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睡眠不好?我帮你买了些助眠的精油, 记得放在枕边。还有, 以后尽量避免工作到深夜。你答应了这些,我就答应你。”
她声音甜软, 瞳孔纯净漂亮,映着温柔的灯火。
陆靖言怔然片刻,皱眉:“这也是江崇和你说的?”
迟樱摇头, 轻轻地说:“不是。”
陆靖言脸绷得更紧:“沈金去找你了?”
迟樱装糊涂,眼神懵懂:“沈金是谁?”
“……没事。”陆靖言低低地道。
“不需要其他人告诉我。”迟樱突然说, “你黑眼圈好重。还有那天晚上,你好像在做噩梦。”
她说的很认真,嗓音又轻又软。漂亮的睫羽轻轻地颤,在精致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陆靖言却面色一沉。
“你睡相很好,即使高热也没有乱蹬被子。但却一直皱眉,好像梦靥缠身。如果是因为过去的经历,你可不可以……试着放下?”
余光里,陆靖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迟樱垂了垂眸, 继续道:“我胡说的。因为听说小时候经历过不好的事情会容易做噩梦。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因为我一直过得很好。”
她说的话也许不成逻辑,也很冒昧, 但她却想告诉陆靖言。
她没有经历过车祸。
梦境虚假, 不要害怕。
陆靖言注意到她说的话, 手指微僵:“你说的,是真的?”
迟樱仰头,眼眸莹润:“嗯?”
陆靖言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 忍不住问:“你过去,一直平安幸福?”
迟樱弯起眼睛:“我的家人陪伴着我,我也没有经历过任何天灾人祸,当然健康快乐。”
她笑容清澈,声音柔软,像一剂治愈的药。
她说她过去健康快乐。
陆靖言蹙起的长眉渐渐舒展开,唇角弯起浅淡的弧度:“我也没有童年阴影,和你一样。”
“但你工作压力太大了。”迟樱紧了紧和他握在一起的手,“你不要那么累。”
陆靖言心中一热,眼底蕴着笑意:“我都答应你。”
迟樱弯了弯唇:“成交。”
……
市内禁止燃放烟火和孔明灯,灯会的形式就有了一定的局限性。
但花灯造型多样,构思精巧,每一盏有每一盏的特色,让人看不腻味。
迟樱和陆靖言一句一句聊着,她的语气逐渐褪去了生分和不自然,比以往都要更加熟络。
陆靖言人冷话少,就显得她说的话格外多。
不过,陆靖言并没有嫌她聒噪,字字句句都听得认真,回答得也很认真。
他的音色低沉磁性,吐字和语调也十分悦耳,是很容易让人着迷的低音炮。
他们沿着人工湖走,不自觉中走过一半。湖心的位置,架着一座石桥。
陆靖言开口道:“我们去对面走走?”
他好像在和她商量,却又十分自然地把她牵往了石桥的方向。
迟樱应了声好。
她用右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摁亮了手机屏幕,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不能回去得太晚,迟澄还等着她陪他睡觉。不过,时间还早。
她没有设置微信的提示音,此时,消息通知栏突然涌出了一串消息。
迟樱软声道:“我回复一下我的朋友。”
“好。”陆靖言松开了紧握的手。
“岳少:迟樱在吗?”
“岳少:语无伦次. jpg”
“岳少:你猜我刚刚在飞机上看到了什么?”
“岳少:不在吗?”
“岳少:真的不在吗?!”
“岳少:好吧,那我直接发给你了”
“岳少:[图片]”
“岳少:[图片]”
“岳少:[图片]”
“岳少:[膜拜]”
“岳少:[狗头]”
“岳少:[囍]”
迟樱看见图片的缩略图,脸一红。
她回复消息的时候,陆靖言的视线静静地落在远方。
迟樱抬头就看见他俊美的侧颜,五官、下颌、喉结……每一处都精致完美。
她心中温热一片。
她不是木头,有血有肉。
陆靖言的付出和感情,她不会感受不到,也不会置若罔见。
比起那本书里苍白的文字……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觉知。
哪怕这可能是错误的选择,可能把她牵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她也隐隐期待,命运的轨迹可以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也许,他们可以同仇敌忾。
……
此时,他们正位于湖心,石桥如虹。
灯火由近及远地逐渐铺展延伸,在水面上投下最绚丽的光影,灿烂如同天河。
圆月悬空,星斗闪烁,无论是随风化开圈圈涟漪的湖泊,还是两岸安静的灯火,都生出了几分缱绻之意。
迟樱收好手机,清澈的眼眸漾着笑意。
她凝视着他,认真开口:“陆靖言。”
陆靖言转头看着她,漆黑的眼睛深邃似海。
他低低地应着:“嗯?”
陆靖言从来没有被迟樱这样深地注视过,眼前的她,眼眸漆黑明亮,笑容温柔灿烂。
他眸光渐深,喉结微动。
迟樱轻轻启唇,字字句句,像绚烂的烟花,一点一点在他的胸腔中绽开,逐渐吞没了这个世界的全部声响。
她说:“陆靖言,我们在一起吧。”
……
陆靖言怔立,如墨的眼眸中汹涌着深深的错愕和惊喜。
片刻后,他把她带入怀中。
梦境残破,她的身体却温热、柔软,让人眷恋,一如遥远的记忆。
心跳如雷,大脑轰鸣。他所有的冷静自持,都在顷刻间瓦解溃散。
不久前和她在山间的拥抱,他的心脏被焦灼侵据,所有的情感都藏匿在了不可自抑的担心和着急之后——
但是此刻,它们清晰地、真切地、剧烈地,凝聚在左胸腔的跳动之中。
渴望保护,渴望拥有。
她是他病症的根源,也是唯一的良药。
陆靖言嗓音低哑:“好。有我在,你会一直平安快乐。”
然后,他在她额间落下了一个冰凉的吻。
迟樱突然愣住,眼神空茫。
眼前,男人俊美无俦,衬衫熨帖。薄薄的布料下,清晰可触的是他滚烫的身体。
陆靖言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浓郁的樱香,在空气中缱绻痴缠。
好像这时,她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
在陆靖言的拥抱里,迟樱怔怔地别过脸,目光放空。
他却把她扣得更紧,她的右耳严丝合缝地贴在他的胸膛。
耳边,心跳如雷。
……
良久,她才被轻轻地放开。
明明前不久他们还交谈自如,此刻她的喉咙却忽而滞住,唇瓣微张,说不出话。
为什么她会有一种错觉,错觉他们已经走过了一段很遥远的道路,越过了无数片丛生的荆棘。
这种感觉之强烈,让她意外地置身在一种万水千山走遍、而尘埃落定的感动之中。
让她眼角泛酸。
陆靖言深沉的眼眸凝视着她,低沉的声线中蓄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去看看那边的风景,嗯?”
她轻轻地应:“好。”
他们静静地走过石桥,到达灯火绚烂的对岸。
中心大道的两旁,植满了高大的乔木,在月光的沐浴下,落下深深浅浅的影子。
当视野逐渐开阔,不远处空旷的场地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瘫软在地的热气球。
深褐色的球筐闷闷地躺在地上。
这是从海市的热气球主题公园购置来的设备,足够完成近六十米的高空俯瞰。
看见陆靖言和迟樱走近,项目负责人匆匆地跑来,满头汗水,神色慌张。
他气喘吁吁地说:“陆、陆总……非常抱歉……好像……出了点状况。”
陆靖言皱眉,声线冷冽:“怎么回事?”
负责人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在场的技术人员都没能查出来,今晚可能……大概率不能按计划飞行。”
“这就是你们的工作态度?”
“抱歉,抱歉陆总。”
陆靖言冷冷地说了一句“后果自负”,心情沉闷地拉着迟樱往反方向走去。
迟樱突然顿住步子。她的右手被陆靖言紧紧握着,左手也覆上他的大手。
他是那样一个倨傲尊贵的男人,却给了她全部的紧张和温柔。
“你给我准备的,我都看到了。”
她声音侬软,温柔动人。
陆靖言转头看她:“嗯?”
她轻轻地说:“如果是站在高处才能看见的惊喜,我已经看到了。”
陆靖言的眉毛非但没有舒展,反而蹙得更深,这是他思索时的习惯。
迟樱赶紧道:“岳少乘飞机经过,把俯瞰图拍给了我。我很感动,也很喜欢。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不要遗憾难过。”
她话音未落,负责人又跑过来,声音喊得又亮又急,划破空气:“陆总、陆总,我们请到了技术很厉害的热气球飞行员,马上恢复,马上恢复,今晚是可以飞行的。”
迟樱:“……”早知道不说了!
……
在飞行员的努力下,热气球逐渐膨胀,色彩漂亮,恢宏壮观。
在这样温柔的夜色里,有一种令人震撼的浪漫。
准备工作完成以后,负责人对着身侧的中年男子道:“张师傅,还请麻烦您了。”
张师傅是个专业的热气球飞行员,曾经在土耳其卡帕多西亚的主题公园工作。土耳其的热气球闻名海外,他的经验非常丰富。
他点点头:“今夜风速小于二级,在适合热气球飞行的阈值里,很安全。”
陆靖言小心翼翼地扶住迟樱的腰。
热气球缓慢升起,距地面越来越远。眼下的画面初具雏形,逐渐完整。
看似无规则分布的花灯,远远看去,是一朵精致的樱花。
画面色彩精细,深深浅浅错落有致,过渡完整,甚至连花瓣上的露水都清晰可见。
有如彩笔勾勒,惊艳震撼。
陆靖言没有看景,低头看她。迟樱的脸庞白皙精致,被灯火勾勒得无比温柔。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心脏紧张地跳动。
直到迟樱抬起眼睛,轻轻地笑:“真好看。”
她莹润的眼眸泛着水光,樱唇柔软粉嫩。
“你也是。”陆靖言眼眸一深,轻柔地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她。
他唇瓣冰凉柔软,迟樱惊住,眼睛微微瞪大,然后下意识地闭眼。
……
其实,不只有岳濯拍到了这幅画面。
乘坐夜航的靠窗乘客,如果在飞机飞过街心公园的那一刻,向窗外看去,就一定会惊异于如此大规模的画作,绚烂得让人为之震撼。
眼下看到的景,色彩丰富而过渡自然,结构精美而惟妙惟肖,浑如出自大师手笔的上乘佳作。
任谁都禁不住啧啧称道,太美了,简直是一件惊心动魄的艺术品。
可惜飞机极快地划破夜色,疾驰而去。这样壮丽的奇景,转瞬即逝。
沿窗的乘客纷纷目不转睛,直到它彻底消失在视野。
再然后,他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有人认识到,那是街心公园,因为在它的西南角,坐落z市显著性的地标——双雁塔。它在夜晚闪烁着最绚丽的颜色,只要在飞机上看见它,就知道是飞入了城区。
还有人指出,“那幅画作”实则是街心公园一年两度的灯会,每年都会例行举办。
他们能有幸看见,是因为飞机正在下降、逐渐低飞的缘故。
这意味着,这座城市是航班的目的地,而乘坐飞机的多为本市人。
市民自然听说过街心公园闻名遐迩的灯会,但很多人会因为人潮汹涌望而却步,也万万没想到,灯会竟然会震撼到如此地步。
姑且不说这样精致的一副画,竟然是靠花灯这种形式展现的。更重要的是,这些花灯的布置还需要考虑街心公园的地形。谁都知道街心公园里有众多的假山和人工湖,这堪称奇迹。
知晓活动的乘客说道,灯会昨天就已经结束了。下一场灯会,是半年以后的事情。
他们只好叹惋,表示遗憾。
飞机抵达机场以后,有人把拍摄的照片传在网上,更有人录了一段小视频,投稿给了橘子微视频。
一个靠创作微视频而闻名的大v博主,收到原始素材后,技术组轻车熟路地搭配上了特效和讲解,由于新闻的时效性,他们赶在第一时间发表,总讨论量不出两个小时便轻松破万。
有的网友误把它当作桃花,博主还会认真地进行科普,樱花花瓣和桃花花瓣的细微差别。
不久后,市政府公众号发布声明,出现这幅作品的缘由是,街心公园即将被改造成为樱花主题公园。
从今日起,园区会陆续引进全球各地的樱花品种进行大规模种植,初步定位是全国上下的最大樱园。届时,欢迎广大市民赏樱。
……
两天前,迟樱带着迟澄在灯会上走走停停了三个小时之久,观赏到的花灯也不过全园的十分之一。
而今站在位于五十米高空的热气球里俯瞰,不失为一个极佳的视角,一大片绚烂的风景尽收眼底,让人流连忘返。
热气球稳稳着地的时候,夜色已经渐深了,陆靖言说:“我送你回家。”
迟樱思考片刻,也不顾自己是开车来的,任由它被丢在停车场。
她眼角一弯,答应下来。
映入眼帘的依然是那辆黑色宾利,车身的色泽比夜色更深,每一处线条都透着倨傲和凛冽。
私人司机不在,陆靖言亲自为她拉开车门。
她坐上副驾驶座,偏头看他。
陆靖言修长劲瘦的手搭在质地高档的方向盘上,衣袖挽至肘部。
璀璨的万家灯火映入车窗,柔和了他的侧颜,也深邃了他的眼睛。
狭小的空间里,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真切,车厢里醉意氤氲。
在一个十字路口等待绿灯的间隙里,迟樱侧头问道:“陆靖言,问你一个俗套的问题,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这好像不是俗套,而是矫情和尴尬。
迟樱刚问出口,羞耻感蔓延,脸颊微微泛红。
其实她只是想知道,陆靖言会对她产生感情,是不是因为命运的时间线,还没有走到他和舒白正式相遇的那一刻。
陆靖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丝不苟地答:“这个因人而异。”
好像不管问他什么问题,他都会回答得很认真。语气中不会有任何讥讽和嘲意。
迟樱声音闷闷:“我记得上次,你和另一个女孩上了热搜。”
陆靖言眉间轻皱:“什么时候的事?”
“半年前,那是你第一次和异性传绯闻……”迟樱小心翼翼地问,“你应该不会忘记吧。”
陆靖言拧着眉毛思索片刻后,沉声道:“江崇和我提起过,那时我在开会,所以没有及时处理。以后我会注意,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
陆靖言认真地承诺之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声音低低的:“你很在意?”
迟樱抿唇笑了笑,眼眸里漾着星芒:“是啊。”
……
“前面路口,右转。”
“直行。”
“左转,直行。”
“从这条路岔过去,前面的那个小区。”
迟樱从容地指着路。驶过的道路日趋眼熟,陆靖言的长眉却越敛越深。
那是他居住过的地方。
针落可闻的车身里,好像可以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不久后,车辆驶停在小区门口。
迟樱下了车,朝他挥手:“一路平安。”
“嗯。”陆靖言眉间舒展,目光中有深邃的温柔。
……
迟樱推开门的瞬间,一团胖乎乎的迟澄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手里攥着一枚比他手掌还要大出不少的触屏手机。
他兴奋地喊着:“妈妈,妈妈,你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迟樱蹭了蹭他的脸蛋:“开心,但妈妈也很想你。”
迟澄把景征的手机举给迟樱看:“妈妈,我给你看一个惊喜。外婆说这里是我和妈妈去过的地方。看,这是樱花,外婆说,是妈妈名字里的樱。”
迟樱好奇景征和迟澄为什么会知道花灯的事情,目光疑惑地看向屏幕,又听见迟澄说道:“妈妈,外婆还说,这是在飞机上拍到的。”
然后,迟樱看见了网友和市政府的微博,微微惊诧。
心里泛起一丝丝甜意。
不过她很快神色如常,然后在迟澄白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两口:“谢谢澄澄的惊喜,妈妈也会给你一个惊喜。”
迟澄眼睛睁得大大的:“那我很期待噢。”
犹豫了片刻后,迟澄还是忍不住扯住妈妈的衣角,温温吞吞地说着,好像有些害羞,又好像害怕被拒绝。
“妈妈,惊喜就是,带澄澄去坐飞机好不好?我也想看樱花。”
迟樱笑得温暖,牵着迟澄去洗漱:“好,下次我们看见的,不仅仅有樱花,还有一枚圆滚滚的小橙子。”
……
迟澄睡下后,迟樱给赵菀打了一个电话。赵莞给了她不小的勇气,她想她应该告诉她。
赵菀在敷面膜,却依旧热情:“怎么啦阿樱。”
她的声音有点远,迟樱轻声说:“你别开免提呀。”
赵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直接用湿乎乎的手接起电话:“好,我到外面和你说。”
半分钟后,赵莞神秘兮兮道:“好了,这附近没人,你可以放心讲。”
迟樱脸红了红,低声道:“我和陆靖言在一起了。”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假的。”赵菀兴奋得不行,心脏砰砰直跳。她强行压低音量:“热搜上市政府开设的樱园,是不是陆靖言为了和你表白准备的?壕气呜呜呜呜,太羡慕了。”
迟樱脸蛋烧红,声音很轻:“表白的人是我。”
赵菀不以为意,更加兴奋:“阿樱,你可是第一个和陆靖言表白没被拒绝的女人,以后你会被写入史册的。”
“……”迟樱眼睛弯弯,笑出了声。
赵莞迫不及待地问:“你们拥抱了吗?亲亲了吗?”
迟樱轻轻地嗯了声。
赵菀没忍住又开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迟樱羞赧地捂住听筒,生怕景征听见。
她不确定地问:“是不是太快了啊。”
赵菀小声问:“你们是舌吻吗?你有没有扯住陆靖言的领带,扒开他的衬衫……陆靖言有没有伸进你的衣服,揉你的胸?”
“没有。”迟樱打断她,脸蛋红透,“想什么呢,就蜻蜓点水,一下下。”
赵菀哎了一声:“哪里快了?陆靖言什么颜值什么身材什么神仙禁欲气质?换作是我,直接把他上了好不好。”
迟樱:“……”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赵菀差点咬断舌头,“我有男朋友了,肯定不会觊觎你家陆总是不是。”
迟樱不满地哼了哼。
赵菀有点急,用娇滴滴的声音求情:“阿樱你别生气嘛,我就是开个玩笑。”
迟樱哪会真的怪她:“我知道,不生气。”
赵菀舒下一口气,想起了什么,问道:“那小不点呢,陆靖言知道你们有孩子了吗?”
“他还不知道。”迟樱心脏一紧,垂了垂眸,目光落在远处,“再过段时间,我会告诉他的。”
她醉翁之意……也不仅仅在酒。
……
第二天,沈金告诉迟樱,陆靖言被确诊为创伤后应激障碍。
查过一些资料后,迟樱陷入沉思,她和沈金拥有同样的困惑。
各种书籍上都表明,ptsd的前提条件是:“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严重的受伤……”[1]
为什么陆靖言会反反复复地做一个他没有经历、目睹、或遭遇过的梦?是陆靖言有预知的能力,还是因为那场车祸其实真实地发生过?
迟樱被自己突兀的想法吓了一跳,与此同时,心脏无端地牵出一阵疼痛。
沈金说,正常人无法想象患者在极度逼真的梦靥中挣扎的绝望和痛苦,就算陆靖言看起来是一个强大到令人发指的男人,也未必能长期承受这样的精神折磨。
迟樱感到担忧,她答应沈金,她会配合他的治疗,帮助陆靖言康复。
……
恋爱的感觉非常微妙。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迟樱每次看见陆靖言,都会有一个神奇的声音在大脑中回旋,不断提醒着她:眼前的那个男人,不是陆氏继承人,也不是欧时企业的总裁,而是她的男朋友。
这三个字非常不真实,非常遥远,又好像裹挟着那么一丝丝甜意。
但陆靖言很忙,迟樱觉得他简直把自己忙成了一个陀螺。
迟樱也在忙着毕业答辩。空闲的时候,她偶尔会来到欧时总部,静静地坐在陆靖言办公室的小隔间里。
可是陆靖言出现在办公室的时间微乎其微。
迟樱这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多会议,从清晨到深夜,无休无止。
站在金钱和权利的最顶端的人,承受的是同等重量的付出。
而江崇就像运输工,把白花花的文件一份一份地往陆靖言的桌子上堆叠,一点也不手软,毫不客气。
往日见到江崇的时候,他总是和陆靖言一样西装革履,面色严肃,一丝不苟。
但这几天他却总是乐呵呵的,笑容意味深长。
迟樱成功地解锁江特助的新口头禅:“我们陆总很不错的~~~~”
也许其他年轻的女孩会厌倦这种恋爱方式。因为陆靖言不是一个拥有大量时间,陪着女孩逛街、压马路的男人。
迟樱觉得这样还好,不会给她带来束缚感。但却感到有点心疼,陆靖言好像不知道累。他晚上也睡不好,她怕他身体支撑不住这样高负荷的工作。
劳动节快到了,那天也是迟澄的四岁生日。
翻一翻日历,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
迟樱想把迟澄的存在告诉陆靖言。
她想送给迟澄一个完美的生日。
她想过很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陆靖言不会伤害迟澄,也不会伤害她。
他不是一个狠戾的人,他甚至有着深沉的善良和温柔。
最差的结果,可能是和她分手,给她一笔金额不小的抚养费,让迟澄隐姓埋名,不对外声张——
一切都会回归到她原来的生活中去。
她看起来不会有什么损失,即使如此,迟樱仍然在思索中不知不觉地攥紧了拳。
***
不久后《绿阳》杀青,顾远琛举办了一场杀青宴,地点就定在本市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迟樱化了淡妆赴宴。在上楼的过程中,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舒白穿着标准的服务生制服,迟樱忍不住困惑,她是在这里做兼职吗?
娱乐公司应该不会允许她这样做,哪怕十八线小明星,形象的维护也非常重要。
而此时,舒白也看见了迟樱。
她们的目光一触即离,舒白惊慌失措地闪躲开视线,迅速托着盘子,闪进了包厢里。
迟樱脚步顿了顿,看了一眼包厢的门牌号,正好她要去的楼层。
她整理好碎发和裙摆,走进了宴厅。
这里比常规意义上的酒店包厢要大得多,偌大的宴厅之余,还有一个宽敞的露天阳台。
一眼望去,可以看见一面巨大的人工湖泊。
杨柳垂岸,晚风徐徐。少了些五星级酒店固有的纸醉金迷,添了几分别致的闲情和雅兴。
“樱樱,你来了。”姜柠柠坐在靠下的位置上,看到迟樱,热络地和她打招呼,“你这条裙子真好看。”
“嗯。”迟樱笑道,在姜柠柠身边坐下。
她环视了一圈,时间还早,此时此刻,只有一半的座位被宾客填满。
而顾远琛坐在上座,离她很远。他仍旧神色淡淡,温文尔雅。
多数情况下,投资方会出席杀青宴。但在顾远琛举办的开机宴、杀青宴上,从始至终率领全局的,都只有他一个人。也许正因为如此,外界盛传他背景神秘。
顾远琛见迟樱到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的眸光非常复杂,还带有一丝犀利。
迟樱和他点头示意,然后别开视线,和姜柠柠聊了起来。
姜柠柠仍然抱着再见祁原一面的期许,她今天的妆容和着装格外精致。
迟樱轻轻地笑,姜柠柠对祁原的热爱是藏不住的。
像每一个年轻的女孩一样,一旦喜欢上谁,每说三句话便有一句是他。
姜柠柠的身后还放着一只素简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一本纸页微微泛黄的日记本。
“喏,三百多页,全是我对祁原说的话。虽然也不是很多……但你要知道,我文化课学得不好,写一篇作文能要了我的命。”姜柠柠神秘地笑了笑,“但为了他,我的话匣子关也关不住。这就是矫情的青春,里面记载了最隐秘的心事。”
迟樱弯了弯唇:“你那哪是隐秘的心事,明明已经昭告天下了。”
“嗯,我要昭告天下。”姜柠柠双颊上浮着淡淡的绯红,“我算了命,这辈子也许不会大红大紫。如果错过今天,以后可能很难再见到祁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豁出去了。待会祁原来了,我就冲上去告白。 ”
迟樱笑着祝福她:“你真勇敢,我把运气都给你,祝你成功。”
迟樱突然想起来,在她的记忆中,原身也有一本这样的日记本。
只不过日记里的第二人称不是祁原,而是陆靖言。
如果记忆没有出现差池,那本尘封了过去的日记本,应该就放在书房里。
她一直没有去翻看,因为觉得那是原身的隐私。她们虽然共用一副躯壳,但灵魂却是相异的。
但原身亲手书写,她仍然有朦胧的印象。
原身收集了每一份收录了陆靖言访谈的杂志,并把杂志上的他细致地裁剪下来,一丝不苟地粘在本子上。
原身也抄录了陆靖言在公共场合说过的每一句话。
迟樱回想起来,胸口不由泛起阵阵苦涩。
虽然她好像天生就少了一根恋爱神经,没有办法设身处地地体会原身的心境,但她依然为之动容,为之难过。
如果原身能把自己的感情告诉陆靖言,结局会不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姜柠柠不仅带了日记本和小礼物,还带了很多她宝贝的专辑和写真。运气好的话,也许还可以要上几张签名。
十几分钟后,与宴的宾客陆陆续续就座,包括组里比较默默无闻的灯光师,摄影组,也在这里齐聚。
只有祁原没有到场。
姜柠柠兴奋的眸光逐渐黯淡下来,秀气的眉头苦皱。她幽幽一声叹:“人生真难啊樱樱,我该怎么做才能追上祁原的步伐?”
“说不定只是路上堵车,再等等看?”迟樱温声安慰着她,视线也若有若无地看向门口。
姜柠柠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来了。祁原那么忙,这部电影对他而言,只是演艺生涯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吧。”
“也不能这么说呀,顾导的电影很有价值和分量,祁原也会很重视。”
“嗯,也是。”姜柠柠吸了口椰汁,不由把目光转向了顾远琛。
顾远琛……好像一直在往她们的方向看?
姜柠柠被盯得一愣一愣的,朝顾导尴尬一笑。
顾远琛淡淡地看她一眼。
姜柠柠算是明白了,顾远琛在看迟樱。印象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低低地坏笑道:“不过我怎么觉得,顾导好像对你有点那个意思啊。”
“啊?”迟樱软声答。
姜柠柠指尖轻轻摩挲:“顾导青年才俊,为人稳重,钱也不少,我觉得靠谱。”
迟樱摇了摇头。
姜柠柠见迟樱一副开不了玩笑的正经模样,连忙说道:“算了算了,感情这事,妙不可言。你没产生化学反应,就说明他不是对的人。不过别丧气,你是我最不愁嫁不出去的那个人。”
……
她们最后没有等到祁原,而等到了舒白。
舒白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瓶精致的红酒。白色衬衫搭配深咖色的包臀裙,显得身材娇小。
舒白看见迟樱,慌张地错开视线,手有些抖。
然后一言不发,沉默地给大家斟酒。她长得文文静静,很乖巧的模样。一圈走下来,收获了一连串的谢谢。
只有顾远琛在静静地打量她。他试镜过的每一个女明星,都会
作者有话要说: [1]摘自网络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