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川提到了他大姐,胡老爷子的头也抬了起来,她大闺女嫁给了岭海县的捕头,一想起这事儿他就觉着倍儿有面子。
胡老爷子的大闺女叫胡香荷,就是薛玉簪的娘,这个女儿嫁出去以后,几乎没怎么回过娘家,但胡老爷子对胡香荷是一点儿埋怨也没有,因为村里人每每提起他大闺女和外孙女,都会对他竖起大拇指。
昨天胡香荷回家来看他们老两口,可把胡老爷子给乐坏了,可想起胡香荷对自己说的话,胡老爷子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哼,不提你大姐我都忘了,你大姐说玉簪在县里看见三丫四丫抛头露面的卖东西,人家不买就拉着人不松手!这样不知廉耻的东西把咱们老胡家的脸都丢尽了!以后,不许让她们几个再去县里,她们自己不要脸也就算了,若是带累了玉簪的名声,我定饶不了她们!”
“二哥,爹说的对,让一群丫头出去抛头露面,以后还咋嫁人?你就听我的劝,回家吧!以前的事儿就不提了,你过几天去上工好好赚钱,我都说了,等我考上,一定会帮衬你的!”
胡三川一脸的诚恳,可胡二河看着他,后背的冷汗不住倒流。
他不明白,胡三川这样无耻的一个人,为何他以前看不清楚,还会任劳任怨赚钱供他玩乐!
“大姐给介绍的工,三弟若是觉得合适,那三弟去做吧。我家里还有事,就不留了。”
胡二河从怀里拿出十文钱放在了炕沿上,“分家的时候我们是被赶出去的,虽然不用给爹娘拿赡养的钱,但我既然来了,也要尽些孝道,这钱就拿去给娘抓些药吧。”
胡二河拿了东西又出了钱来看望胡老太太,胡家人就没办法在外面说他不孝,他们本就是被赶出来的,村里人都知道,这样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胡老太太看见炕沿上的钱,连忙飞身扑了上去,紧紧把钱抓到了手心里,拿了钱也并没有念胡二河一句好,怒道:“就这么点儿钱你糊弄鬼呢?我养你这么大,你不拿个十两八两出来你也好意思!”
胡二河不想在理会胡搅蛮缠的胡老太太,转身想走,胡二河又开口叫住了他。
“二哥,既然你不愿意留下,我们也就不劝你了,但你看你走后家里堆了一堆的活儿,爹岁数大了,我又没干过农活,笨手笨脚干不来,虽然分了家,爹娘怎么说也都是你爹娘,你帮我把这些活儿干了再走吧!”
胡三川见胡二河脸上露出了些迟疑,马上又道:“二哥,你就帮我这一次,以后我肯定不麻烦你了,你要是不帮我,爹累出个好歹可怎么办!村里人都会说咱们不孝!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咱俩谁也别想参加科考!”
胡二河要参加科考的事儿梁氏是第一次听说,她平时埋头干过,很少听到外面传的闲话,所以当她知道这个消息,整个人几乎是摇摇欲坠。
看来胡二河是真的不打算要她了,他若考中了秀才,一定会有很多人想要跟他过日子!她无才,无貌,更没儿子,哪里还能留的住他!
胡家二老倒是早就听过这件事儿,不过他们谁也没有放在心里,就胡二河这样的能考上秀才,那可比太阳打西边升起来还要稀奇!
胡二河犹豫了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他若是不答应胡三川,胡三川不会让他出这个门,就算让他出了这个门,也会在村子里说三道四的说他坏话。
“我就帮你这一次,我们都分了家,这个家自然要由你来担起来!我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以后莫要找这些借口来找我!”
胡三川立刻点头道:“行,若不是天大的事儿,我以后绝不会再去寻你!”
胡二河虽然不太相信胡三川的保证,但他觉着自己只要做到别人挑不出错处,胡三川就没办法总揪着他不放!
于是,胡二河挽起袖子进了院子,开始熟练的处理院子里堆积的活。
劈柴、挑水、磨谷子、拔野草、修篱笆……弄了两三个时辰才把活儿干得差不多了。
这时候胡三川拿着碗水跑了过来,把水递给满头大汗的胡二河道:“二哥,辛苦了,你看,这家没你不行!”
胡二河警惕地看了胡三川一眼,推开他手里的水道:“行了,我不渴,要是没活儿我就回去了!”
看胡二河铁了心要走,胡三川的眼里露出一丝阴霾,心道:二哥,我给了你机会,可你不领情,那就别怪我不顾兄弟情面了!
这样想着,胡三川的脸上又堆起了笑容,指着正房的屋顶道:“二哥,帮咱爹娘把房子修了吧,我一个人弄不了,爹又爬不上去,漏了雨,爹娘铁定要生病,到时候你不想回来伺候也不行啊。”
胡二河板着脸看了一眼胡三川,咬了咬牙,道:“去搬稻草来!”
胡三川看胡二河入了套,嘴角不自觉勾了勾,忙应了声:“好!”转身又对梁氏喊道:“二嫂,把木梯子帮二哥抬过来吧,我去给二哥拿稻草!”
胡三川的唤声让梁氏忍不住抖了一抖,她转身看向胡二河,脑子里响起三川说胡二河要参加科考的事情,失去焦距的双眼落在了胡二河身上,她知道,胡二河的双腿如果迈出了老胡家,就不会再回头了。
她不想让胡二河走,不会有哪个女人会像她这样惦记着他!她要把胡二河留下来,她也是为了胡二河好,三川跟她保证过,只要让胡二河留下,不管以后发生啥事,他都会帮忙照顾二河的。
是的,哪怕胡二河残了,她也不会离开胡二河,只有胡二河残了,他才不会抛弃她,不会离开这个家!
想通这件事,梁氏的眼珠子又能移动了,她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转了头,然后去后院儿搬来了梯子。
“她爹,你上吧,我……我帮你扶着。”梁氏不敢去看胡二河的眼睛,垂着头,双手扶着木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