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长老被这一长串“太”给绕晕了, 算了半天也没算出来到底是祖祠供的哪位祖辈。
白仙仙把之前在医院遇到黑白无常的事情说了一遍,肯定道:“白无常说了,他跟太太太太太太太奶奶关系好着呢, 他俩是把酒言欢月下对饮的关系, 肯定会应我召的!”
两位长老着实没想到祖辈居然跟阴司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跟那白无常……
算了,不能妄议祖辈!
三长老一言难尽憋了半天, 憋出一句:“那你试试吧……”
白仙仙就欢快地去试试了。
从装满法器的双肩包里找出黄符朱砂, 趴在桌边画了一道应召符。三长老看她那随意的画符姿势又想教育她,但想到不管怎么画反正最后符都成了, 又把话憋了回去。
白仙仙双手合掌, 将应召符贴于掌心,低念道:“天师敕令, 鬼神应召,恭请无常, 来应符命。”
垂在床边的白色床幔突然无风而动。
两位长老顿时正襟危坐。
下一刻, 房中缓缓显出一个白色身影来。还是穿着跟上次一样的白西装,皮鞋擦得锃亮, 头发梳得格外精神, 光看打扮,的的确确跟卖保险的精英人才没啥区别。
可惜手里拽着一根寒气森然的铁链, 链子那头拴着一只面容狰狞的男鬼,铁链缠着那男鬼的脖子,把他舌头都勒出来了,血红的眼珠子往外鼓, 一副快被勒死的痛苦模样。
白无常环视一圈, 看见对面的白仙仙, 兴高采烈问:“白家小姑娘,召我何事?”
白仙仙:“…………”她快哭出来了,坚强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白大人您来就来,还带什么鬼……”
白无常拽了下铁链:“哦,你说这个啊?”
男鬼:“呃呃呃……”
这么一拽,铁链勒得更紧,直接把他两只眼珠子勒出了眼眶,连着眼眶里的几根血丝掉在了脸上,还在空中抖了两下。
白仙仙差点窒息过去,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白无常也觉得这个画面有点恶心,看把白家小姑娘给吓的,转头凶那男鬼:“把你眼珠子收回去!”
男鬼呜嘤两声,抬手又把眼球按回了眼眶里。
白仙仙更窒息了。
白无常这才转过头解释道:“这是我追了好长时间才抓到的一只流窜恶鬼,就前段你们道门出的那件事,那个配阴婚的游戏,导致很多恶鬼逃脱了阴司管控。”他怪不高兴地说:“最近我们整个部门都在追查这些逍遥法外的恶鬼,快忙死了!”
白仙仙也没想到刘乾山那件事牵扯出来的后续现在还没解决完,试探着问:“那现在还有多少只恶鬼流窜在外啊?”
白无常叹气道:“这上哪统计去,只能慢慢找了,能找到多少算多少。这事儿实在太麻烦,就我手上这个,我光是找他的行踪就找了足足半月!”
他说着不解气,踹了那男鬼一脚,才又继续道:“阴司人手都不够了,还调配了不少排队投胎的亡魂帮忙处理。”
他说完看着白仙仙问:“不说这个了,你召我何事?赶紧解决了我还得把这鬼送交阴司。”
白仙仙赶紧道:“白大人知道樊来净吗?”
白无常略一思索:“哦,你说那个偷气运的道士,怎么?”
白仙仙问:“他这一世还在轮回吗?”
白无常说:“应该在吧,这事儿不归我管,具体我也不清楚,怎么了?”
白仙仙把今天发生的事简略说了一下,在白无常皱眉中请求道:“还请白大人回去后帮我查一查,这樊来净还在不在阴司监控之下。”
白无常点了点头:“行,我回去了就去看一看,有消息后会派差使来告知你的。”
白仙仙开心地说:“多谢白大人!”
白无常一挥手:“小事。”他一脸感慨地看着白仙仙,语气不无回忆:“想当年,我与你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奶奶月下对饮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二长老/三长老:“…………!!!”
祖辈私事!非礼勿听!
好在白无常及时打住,笑眯眯道:“当年我也曾应允过她多关照白家小辈,你今后若有难处,只需召我。我若有空,定然应召。”
白仙仙没想到还能吃到几百年前祖辈的红利,喜滋滋地朝他行了一礼:“那仙仙就替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奶谢过大人了。”
白无常挥挥手,拽着铁链消失在房中。
白仙仙心满意足地转头对两位长老说:“现在就等消息就好啦。”
已经呆若木鸡的长老:“…………好的。”
哎,呆归呆,惊归惊,一想到曾经的白家是如何风光,连白无常都能勾搭……啊不!连白无常都能相交为友,心中不由生起一股惆怅。
不过转眼看看摇头晃脑的白仙仙,惆怅又被安慰代替。
还好,他们白家还有希望。
白仙仙高兴了一会儿,想到什么,又懊恼一拍脑袋:“诶!刚才忘记再问问白大人有没有贺云魂魄的下落!也不知道王道长他们明天能不能找到……”
说起这件事,两位长老也是一声长叹,不无遗憾地说:“只能等太玄观和神霄派的道长们处理了。”
三人各自睡下,但这个夜晚注定谁都睡不好。
白仙仙一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还梦见了贺云,梦里一会儿是那张诡异笑容的脸,一会儿又变成皮包骨,把她吓得够呛。
天刚刚亮,白仙仙就起床了,洗漱之后出去打听了一下情况。
得知太玄观夜里已经开坛召过贺云的魂魄了,可惜没有成功。这次前来参加法会的各门各派都有,于是王扬道又拜托了其中一派施法观落阴,下至阴司寻找。
然而依旧一无所获。
能试的办法都试了,贺云的魂魄依旧不见踪影,既不在阴司,也不在人间,很大可能是那邪物为了掩盖线索行踪,将他魂魄也一并害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道新会也很难再继续下去,毕竟谁也不知道那邪物会不会卷土重来,参加法会的道士都是各门各派的佼佼者,谁也不希望再出事。
于是上午集会之后,太玄观就宣布今年的道新会到此为止,除了留下来追查线索的神霄派,其余人都陆续离开了。
白仙仙本来想留下来帮忙,但棂铭师兄说用不到她,只让她注意安全,发现什么异常及时联系。
陈凛跟几位师兄道别后就和白仙仙一道下山了,白仙仙回头望了望身后遥遥相送的道长们,小声问:“你不留在师门吗?”
留下来的话,他会比一个人在外面过得更好吧。也会像棂铭一样,年纪轻轻就成为备受尊崇的高人。
陈凛摇了摇头:“我还要回去上班。”
白仙仙噗的一声笑出来:“医院不给你颁发一个最佳敬业员工都说不过去。”
陈凛抿了下唇,过了好半天,突然低声问她:“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白仙仙心头一抖,压下莫名的跳动,理直气壮地教育他:“陈凛同学!你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要自己拿主意哦!”
陈凛垂了下眼睫毛,过了会轻声又坚定地说:“我要和你一起在医院上班。”
白仙仙眨了眨眼睛:“那我万一辞职了呢?”
陈凛神情一僵,似乎完全没想过这件事,不知所措的茫然像墨一样在眼里化开。
白仙仙感觉自己心尖尖又在跳了,倏地弯起唇角,笑眯眯道:“我要是辞职了,你就来给我当经纪人吧!我给你开双倍的工资!”
陈凛愣了会儿,转头认真地问她:“经纪人是什么?需要做些什么事情?”
白仙仙都舍不得逗他了。
叫的车开到山口,三长老回头吼他们:“走快点!比我们老年人还拖沓!”
白仙仙扯了下陈凛的衣角,赶紧小跑过去。
车子一路开回长老们的住处,将两人送回家后白仙仙和陈凛还要回医院上班。
虽然之前白仙仙已经在客厅祖师爷的神龛下放了很多她画的各种灵符,有备无患,但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那邪物万一真要针对白家,不光是她,两位长老也会有危险。
只有灵符显然是不够的。
想了想,将一直随身携带的令牌拿出来递给二长老说:“这是关帝庙的侍官给的宝物,如果遇到危险可以召他相助,你们收着吧。”
二长老不想让她平时总挂念他们两个老头子,倒是没拒绝,点头接过了。
三长老正凑到他手边打量这个从来没见过的神灵赐的宝物,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手上也拿着一只相同的令牌。
三长老转头一瞅,是陈凛有些拘谨地把他自己的令牌递了过来,很低声说:“给您。”
三长老现在对这个木讷的小子感情很复杂,每次想看他不顺眼刁难他的时候脑子里总会浮现玄真道长当年耐心为他答疑解惑的模样。
受了人家的恩惠,还欺负人家弟子,说不过去啊!
三长老感觉自己真的太难了。
他哼了一声,故作嫌弃:“我拿你一个小辈的东西做什么!你自己留着吧!”
陈凛手指有些紧,求助似的看了一眼白仙仙。
白仙仙只好说:“长辈怎么可以拒绝小辈的心意呢,你收着我才安心呀!”
三长老听到她又帮陈凛说话,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又扭头瞅了一眼低头抿唇的陈凛,这才磨磨蹭蹭接过来,又昂着脑袋说:“我不白拿你的东西,一会儿你在箱子里挑一挑,我们白家的法器都是宝贝,你看上哪个拿哪个!”
陈凛将手收回来,摇摇头:“我不要。”
三长老瞪他:“必须要!”
陈凛:“……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