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过去吗？”巫承赫问金轩。

金轩摇头：“等音波的指令。”搂着他的脖子穿过拥挤的人群, 在环形吧台的另一个角落坐下来, 要了两杯啤酒，一边喝酒，一边借着帷幕的阴影用余光观察音波和那名军需官。

这个赌场整个是圆形建筑, 穹顶五层挑空，二楼以上均为环形结构。一层大厅是综合性大赌场, 非常宽敞，有轮盘赌、百家乐和二十一点等, 赌徒们大都在那里玩钱, 不时传来狂笑和怒吼的声音，像极了精神病院。四层以上则是vip包厢，专门接待上层军官和常客, 相对安静一些。

赌场的二层和三层, 以休闲为主，周围设有老虎机和二十一点牌桌, 也有吧台和舞池。兵痞们在吧台边喝酒吹牛, 调戏侍应生，和兜揽生意的暗娼眉来眼去，有些谈好价钱带走，有的则直接在角落的阴影里展开交易。空气中混杂着酒味和脂粉气，有种下层社会特有的, 令人兴奋的颓废感。

巫承赫对这样的氛围有些不大适应，他的意识力太强大了，混乱的环境会加重他的大脑负荷, 让他觉得疲劳。金轩给他叫了酒，但他并不想喝，见吧台里有香烟，便顺手拿了一根点燃了，抽了起来。

金轩注意着音波那边，一扭头见他在抽烟，皱眉道：“你怎么抽上这个了？”

“唔，好像里面有大|麻。”巫承赫抽了两口就发现味道不对，掐灭了架在烟灰缸上，喝了口啤酒，道，“这里太嘈杂了，我的意识云有点过负荷。”

“过来我帮你揉揉。”金轩将他搂在怀里，帮他揉太阳穴。少顷巫承赫感觉好了一点，睁开眼睛，注意到对面的音波换了个姿势，骑在那名军需官大腿上，一手搂着对方脖子，一手端着杯酒，正吊着狐狸眼说着什么，举手投足都是勾魂夺魄的风情。

眼角一扫，又看到远处帷幕下趴着的黑豹，这货和它的主人永远不在同一个状态，音波都浪到飞起了，它还是一副来了大姨妈的样子，恹恹地趴在那捋胡子。

量子兽反映着主人的真实情绪，于是音波作为诱饵其实也是很郁卒的吧……巫承赫默默想，说起来音波心理素质还是很强大的，作为一个强异能者，能把自己的气场控制到这种诱受style，非常不容易。

对面吧台，音波低沉地笑了一下，捏着军需官的下巴和他说了几句，那人表情忽然一变，想掀桌子走人，又有点舍不得，脸上阴晴不定。音波从他腿上下来，斜倚在吧台上又说了些什么，他像是被说服了，半天犹豫着点了点头。

音波邪魅一笑，凑在他旁边又发了一会儿嗲，而后扭着傲人的小蛮腰往金轩和巫承赫这边走来，走到半路还回头给那名军需官吹了个飞吻。

巫承赫五体投地：尼玛太敬业了！

“他说可以见见。”音波走到他们这边，俯身在金轩耳边低声说，“小心点，他很难缠，疑心重，不过权利够大，带三四个人进塔尔塔罗斯没问题。”

金轩点头，叫了一杯酒给音波，道：“你怎么样？还吃得消吗？”

音波哼了一声，一口气喝了大半杯酒，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我的工作我会搞定，咱又不是菜鸟。”捡起巫承赫撂下的香烟抽了两口，风情万种地冲他吐了个烟圈。

金轩被他呛了一下，皱眉用手背扇了一把他的翘臀，道：“别抽了，过去吧，别让他等。”

“老子的屁股摸一下一百联邦币，刚才他出两千块要跟我来一炮呢。”音波诱受模式全开，一上妆跟艳鬼附身一样，挑着眉毛用一根手指戳戳金轩胸口，“你个穷鬼滚！”

“你够了，入戏不要太深拜托！”月薪八千的苦逼中校向一炮两千的男狐狸精比了个中指。而后摸摸巫承赫的头，叮嘱道：“你在这等，盯着他的量子兽，如果感觉他在撒谎就告诉我。”

巫承赫点头，量子兽能反应主人真实的想法，但只有他这样的强向导才有可能察觉到细微的变化，做出提示。他和金轩有意识通感，在一定范围内不对话就能感知对方的思想。

音波带着金轩去了军需官那里，巫承赫延展意识力监听他们的谈话，顺便盯着对方的棕熊量子兽。

那边谈了足有半个小时，金轩态度诚恳但不过分谄媚，很符合他“首都土豪二代”的身份。一开始那名军需官有还怀疑他别有目的，巫承赫依靠量子兽的反应提示了金轩几句，金轩顺着对方的毛儿摸，很快就化解了对方的怀疑。

当然音波也是功不可没，他一直坐在那名军需官旁边，在他不耐烦的时候马上接上金轩的话头说点挑逗的话，偶尔做点暧昧的小动作。初时那名军需官还有点端着架子，慢慢就被他彻底软化了，连眼神都有点儿迷离。金轩趁机和他频繁碰杯，又叫酒保加酒，不知不觉两个人就干掉了三大瓶威士忌。

他们谈了角斗场的事，又谈了规模和分成，每年的红利，后来军需官大概是真对这生意动了心，开始主动问及一些经营层面的问题，十分详细。

金轩想继续和他拉关系，看看时间不早，便邀请邀请他去角斗场玩玩。军需官同意了，站起身的时候用眼角扫到巫承赫，问金轩：“那是你的人？”

金轩在巫承赫的事情上极为敏感，立刻察觉到了危险，眯了眯眼睛，道：“哦，是，我从首都带过来的小情儿。”

“首都的货色就是不一样。”那人搂着音波，还不停瞄巫承赫，舔了舔嘴唇，“今晚去汤屋，我请客，大家一块玩玩？”

汤屋就是垛口隔壁的酒店，地下娼寮，他这么说就是想4p的节奏了。金轩不置可否，只淡淡笑了笑，冲巫承赫打了个响指。巫承赫结了酒钱走过去，金轩自然而然地将他搂在怀里，对军需官道：“他太腼腆了，不熟悉的人放不开，不如大家多相处几天再说。”

军需官暗褐色的眼珠在巫承赫身上转了两圈，哈哈一笑道：“好好，我还有在这儿呆半个月，有的是时间熟悉。”伸手想勾巫承赫的下巴，被金轩不着痕迹地挡开了，道：“走吧，去我的场子玩玩，这里太没劲了，一群娘娘腔，我喜欢男人的游戏。”

军需官已经有三四分酒了，闻言哈哈大笑，勾着音波的腰与他们下楼，在门口的柜台兑了筹码，将一大把纸币塞在音波胸口，亲他的脸：“都给你，我的小美人儿。”

音波邪邪一笑，将钱一张一张从衣领里抽出来，整成一沓装进裤兜，道：“这点儿钱也好意思拿出来打赏吗？我可看不上。不如等会儿帮你押个角斗士，看看你今晚手气如何。不过咱们说好了，赢了可都是我的。”

“好好，都是你的。”军需官被他魅惑的小模样勾得魂儿都掉了，闻言又是一阵大笑，而后跟他们去了隔壁角斗场。

午夜时分，角斗场内气氛正热，主场的“死亡大轮换”已经进行了七轮，现在在场上的是连胜三场的一名壮汉，光头纹着一只巨大的红蜘蛛纹身，浑身肌肉像铁铸的一样雄伟，因为已经放倒了三名挑战者，身上又是血又是汗，看上去极为凶悍。

周围的看台上，士兵们像疯了一样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不时有人叫侍应生帮他们下注，没人用电子转账，用的都是纸币，仿佛只有纸币，才能在这种场合让他们体会到购买人命的快感。

“下一个挑战者，地狱佐罗！”主持人跳上拳台，大声喊道，“红蜘蛛对战地狱佐罗，让我们拭目以待，今晚的人气之王能不能战胜第四场，赢犬死亡大轮换’本年度累计三十万联邦币的奖金！”

看台上的士兵们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有人喊着红蜘蛛的名字，有人喊着地狱佐罗的名字，肾上腺素在燥热的空间里被炒到了顶点，即使巫承赫这样心平气和的人，站在vip看台上也有些血脉贲张。

“来吧，帮你下个注。”音波从裤兜里掏出纸币，两指一搓排成扇子状，啪啪啪扇着军需官的脸，“你看好谁？地狱佐罗还是红蜘蛛？”

军需官眯着眼睛看着场上两个精壮的男人，红蜘蛛块头略大，但毕竟已经打过三场，受了点轻伤，地狱佐罗年轻一些，肌肉虽然不如红蜘蛛贲张，但赤红色的双眼泛着凶悍的光，显然斗志极强。

“地狱佐罗吧。”军需官犹豫了一下，道，“你看呢宝贝儿？”

“嘁，别叫得这么亲热。”音波吊着眼睛白他一眼，不置可否，吹了声口哨叫侍应生来，帮他下了地狱佐罗。金轩凑兴，也跟了一千块的注。

巫承赫有点肉疼，毕竟他们俩都太穷了，在学校的时候一千块够他们俩吃半个月的。金轩通过意识通感察觉了他的纠结，咬着他的耳朵道：“这是公款。”

巫承赫拍胸，欣慰地点了点头，道：“那帮我也下个一千块吧。”

金轩大笑，叫人来帮他下注，又问他：“你打算下谁？”

巫承赫仔细看看场内两人，权衡一番，道：“我下红蜘蛛，他胜了三场，气势正猛。”

“别别别。”军需官听了伸头过来，褐色眼珠色迷迷看他，揩油似的贴着他侧颊道：“听哥哥的，下地狱佐罗，红蜘蛛腿都骨裂了，肯定撑不过三局。”

巫承赫闪开一点，给他一个招牌式“呵呵”，坚持下了红蜘蛛。军需官被他清纯中透着魅惑（大雾）的模样勾得魂儿都飘了，还想凑过来和他搭讪，金轩一伸胳膊就将他抱到大腿上，勾着他的下巴亲他，宠溺地道：“随便玩玩，你喜欢下谁就下谁吧。”又冲军需官暧昧地眨眨眼，“在跟我闹别扭，小孩子脾气，你别理他。”

军需官哈哈一笑，转而讨好音波去了。这时比赛开始了，看台上立刻响起嘈杂的吼叫声，那是下了注的士兵们在为自己的角斗士呐喊助威，巫承赫想想那一千块钱，虽然是公款，也有点紧张，勾着金轩的脖子往拳台上看，只见两名拳手你来我往，拳拳见肉，打得那叫一个凶残，红蜘蛛明显体力不支，被地狱佐罗逼至一角，压制着狂打，不一会儿头上就溅出血花来。

“哈！老子要赢啦！”军需官看得两眼发光，大叫道，“打死他，打死他！”场上买了地狱佐罗的人们也大声附和：“打死他，打死他！”

地狱佐罗不负众望，在第一局压倒性获胜，中场休息时，沿拳台快走一圈，举着双臂发出野性的呼喊，将场上气氛推向最高|潮。然而接下来的两局却让大家大跌眼镜，第一局一直示弱躲避的红蜘蛛在第二局后半场忽然发力，像发狂的野兽一样将地狱佐罗打了个落花流水，第三局结束的时候，甚至卸掉了他一条腿。

逆转性胜利，当裁判报红蜘蛛获胜的时候，场上发出轰然狂叫，军需官跟着吼叫，太阳穴青筋暴跳。只有巫承赫喜气洋洋——十几分钟的工夫，他的一千联邦币就变成了一千六，除掉金轩输掉的一千，也不过亏了四百币而已。

这种无防护、无底线的搏命式决斗，最能勾起男人们的血性，之前在赌场内还懒洋洋的军需官，此刻双眼发红，像打了鸡血一样又叫又跳，喊侍应生过来帮他下注，兴致十分高昂。可惜，他的眼光实在是不怎么好，接下来他连着四场都下新人赢，结果红蜘蛛却是撑到了最后，连赢八场，成了今晚的挑战王。

巫承赫运气则好得惊人，无论谁上场他都一直下红蜘蛛赢，账面上的赌资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一个多小时的工夫就赚了近两万联邦币，都够睡音波十回了。

军需官连输五场，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口中骂骂咧咧一直在诅咒红蜘蛛。这时主持人跳上了拳台，道：“好了，今晚红蜘蛛连胜八场，顺利晋级‘挑战王’！下面让我们问问他，是愿意继续挑战，和我们的年度冠军‘铁头’来一场大决战，还是拿十分之一的奖金走人！”

“死亡大轮换”年度总奖金已经累计三十万，现在退赛，红蜘蛛作为“挑战王”能拿走三万联邦币，如果继续挑战，赢了年度冠军，他则可以拿走全部三十万。当然，年度冠军不是那么好打的，那是精英里的精英，强者里的强者，用拳头和血肉拼出来的死亡之神。

三万比三十万是很少，但也差不多抵得上一个高级矿工半年的薪水了，红蜘蛛和经纪人商量了一小会，上台表示放弃挑战，拿三万块走人。

看台上发出激烈的嘘声，失望的士兵们喊着红蜘蛛的名字，买他赢的人大声挽留他继续打下去，买他输的人则纷纷拇指冲下发出鄙视的口哨声，骂他是孬种，应该早点滚蛋。

“妈的，就这么退赛了，害老子输了五千块！”军需官也是一脸愤怒的表情。金轩见他面色不善，叫侍应生来帮他退钱，另外送一瓶酒给他退退火。谁知那军需官完全不买账，不要钱，连酒也摔了，骂骂咧咧诅咒着害他脸面扫地的红蜘蛛。

这种没赌品的人最让人瞧不起了，连音波都有点膈应，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翻白眼。但这人是他们进入塔尔塔罗斯的关键人物，好不容易搭上，坚决不能放弃。金轩无奈拍拍军需官的肩膀，安慰他道：“行啦，人都走了，角斗场的规矩，他要走老板也不能拦着。可恶，害我五千块都打了水漂。”他一路跟着军需官下注，也输了五千块，不过巫承赫都给他翻倍挣回来了。

军需官怒道：“他妈的，打赢了就跑，放着三十万不要，拿三万块走人，真他娘的穷酸！”越说火越大，愤愤站起身来，“今晚真晦气，走了！”

金轩没想到他这么沉不住气，忙站起来攀住他肩膀，道：“别生气，不过是个消遣，不值得。下面还有别的比赛，说不定更精彩。”

“嘁！”军需官嗤之以鼻，道，“早听说你们这场子人名气大，今天一见不过如此。话说这些拳手该不会是商量好的打假拳吧，不然怎么会在关键时刻撂挑子，让人看得不痛快！”

这话一出，旁边的侍应生脸上都有点挂不住，角斗场讲究得就是真刀真枪，拳拳到肉，说他们打假拳，简直就是诋毁他们的职业操守。

金轩对这种输了钱就找茬的客人十分恶心，但为了任务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道：“话不能这么说，拳手们都是有合同的，人家不打，场子也不能强迫。”想了想，道：“今晚确实有些无聊，挑战王居然退赛。嗯，这样吧，你要是觉得不痛快，我下去打一场给你看。”说着打了个响指叫侍应生过来，道：“去，给我报名，我要挑战年度冠军！”

巫承赫吓了一跳，跟着站起身道：“你干什么？你疯了吗？这是角斗场！”这种地下角斗场是要签生死状的，打死无论！

音波也是皱眉，道：“老板，拳台上无大小，签了生死状，他们可不会因为你是股东就给你面子，还是别玩了吧，咱们去隔壁汤屋看午夜场表演怎么样？”

军需官却是两眼发光：“噢？你也会打拳？”

“很久没打了。”金轩一笑，道：“难得大家今晚有兴致，我就当给大哥助助兴吧。怎么样，你敢不敢买我赢？”

这就开始称兄道弟了，军需官高兴大笑，道：“好好好，你要敢下场，我买一万押你赢！怎么样够诚意吧？”

金轩点头，道：“行，有你这一大注，我今晚一定赢。”

巫承赫看着坐在拳台一侧的年度总冠军“铁头”，那人是个异能者，个子倒是与金轩相仿，但足足比他宽了一半，尤其上半身，简直跟铁塔一般。金轩虽然也是强异能者，但因为是华裔，骨架远不如欧美裔那样彪悍魁梧，而且他前一段才受过伤，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肌肉偏瘦，体能并不在巅峰状态。

【太危险了】巫承赫面带忧色，通过意识通感对金轩道【你的体能远不如他，就算以技巧获胜，也会非常辛苦】

金轩回道【你帮我】

向导能最大限度激发异能者的潜能，让他在不狂躁的情况下提升战斗力，达到巅峰状态。但巫承赫以前主要是安抚，还没有试过激发他，第一次试验就遇到这样生死一搏的场面，不禁颇有点担心。

【我相信你】金轩说【我必须赢，赢了，我们就能顺利进入塔尔塔罗斯】

音波对金轩的行事风格非常了解，知道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就不会再更改，便也不再劝他，转而对那军需官道：“我说，你不会以为我们老板是为了你的一万币吧？说实话，就算那三十万都放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军需官一愣，继而想到他“土豪二代”的身份，哈哈大笑着对金轩道：“好好，够意思，你为了大哥我挑战总冠军，不管输赢，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知道你想在塔尔塔罗斯捞一笔，行，我给你这机会，你只要赢了他，我替你引荐尤里准将。”

尤里准将是凯文·蓝瑟的心腹，也是主管塔尔塔罗斯内勤的军官，和他搭上线，进入塔尔塔罗斯的内防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金轩微微一笑，道：“好，我就为大哥你打这一场，有你这句话，不管输赢我也值了。”

军需官正色道：“你放心，尤里准将最喜欢勇士，你得到他的青睐，开角斗场就是小事一桩！”

金轩得了他的保证，并起两指在额前一挥，大步往拳台走去。

巫承赫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心中虽然担忧，但更多的是欣赏与自豪，挥了挥手，叫侍应生过来，将刚刚赢来的两万联邦币都交给他：“押挑战者赢。”

音波眼角一挑，道：“你倒是对他有信心。”

巫承赫微笑，指了指太阳穴，语带双关：“我对我自己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