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白落败, 会议室的所有人开始对迟樱毕恭毕敬。
迟樱警惕心起。
最后, 一份合同被推到了她的面前。
迟樱逐行阅读，眼睛骇然睁大, “违约金这么多……”
“是的，这次演员阵容会提前曝光，如果艺人跑路, 会非常影响声誉。”沛誉传媒的高管如是说道，“迟小姐放心, 没有人会刁难您的。”
此时此刻，陆靖言已经在沛誉总裁的应允下，把《刺己》的制作人马全部进行了更替。
导演换成了欧时的导演，制作换成了欧时的制作。
沛誉徒有其表。
江崇知道，当时欧时没拿下《刺己》，陆总自责了很多天，但他从来没有放弃对这份饕餮盛食的觊觎。
沛誉不考虑自身经济实力和制片实力，盲目收购《刺己》的影视版权, 本来就是领导层迂庸而错误的决策。
非但不足以因此名声大噪，反而可能身陷泥淖，一病不起。
当沛誉认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 已经骑虎难下。
但打肿脸也要充胖子, 他们向外界隐瞒了一切, 塑造资金充沛的企业形象，连深谙戚虹程的刘佩都没有发现他们内在的问题。
陆靖言的投资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沛誉只占有一小部分股份，但如此大制作产生的利润, 足以给他们回血。
最重要的是，陆靖言答应沛誉挂他们的名，那是沛誉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江崇知道，这一切还没有这么简单，不过他一点都也不担心。
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组里都是自己人，如果迟小姐发现投资人是您怎么办？”
“还有戚虹程……”江崇顿了顿，“他可能会说出去。”
陆靖言似笑非笑，冷峻的脸上好像回了些气色，“发现就发现了。”
江崇恐怕自己出现了幻听。
当迟樱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陆靖言紧抿的唇线终于变得柔和。
她逃不掉了。
***
舒白情绪异常低落，整个人像冬日雪原上的月光一样惨白。
她爸妈没死，但父亲嫖赌，母亲吸毒。
很多时候，她都恨不得他们已经死了呢。
舒白比谁都更清楚，自己其实并不适合当明星。
她自卑到尘埃里，甚至于非常恐惧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
而且，她的尘埃是永远不可能开出花来的。
但她的母亲没日没夜地吸食毒品，再也不会有什么职业的薪资能支撑起药物的高昂费用。
她思想简单，只看见明星的人前风光、挥金如土，就不管不顾地把舒白往艺路上送。
舒白从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人生会是这样的，但面对这些与生俱来的厄运种种，她身心俱疲，束手无策。
命运的脚镣死死地拴住了她的脚踝，不留情面地把她往深渊里拽。
当她终于肯摈弃执念、放下身段，去换取那些对她现阶段而言尤为重要的价值，却没想到一念之间不仅失去了所有，而且什么也没有得到。
东窗事发后，刘佩没有再来找她。
她连一个道歉、一声安慰都没有。
刘佩也没有告诉过她，本来，这就是一件高风险的事情。
这次，舒白是真的想放弃了。
***
转眼间，到了年末。天空落下小雪，在路面铺上洁白的一层。整座城市显得静谧而美好。
迟樱接下《刺己》女二号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校。《刺己》原著很火，平时不看小说的人也有所耳闻。迟樱在电影学院也是真的火了，不论她走在哪儿，都会吸引成片的目光。
赵菀和迟樱并肩走在学府路上，脸蛋被冻得通红。她捻了捻衣领，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完全不受寒冬影响的炙热目光，咂咂嘴道：“虽然顾导的电影和《刺己》都还没开始拍，但是我已经能想象到，你以后红遍大江南北的样子了。”
迟樱伸手掸了掸赵菀发尖的雪片，轻轻笑起来：“那，借你吉言。”
上辈子生病以后，迟樱从来没有想过，她还能有机会演戏。哪怕这辈子没有大红大紫，她也感到很知足。
“也许你不急着签约的选择是正确的。先拍完顾导的电影，再拍完《刺己》……肯定会有更好的公司要你。”赵菀喃喃说，“阿樱，你是不是想去欧时？”
迟樱笑着摇了摇头。
赵菀有些惊讶：“可是寰宇都给你抛出了橄榄枝，你却没有去。国内比寰宇好的娱乐公司，好像只有欧时。”
迟樱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想去天奕。”
赵菀挑了挑眉：“天奕？是萧珩的公司？”
片刻后，赵菀顿悟，转到迟樱身前，双眼眯成缝，坏笑道：“噢~~~莫非你和萧珩有情况~~你都不告诉我！”
“没有啦，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迟樱拍掉赵菀指着她的食指，把赵菀拉回身侧，认真道，“我听萧珩讲起过他们公司的制度，我觉得挺好的。”
赵菀凑在迟樱耳边，小声说：“比如说——没有不可以恋爱这一条？”
迟樱搡她：“你怎么不信呢。再乱说话，不要你了臭菀菀。”
赵菀服软，不再逗她：“好嘛，你最大，你最大。”
走了一段路，赵菀发现迟樱不再是人群的焦点，跟在她们身后偷偷摸摸观望的学弟学妹们，忽然一窝蜂涌向了前方。
她好奇道：“前面的公告栏上写了什么？围了那么多人。”
迟樱和赵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我们去看看。”
簇拥在公告栏前的同学们发现迟樱也来了，自觉地给她让出一条道路，人群也逐渐安静下来。赵菀牵着迟樱，很快目睹了公告的真容。
赵菀一边读一边念了出来：“欧时之星奖学金，三等奖两万元，二等奖三万元，一等奖五万元。我的天呀，三等奖都有两万元……比国奖还多，好夸张啊。”
旁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对赵菀说：“学姐，你没看到更夸张的。”
赵菀好奇道：“嗯？是什么？”
“学姐看看下面那行小字。一等奖额外奖励——一次和陆靖言共进晚餐的机会。”
赵菀：“！！！”
迟樱：“……”
女孩惋惜地叹了口气：“共进晚餐四舍五入等于和陆靖言交换联系方式，问到联系方式四舍五入等于跻身陆靖言的朋友圈……如果早点告诉我，我一定好好学习。”
赵菀任重道远地拍了怕迟樱的肩，对女孩说：“没事的学妹，这么好的机会，交给这位学分绩九十五的怪咖就ojbk。”
迟樱凑到赵菀耳边咕哝：“菀菀，你怕不是我的低级黑吧……”
直到迟樱和赵菀走远，安静如鸡的人群重新沸腾。
“啊啊啊啊啊校花果然名不虚传，漂亮死了。”
“皮肤好好，而且看起来超级温柔，根本不是照骗。”
“校花旁边的小姐姐也好可爱啊，表演系的颜值真不是盖的。”
“我死了我死了，快扶我一把。”
……
“和你走在一起，我总有种自己是大明星的错觉。”赵菀伸长耳朵，听到人群中有夸她的声音，兴奋地捂住了脸颊，“阿樱，你会申请奖学金的吧。”
迟樱平静地说道：“应该不会吧。”
“就算见不到陆靖言，最少也有两万元，你什么时候这么视金钱如粪土啦。”赵菀晃了晃迟樱的胳膊，“更何况，我都帮你夸下海口了，去申请一下也不会损失什么对不对。”
迟樱来不及回话，羽绒服口袋里一阵嗡嗡的震动，她摸出手机。
班主任发来短信：“迟樱，我已经把你推举成了欧时之星的候选人，申请表格通过微信发给你了。名额来之不易，你好好准备一下，最好拿个奖，为班级争光。”
***
迟樱很快递交了申请材料。
电影学院名气很大，社会奖学金种类繁多，但从来没有哪家企业像欧时这样大手笔。
迟樱知道迟氏资金很难周转，她其实是需要钱的，至少可以得到一笔生活费，不用给迟屿和迟严清增添负担。
几天后，初审顺利通过。
接下来是奖学金答辩。迟樱是表演系的学生，仪态和发音得体标准，再加上迟樱在毕业大戏上的出色表现，不出意料地得到了评审团一致的认可。
这次，班主任是打电话来通知她的，语气兴奋而喜悦：“迟樱，刚刚名单下来了，恭喜你拿到了欧时之星一等奖学金。下周在大礼堂举办颁奖典礼，需要你准备一篇演讲稿。”
相关通知很快出现在了各大社团、学生会的微信公众号上，原本枯燥乏味看着别人拿钱的颁奖典礼，因为陆靖言和迟樱的出席，一瞬间成了全校人的焦点。
“我们学校的校花是什么神仙级校花，神颜也就算了，还优秀得开了挂。”学生会负责这场颁奖典礼的策划工作，宣传部部长翻着迟樱的资料，计划偷偷摸摸地弄几张票来，“会长，票怎么发？”
会长答：“开抢票系统吧。”
“神他妈一个奖学金的颁奖典礼都开抢票系统！”
***
周五下午四点，礼堂座无虚席。
校领导、欧时领导、获得奖学金的六位同学依次发过言，进入到最后的颁奖环节。
颁奖台上，聚光灯璀璨绚烂，迟樱站在最中间。
她扎着马尾，清纯漂亮，笑容温暖。
观众席的男生目不转睛，女生却有些心急。
因为陆靖言迟迟没有出现，发言过的欧时领导，都是两鬓斑白、声线沧桑的中年男人。
紧接着，中年男人们依次给获得二三等奖的五个同学颁了奖。
主持人情绪激昂：“下面有请欧时总裁陆靖言为我们的欧时之星一等奖奖学金得主——迟樱同学颁奖——”
陆靖言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捧着水晶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