就不会那么需要她。
“不舍得也没办法,毕……”话说一半,迟澄眼眸亮晶晶地改口,“当然舍得啦,爸爸家虽然好,但爸爸家没有外婆。”
他嗓音稚嫩清澈,景征感动,把他搂得很紧:“就你嘴甜。”
迟澄小脸一皱,从她的臂弯里钻出来。
“外婆腰不好,就不要抱我了。”
景征乐呵呵:“你真懂事。”
“外婆就不懂事了,腰疼也不告诉我。”
……
聊了很多以后,迟澄的脑回路又转回了原点。
他慢慢地眨着眼睛,声音甜得发颤:“外婆~~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景征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问。”
“爸爸说,爸爸妈妈关系好,宝宝会更幸福,请问这句话对吗?”
迟澄对这个问题有着锲而不舍的执着。
景征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当然对。爸爸妈妈关系好,家庭会很温暖,宝宝就会很幸福。”
听到景征肯定的回答,迟澄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他释怀地舒了一口气:“既然爸爸妈妈外婆都这么说,那应该是对的。”
景征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爸爸为什么突然对你这么说?”
迟澄大方地告诉她:“也没什么,就是今天爸爸抱了妈妈,我去问爸爸是不是把我的妈妈抢走了。”
景征挑了挑眉,给迟樱发了一条短信:“不是说不要当着孩子的面秀恩爱吗?”
哪怕知道迟澄的出生是个意外,她还是说:“澄澄是爸爸妈妈爱情的结晶,他们彼此相爱,也会很珍惜你。”
迟澄听到景征的话,心里觉得温暖。
景征继续道:“我们每个人,不仅需要妈妈的爱,也需要爸爸的爱。爸爸的爱很重要,它会让你成为更好的你。”
迟澄歪了歪脑袋,眼珠漆黑清澈:“更好的我?”
景征目光中带着深长的意味:“嗯,而且作为一个好宝宝,要学会维护爸爸妈妈的感情。”
“这样吗?”迟澄抓了抓脑袋,“我会努力的,外婆。”
……
迟樱刚刚拉开车门,一句“久等了”还没说出口,陆靖言就探出修长的手臂,拉过她。
迟樱猝不及防跌入车内,忍不住惊呼一声:“陆靖言……”
她脱口而出的声音又娇又软,带着告饶的轻颤,陆靖言凝视着她,眯了眯眼。
迟樱回过神的时候,正侧坐在陆靖言的大腿上,他的大掌牢牢地扣着腰。
陆靖言滚烫的体温透着薄薄的衣料传来,她震惊地抬起眼睛。
只见男人精美的锁骨在衬衫领口下若隐若现,喉结微微滚动,有种致命的性感。
无声的诱惑下,迟樱脸蛋红透,声音软成水:“什么事?”
陆靖言嗓音微哑:“我有话想说。”
他顺手帮她摘掉墨镜和口罩,修长的指尖时不时触碰到她发烫的脸颊。
迟樱有点羞:“我能不能先下去。”
陆靖言将她的鬓发别至耳后,嗓音透着低沉的笑:“不能。”
迟樱低头不看他:“那你赶紧说。”
“你平时看剧?”
陆靖言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只是一个稀疏平常的问句。
迟樱一时没反应过来,语调困惑:“嗯?”
陆靖言低眸凝视着她,收紧了揽在她腰上的手:“你担心我一个出于礼仪的拥抱带坏迟澄,不担心剧里的演员在他面前卿卿我我?”
迟樱一愣,想起了迟澄脱口而出的那段话。过了这么久……他现在来问罪?
她连忙说:“我没有在他面前看过。”
陆靖言似笑非笑:“你猜他和我说了什么。”
“嗯?”
陆靖言薄唇微动,语调中似乎有控诉之意:“他不让我吻你。”
迟樱眼睛微微惊大:“他平时依赖我……你不要和他较劲。”
“较劲?”陆靖言低醇的嗓音重复着她说的话,透出隐秘的危险。
车身空间狭窄,迟樱下意识地身体紧绷。
陆靖言在她耳边低吟,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垂。
“现在他不在,我可以吻你了么?”
他的声音磁性悦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迟樱脑海中一片空白,粉嫩的唇瓣微张。
陆靖言没耐心等到她的答案,趁势扣住她纤细的脖颈,用力地深吻下去。
她没有戒备,他冰凉的舌尖轻而易举地捣入,辗转纠缠。
迟樱禁不住轻轻颤栗,被吻得迷迷糊糊,身子发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靖言终于放开她。
她唇瓣发麻,脱力地靠在他宽阔的肩上,轻轻地喘息。
她隐约意识到,比起正常的恋爱,她和陆靖言之间好像拉了进度条。
还没有经历热恋期,孩子就跑了出来,好像缺少了什么。
最近的每次约会她都带上了迟澄,还要担心带坏他。陆靖言……是不是不高兴?
迟樱红着脸,鼓起勇气说:“如果你想,我都可以。”
她温软的气息落在他的脖颈,陆靖言眸光顷刻间深不见底。
他的喉结滚了滚,嗓子有些发干。
下一刻,陆靖言扯了扯衬衫上的领带,翻身把迟樱压在座位上。
修长的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然后倾身靠近。
薄唇擦过她的耳垂,他嗓音低哑:“这是你说的。”
迟樱还没反应过来,陆靖言再次覆上了她柔软的唇。
他霸道地在她的唇瓣上辗转碾压,缓缓叩开她的贝齿,舌尖捣入,和她清甜的柔软抵死纠缠。
迟樱唇齿间都是陆靖言冷冽的味道,激起一阵酥麻,密密绵绵地遍布全身。她脑海一片混沌,快要溺死在这个深沉的吻中。
迟樱迷迷糊糊地想要回应他,顷刻间,心脏深处撕扯出排山倒海的悸痛。
她疼得瑟缩,睫毛轻轻颤动。
她本想忍耐,潮水般的心悸却一阵比一阵强烈。
迟樱下意识地推开他,娇颤颤的嗓音软成了水:“休、休息一下……”
迟樱侧躺在宾利后座上,额角微微沁着汗。脸颊上的红晕消散,小脸变得煞白。
她单手捂住胸口,晶莹的贝齿咬着唇,轻轻喘息,看起来好虚弱。
陆靖言不禁担忧,眉间蹙起,声音哑得过了分:“你怎么了?”
迟樱渐渐缓和过来,眼睛弯起,对他扯出笑容:“没事。”
陆靖言上次吻她的时候,她也感受到了难耐如斯的心悸。
为什么会这样?接吻综合征?
迟樱悄悄地想,如果陆靖言知道她被他吻晕,该有多丢人。
她捂了捂脸,然后坐了起来。
陆靖言扶稳她的腰,语气严厉:“慢点。”
他低醇的嗓音中有细微的轻颤,好像很紧张。迟樱温声安慰他:“我真的没事。”
她透白的脸蛋重新泛起红晕,清澈的眼眸里泛着莹润的水光,像遥远的天河。
陆靖言眉间敛着,揉了揉她的发:“没事就好,你有话对我说?”
迟樱啊了一声:“你说完了?”
陆靖言低笑道:“我没有事情要说,只是想吻你。”
迟樱脸热了热,这不是她认识的陆靖言。
“我想告诉你,其实我是迟家的女孩。我的爸爸是迟严清,爷爷是迟鹤鸣。只是家里没有对外提起过我,也隐瞒了我的身份。”
陆靖言神色一凛:“他们欺负你?”
迟樱摇了摇头:“他们对我很好。”
“迟严清……”陆靖言若有所思,“迟屿和你的关系是……”
“迟屿是我的哥哥。”迟樱眼睛一亮,“你和他认识吗?”
陆靖言看到她眼眸中亮起熠熠的光,心中起了些醋意,却还是压着声调道:“你哥哥很优秀。”
迟樱弯了弯唇:“难得听你夸人。”
陆靖言目光宠溺,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也很好。”
“关于家人,我还有一件事情。”迟樱轻轻揪了揪他的领带,“澄澄在我们家最大,以后你不许欺负他,也不许吃他的醋。”
她语气奶凶,但她说他是她的家人。
陆靖言心脏微微颤动,忍不住吻了吻她的眼睛,神色认真:“我答应你。”
迟樱眯起眼睛笑了笑:“嗯。”
“还有一件事。”
“你说。”
陆靖言问:“你和澄澄什么时候搬过来?”
迟樱愣了一下:“搬去哪?”
陆靖言沉默片刻,说道:“陆宅。”
迟樱知道它意味着什么,脸一热:“迟澄还在这个小区上幼儿园……”
陆靖言笑了笑:“可以转学。”
迟樱拿不稳主意:“再说……”
陆靖言低头亲她。
“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
迟樱告别陆靖言,回到家,摁响门铃。
迟澄从客厅里窜出来,嗖地一下跑到了大门口,先于管家一步,给迟樱开了门。
迟澄炮弹似的往门口冲,管家被逗乐,沧桑的脸上浮起笑容。
迟澄也回头,很努力地给他挤了一个并不那么开心的笑。
迟澄默默地想,时间不早了。
迟樱一开门就看见迟澄双手背在身后,眉毛深深地弯着,一副很伤神的模样。
他语气软软的:“妈妈,你去了好久。”
迟樱不忍心骗他,却不能不骗他,最后还是说:“楼下的店铺卖完了妈妈要买的东西,妈妈多去几家店,浪费了一些时间。”
迟澄歪了歪脑袋,目光落在迟樱空空如也的手上,疑惑地问:“妈妈,你买的东西呢?”
迟樱感到心虚:“没买到,附近的商店里都卖完了。”
景征听着他们的交谈,诧异地问:“怎么可能买不到?买不到可怎么办?上邻居那借一下?”
迟澄不知道妈妈和外婆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迟樱硬着头皮说:“我再去楼上看看。”
景征皱眉:“嗯,那再去看看。”
迟樱装模作样来到三楼,翻了翻箱子,对景征道:“妈妈,真的有。”
景征叹了口气:“有就好,你怎么迷迷糊糊的。”
……
之后,迟樱去洗漱间洗手,又去卧室里换衣服。
迟澄一路尾随她,沉默地跟在后头,也不说话。
迟樱意识到迟澄的心里可能揣着心事,顿住步子,回头问他:“澄澄怎么了?”
迟澄摇了摇头,声音低低的:“没事的,我就跟着你。”
迟樱忍不住打量了迟澄一圈,他的心情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低落下来。小眉毛撇着,眼神惆怅,嘴角也耷拉着。难道迟澄发现了她出行的秘密?
“澄澄……”
迟樱弯下身子来安慰他,迟澄却摆摆手:“没事的,你忙,妈妈,不用管我。”
迟樱心疼,慢慢地说:“我现在不忙,就想陪你。”
迟澄头埋得更低了些:“那谢谢妈妈。”
迟樱努力揣测迟澄的心思,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
她轻轻地问:“澄澄,你之前和爸爸说,你晚上有事情?”
迟澄温温吞吞道:“唔……妈妈,这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他慢慢地抬眸,迟疑地问:“你要不要听?”
迟樱捏了捏他的脸蛋:“要。澄澄以后如果有不好的消息,记得第一次时间和妈妈分享。妈妈就喜欢听不好的消息。”
迟澄啊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开口:“今天话剧团面试,老师说我演一棵树,还让家长帮忙做一个道具。对不起啊妈妈,我连累你了。”
迟樱明白了让迟澄失落的事情。
迟澄在幼儿园里,是班长,也是班级的核心,同学们都喜欢他,围着他转。
这次话剧面试,他不仅没拿到主角,而且是一个不起眼的配角。
所以他感到失落。
迟樱心疼他把烦心事藏掖了一整天,到现在才告诉她。
她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她考试没考好,老师要求签字,她也不敢把试卷给外婆看。她知道外婆不会打她也不会骂她,但她唯独害怕让外婆伤心。于是从收到试卷开始,她就把它藏在书包的最底层。如果是平时发试卷,她会藏一整天。如果是周五发,就藏一整个周末。一定是要拖到最迫不得已的时候,才给外婆看的。
这一点上,迟澄和她真像。
迟樱理解他的心情,于是用力地抱了抱他,温声安慰道:“小傻瓜,这算什么坏消息,又怎么会是连累。”
迟澄苦恼地说:“因为我演的是一棵不说话的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的角色没有意义,还要麻烦妈妈浪费时间来帮我做道具。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面试的时候表现不好,当然是坏消息,更是连累了。”
说着说着,他眼眶氤氲起泪水,就快要滑落。
“谁说没有意义。”迟樱把他抱得更紧,“军人站军姿的时候也不说话,我们都说军人如松,他们站在那里没有意义吗?澄澄站成了一棵树,是很自豪的事情。而且,妈妈能帮上澄澄的忙,从来不会觉得麻烦,只会觉得开心。澄澄没有学过表演,即使表现不好也是正常的事情。乖宝贝,我们不哭了。”
迟樱语气温柔,对迟澄而言有一种特别的催泪效果。
晶莹的泪珠在他的眼眶里打转转,迟澄努力地蓄着,才不让它掉下来。
他伸手环紧了迟樱的腰,声音哽哽咽咽:“妈妈你真好。”
迟樱轻轻扣住了他的小脑袋:“老师要求做的道具是什么?妈妈这就给你做。”
迟澄一边抱着她,一边仰起水乎乎的脸,说道:“树形头套。大概就是,告诉观众,我是一棵树。”
迟樱意会。
……
一个小时后,道具完工。
胶水还没干,迟澄就迫不及待地往头上戴。
迟樱笑起来:“你看,多可爱啊!”
但却有点不对劲,因为头顶一片绿。
迟樱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她没有说出来。
迟澄眼睛大而好看,很适合这种露两只眼睛在外的装扮。
挺直的鼻梁隐隐绰绰,一眼看过去,确实可爱得过了分。
迟澄见迟樱高兴,他也高兴起来,心情转晴。
他戴着新奇的树形头套,在家里的每一面镜子前都晃了一圈,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到房间睡觉。
***
第二天一早,景征领着迟澄,迟澄手里捧着迟樱给他精心做的道具,出了门。
把迟澄送到幼儿园,看着他消失在转角,景征回了家。
迟樱和景征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地提起了同一件事情。
景征说道:“悦悦的亲生母亲叫童佳纾,她说她是一名十八线的演员。以前常在幼儿园门口接悦悦的,是悦悦的干妈。”
迟樱轻轻地皱了皱眉:“童佳纾,我听过这个名字。”
景征问:“她有名吗?我对娱乐圈不了解。”
迟樱摇头:“她好像是我四年前的校友。”
童佳纾也学表演,当时在系里挺有名气,不过是黑红。
她很擅长抱大腿,玩弄潜规则于股掌之间。谣传她把系里的老师都睡得差不多了,哪怕她常年翘课,最后却安全毕业。她的价值观非常偏激,认为娱乐圈的准则就是用肉身交换一切。人品也就高下立见。
但毕竟不是同班同学,一切都只是人云亦云,道听途说。
至于事实是不是这样,迟樱也不知道。
景征问:“她风评怎么样?”
迟樱道:“不太好。”
景征沉吟:“我觉得她好像是被有钱人包养的情妇。而且会在你和迟澄身上留心,恐怕她已经发现了什么。之前是我大意了,以后还是让迟澄和悦悦保持距离。”
迟樱点点头。
就在这时,门铃被急促地摁响,一声一声带着焦躁。
“这个点会是谁?”景征好奇,“是不是你哥回来了。”
开门声后,管家惊讶的声音传来:“是小少爷。”
迟樱心脏骤然一紧,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没有人接他,迟澄怎么自己回来了?
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迟樱快步走到门口,只见迟澄抱着道具,眼眶红红的。
他一进家门,就大声喊道:“妈妈,我要和爸爸打电话!”
迟樱愣了愣,拨通了陆靖言的号码,把手机递给他。
一阵“嘟嘟嘟”的响铃之后,电话接通。
陆靖言低沉的声音传来:“迟樱?”
迟澄情绪激动地控诉说:“爸爸,你知道吗,学校话剧团,老师让我演一棵一动不动的树!而那个演王子的同学……啊他讨厌死了,他一直和我说,他演王子的原因是因为他爸爸是什么局长,还嘲笑我没有爸爸!爸爸,你也和老师说,你是我爸爸,而且你也很厉害好不好!!比他那个臭爸爸厉害多了,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