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航说完如何向太上皇解释的话, 便看向李昭, 笑道:“父皇,若是没什么事的话, 儿子就先告退了。”
说着便起身要走,身子还没转过去, 便被李昭叫住。
“还有事?”他抬头。
李昭看他一眼,回到御座上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看着他道:“眼看便到除夕了, 你别老在林府待着了, 回你的东宫去, 免得人说闲话。”
周航道:“我明儿就搬回去, 您也是的, 这心也操, 不怕累着?”
李昭身前的御案上摆着一摞奏疏,周航说着便走过去, 伸出手指在最上方的奏疏上轻轻点了点,道:“不是都已经封笔准备过年了么, 怎么还有这么多奏疏送来?”
李昭哂笑一声,反问:“你以为一国之君是那么好当的?”
周航撇撇嘴:“所以您就这么害我?”
李昭将手中的一本奏疏摔在他身上, 笑斥道:“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周航拱拱手,凑到李昭身边, 挤出灿烂的笑容, 谄媚道:“我冤枉啊, 我这怎么算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是被逼上梁山。父皇,不如您行行好,把我这太子给废黜了罢,我念您一辈子的好。”
“你个混账小子!”李昭一拍桌子,眉眼倒竖。
周航眼明身快的往旁边一闪,才堪堪躲过飞驰而来的茶碗袭击,拍着胸口道:“您怎么这么狠的心!我可是您亲儿子,您就拿茶碗砸我,幸而我反应快,不然就砸我脸上了。我要是没躲开毁了容,明儿外邦来使,看到咱们堂堂泱泱大国竟然有一个面容不整的太子,岂不是丢人丢到外国去了!”
李昭哼了一声,嫌弃的摆手:“谁毁容你都毁不了容。要走就快走,别在这贫!”他说这话,倒不是真赶周航走。前面的话音还没落地,便接着道,“不走就过来帮朕批折子,一堆事要处理呢。”
周航:“我还得查案子呢,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便唯恐李昭改变似的蹭地从坐席上蹦起,转瞬间便跑到殿门旁了,冲着李昭摆手,然后便消失在殿门外。李昭看着他活泼生动绚烂的笑脸,笑着摇摇头,叹了一声:“这孩子!”
魏兴安早已将扔在地上的青花茶碗捡起,另捧上热茶,正赶上李昭心情不错,调侃道:“你四十几年白活了。”
魏兴安不知所云,又不敢表现出不满,只得附和的尬笑。
“万岁爷说的是。”
李昭刚吃进口里的口茶水险些喷出来,猛的一梗脖子,咽了下去,捂着肚子道:“哈哈,魏兴安,你知道朕为什么说你四十多年白活了么,就乱拍马屁?!”
“奴才……奴才不知道,请万岁爷明示。”想了想,魏兴安说。
“你呀,泡了几十年的茶,手艺竟然还不如一个小丫头。”说着,李昭看了一眼手中茶碗,微蹙眉头,眸子闪了闪,颇有几分嫌弃。
“啊……”魏兴安眉毛上挑,瞳孔忽的放大,初时心内有些疑惑,因为他泡茶的手艺在宫中是独一份,当初就连太上皇皇太后也曾夸赞过的。但这个疑惑念头只是在脑海中瞬息闪过,如白驹过隙,随之便想到黛玉。
万岁爷说的不错,他想,他泡茶的功夫虽然独到,但跟林姑娘一相比较,就相形见绌了。林姑娘泡的茶他有幸吃过一回,怎么说呢,总之吃过一次就让人终生无法忘怀,就像,对,就像有一股神韵,魂牵梦绕,好多天之后还能回想出那个味儿,心瘾就上来了。
可惜,那是出身显贵的林姑娘,她泡的茶岂能轻易吃的上?
“万岁爷说的是林姑娘罢?”魏兴安笑道,“林姑娘蕙质兰心,高洁聪颖,偏又得上天眷顾,天生一双巧手,调得琼浆玉露,奴才自是不敢比。咱们太子爷有福啊……”
李昭看他一眼,摆手道:“好了,忙你的去罢。”
却说周航刚出了殿门,迎面遇上大皇子带着自己的贴身内侍走来。还没走近,远远的看见他便笑着打招呼,步子也加快了。周航也向他摆摆手,不多时,兄弟二人便在丹墀之下相遇了。
大皇子拱手道:“太子殿下!”
周航也拱手回礼,道:“皇兄来找父皇?”
大皇子点点头:“我来给父皇请安,太子殿下这是要出宫?”
“皇兄所料不错。”大皇子这个时候来,说是请安,其实恐怕不然。一般人请安都是远在早上或是上午,谁快到黄昏的时候来请安?恐怕是有其他的事。周航对大皇子到底有什么事并不好奇,也无意打听,寒暄几句,他便侧身道,“皇兄快进去罢,父皇正批奏折呢。”
出了皇宫,周航便往刑部去。
张道士虽然是被强行请至刑部的,但因其身份特殊,待遇还不错,安排在偏厅奉茶,由林如海和刑部尚书问话。那张道士久经世事,十分精于装傻打太极,询问大大半天,愣是没有问出一点有价值的话来。
周航到刑部的时候二人正在正厅坐着商议对策,一不能动粗,二无法利诱,还真是拿他没办法。
周航打算用真话符,鉴于这老道士在道观修行多年,虽未看破红尘得成大道,但多多少少也摸到一点修真的门槛,普通的真话符怕对他起不了作用,要用好几个符箓相互配合。
身边有人不便操作,周航便命刑部尚书在正厅等候,自己和林如海到了偏厅。
林如海是知道他修士身份的,倒不必避讳。
见了张道士,林如海先跟他扯一些易经、道德经、庄子、老子等道家经典,以麻痹对方,使其放松警惕。林如海虽非修士,但自小熟读败家经典,对儒、道典籍都比较熟悉。他平日为人处世也颇受道家思想影响,随性洒脱。
周航坐在主位,看似在认真的听,其实袖子里的手早掐了几个诀,唰唰扔出去好几张符。张道士倒有几分定力,并不像其他中了符的普通人开始倒豆子似的说实话。他先是反应迟钝,林如海说三句他才接一句,渐渐地开始语无伦次,继而目光呆滞,口吐真言。
周航这才知道那行脚僧并非僧人,而是一道士,为了掩人耳目才剃了头发扮成僧人藏身于铁槛寺。张道士第一次见那行脚僧是三个月了前,当时他还穿着道袍,是经营节度使王子腾介绍的,说是高人。
而且这位高人身份还不一般,与中山郡王府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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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多码点字的,无奈太困太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