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黄昏下的邂逅（六）

“安逸，”boss懒散的喊了一声，他的目光看向了别处，手背交叉放在身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闻声的安逸身体猛的一颤，他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boss的命令自己无法违抗，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表现将证实自己能否继续留在兄弟会。

“会长，”安逸走到了boss的身边，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尤其是在boss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

Boss低下头，他看了一眼萎靡不振的安逸，眼神也骤然柔和起来，他说：“你在害怕，害怕我？”

“我……我没有，我……只是……”安逸口齿不清的解释着，可是他找不到可以用的说辞。

“不用担心，”boss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顺手帮他把衣服上的灰尘清理掉了，“我们是一家人对吧！”

安逸抬起了头，他看着boss慈祥的眼睛，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与boss直视。第一次是在他入会的时候，boss正在一个地下室里对着所有的兄弟会成员演讲，演讲结束会有一段会长与入会新成员的近距离交流，也就是那个时候安逸对boss“慈祥”的目光着迷了，他从小都没有归属感，不过在那个时候，安逸坚信兄弟会就是自己的家了——因为boss那如同耶稣般悲悯世人的眼神。

Boss的安慰明显有着安定人心的效用，安逸紧促的心跳终于渐渐平缓下来。

“恩。我们……我们是一家人。”安逸点头说道，他的语气很轻，宛如空气。

Boss的脸上不可察觉的抽了一下，他意识到了自己信徒的信仰正在动摇，不过这不要紧，毕竟只是一个小角色，只要过了今天他便不再有利用价值了。

Boss此时还需要他，因此并不能怒形于色，要切断安逸的心里的所有顾虑，boss想到了自己以往惯用的伎俩。

“还记得你是怎么入会的吗？”boss像是忘记了一旁的白羽诺，他的全部注意力此时都放到了安逸身上。

“记得，那一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是会长收留了我，如果没有会长，我可能……”

安逸哽咽住了，眼泪像是廉价的装饰品，他哭的像是一个孩子，而这正是boss想要的。

Boss走了两步，他的右手依旧放在安逸的右肩膀上，而他整个人却绕到了安逸的身后。

从一个人的身后站立，身前的人就像极了是他手中的玩线木偶，事实上所有人都是boss手中的木偶，他们的存在价值就等于boss的利用价值，而boss愿意操纵他们，那便是他们的荣幸。

“你很渴望力量，可是一直得不到，被人欺凌，却永远不能还手，因为只要你还手了，你的对手就会用比你残暴十倍的力量再打回来。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欺负过你的人，你的心里早已经想将之除尽了吧！”

Boss轻轻躬下身子，她靠近了安逸的耳朵，就像是恶魔对凡人的轻语一样：

“所以，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吧，在那个雨夜。”

“会长，别……别在说下去了……”安逸的身体颤抖着，声音也混糊不清，他想让boss停止说下去，可是boss并不听。

“你想杀了他们，所以你去商店里买了一把水果刀，可是，那种东西怎么能杀死人呢？”boss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响起，安逸的精神开始崩溃了。

“别说下去了，会长，求求你……”

这是安逸心里面永远不想提起的伤痛，那是他的黑历史，也正是因此他遇到了兄弟会，遇到了他认为是“神”的会长。

可是会长并不会像神那样宽恕他——“神只会引路，不会宽恕”，这是入会的第一天boss曾说过的话。

“你被人按在了狭窄的巷道里，按理说你应该是受害者，可是你的行为强行的改变了这个规则，在你买刀找到这些人之后，你的性质就已经变了，法律也不会站在你这一边。”

“感受着水果刀刺入你的皮肉，这种剧情反转的滋味肯定不会好受吧！这把刀本是你用来制裁他们的武器，可是最后受到制裁的人却变成了你，如果不加制止，他们将会用这把刀划过你的脸，这将会成为你永远的教训。”

“这个世界的法则永远都是弱肉强食，强者杀死弱者而存活，而你是弱者，在强者面前你就是羔羊，只能等待着屠宰的命运……你渴望力量，可是力量离你太远，你势单力薄。”

Boss的手指用力的抓着安逸颤抖的肩膀，他知道自己这个小弟的性格，如果自己没有扶着，安逸可能现在就已经瘫倒在地了，可是他不能让安逸就这样临阵脱逃，因为他还有自己的目的，而那个目的他必须要安逸来执行。

“会长……”安逸可怜兮兮的偏头看着会长，会长在朝他微笑，可是这一次安逸的心没能平静下来。

“你渴求力量的心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这是命运的指引，我找到了你，你用毫无生气的眼神告诉我说‘你渴望力量’，所以我给了你力量，我为你教训了他们，并将你带到了兄弟会。”

Boss加重了语气说：“你是我唯一一个从雨里拎回来的狮子，你被人按在雨地上的时候就像是一条败到家的衰狗，不过，在你踏入兄弟会的那一刻起这一切就不同了，你是狮子，不容他人欺凌的狮子，只属于兄弟会的狮子。”

“兄弟会就是你的力量，兄弟会会为你扫清一切的阻碍，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曾经看不起你的人都会受到兄弟会的惩罚，没有人能再欺负你，除了兄弟会！”

Boss松了手，在那个瞬间，安逸终于解脱了。

安逸的身体靠着boss的胸膛滑了下去，他整个人就像是没有了骨头的木偶——病态的瘫坐着，双手也无力的摊在身体两边，眼神死寂无光。

“时隔许久，我想再问你一遍——你，还渴望力量吗？”

boss的声音威严而决绝，陷入了深渊里的安逸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抬头看向了boss。

仰头看上去的时候，安逸真感觉说出这一句话的boss是一位神了，夕阳的余晖在boss的身上渡了一层金边，那种威严和气势足以让安逸心中的卑微感把自己挤到更为狭窄的角落里。

他突然记起，自己一直以来就是那种卑微到了毫无存在感的人，一直以来，他都只有仰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