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订阅不满50%的小天使要48小时后才能看哦~ 小猫吃饱了又睡, 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林黛玉心里还十分记挂着给小猫报仇之事,总要弄清楚是谁干的,要不然她吃不下饭也睡不安稳。
林黛玉天资聪颖,对什么都看得通透,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什么能打动她的心。来贾府这么久, 见惯了勾心斗角, 她从来都是以旁观者的态度,冷艳看着, 并不牵涉其中。身边丫鬟虽多,却无一个交心之人。有时心内伤感郁结,实在难以自我纾解, 也没有人倾诉, 唯有做成诗念给鹦鹉听。鹦鹉听多了,好歹能学几句舌, 听见自己的诗文通过鹦鹉之口诵出, 便似得了知音一般, 稍解空虚无聊之感。
自养了这小猫, 心里好似有了依托和陪伴。胖胖有灵性的很,虽是一只小猫,却比一般的人都聪明,似乎总能猜到她心里想什么,会逗她笑, 会惹她生气,会在她伤感陪她一起对月凝眉。
她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有了伴儿的感觉,小猫就像她的亲人一样,小猫受一点伤,就好比是疼在她身上。
便是不为着自个儿,为着小猫,也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糊弄过去。
可身边能用的人不多,除了王嬷嬷,也就是紫鹃、雪雁二人。
雪雁是她从扬州带来,父亲精挑细选的,自是信得过。紫鹃虽然是贾府的家生女儿,自跟了她也是忠心耿耿,比雪雁另多出一分机敏,况她打小儿在贾府长大,与许多丫鬟都十分相熟,或许能多打听出些信息也未可知。说起打听消息这件事吧,只要人信得过,自然越多人打听越好。你认识这个人,我认识那个人,这人知道这个消息,那人知道那个消息。两边综合一下,往往就能推断出大概。
本着能多打探一点便多打探一点的态度,林黛玉便叫来王嬷嬷、紫鹃、雪雁三人,让她们分别去打听。不出所料,遇着林黛玉房里的人,众人对小猫的事都是一样的口径,说是小猫挠了宝二爷就跑了,再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显然是有人封锁消息,而且是下了死命令。能有这么大势力,让这么多下人忌惮的,贾府没有几个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对此,林黛玉嗤之以鼻。
首先,胖胖很听话,基本上不会乱跑。其次,就算胖胖跑了,那么多下人难道都拦不住?就算是拦不住,难道不知道尽快打发人告诉她,还等着她去问?
摆明了是为贾宝玉推脱。
不管扎银针这事是不是跟贾宝玉干的,小猫是他带走的,林黛玉已经把他怪上了。还堂堂公府少爷呢,一点担当都没有,累的胖胖受这么大委屈,他跑的连个人影儿也不见。原还以为他与这府里别的男人不同,是个心地善良、言出必行有担当之人,如今才知道往日竟看错了他。他与那些酒囊饭袋,也不过是一丘之貉,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加可恶!
时间如小溪缓流,瞧着似乎是毫无波澜,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
转眼已过去三日,周航小猫的伤口结了痂,不似先前那般疼,却痒的厉害。不止伤口痒,伤口周围也痒。用周航的话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痒的。林黛玉唯恐他伤着自己,时刻看着。周航自己也知道身上痒是伤口在好转,不能挠,得忍者。
但人清醒时有理智,睡着的时候却往往控制自个儿的手,呃,不,是爪子。
连续两次挠破皮后,林黛玉只得用细绸子将其四只小爪子裹住,自己亲手缝制一个小衣裳给他穿上。
小衣裳也是用上好的细绸制成,绣着几朵淡雅的梅花。为了穿的时候好穿,不至于碰到小猫的伤口,小衣裳并未像一般猫狗的衣服那样,将四肢也囊括进去,只是剪裁称长方形的一个布条,缀上两排盘扣,护住胸背,图个方便罢了。
每日小猫睡觉的时候,林黛玉便把衣裳给他穿上,盘扣扣好,便是他睡梦中无意抓挠,也不至于抓破伤口。
林黛玉每日愁眉苦脸、努力追查凶手的事,看得周航也很着急。
想告诉林黛玉贾宝玉、王氏及周瑞家的的变态虐待行为,奈何作为一只猫,空长了一副嘴巴一个嗓子,却没法说话,便是说出来也只是喵喵的叫声,林妹妹根本听不懂,也是无济于事。
他倒是可以写字告诉林妹妹。
林妹妹虽然是女孩家,但是颇喜文墨,屋里笔墨纸砚样样俱全。小爪子沾上墨汁,像踩梅花那样写上几个字,虽然受了伤,对他来说也并不太难。可是那样做太过妖异,不知道林妹妹的小心脏受不受得了。万一再被别人看见,搞不好会被当成妖怪烧了。林妹妹他是相信的,可是他不相信别人啊!这个别人的范围很广泛,包括处林妹妹之外的所有人。
何况林妹妹屋里随时都有丫鬟伺候着,也很难找到时机实施这个计划。
又过了两天,贾宝玉觉得林黛玉应该已经消气,听说小猫的伤上过药恢复的也很乐观,自觉林黛玉更没有生自己气的理由了。遂从族学回来,给贾老太君请过安,便往林黛玉屋里去。
王氏托人花大价钱买了顶好的伤药给贾宝玉用,加上小猫才满月,小爪子很小,脸上那几道伤看着很是狰狞吓人,其实并不是特别眼中,都很浅,只破了一层皮。至如今,已经差不多痊愈,只有浅浅的几道淡粉色的印记,贾宝玉又生的白白净净女孩一般,不仔细看绝对是一丁点儿也看不出来。
刚到门口便被雪雁拦住。
“宝二爷,我们姑娘说,男女有别,您不便进去。”
“林妹妹何时也学上了外面那套?怪没意思的。”贾宝玉撇撇嘴,很是不屑,推开雪雁,边走边说:“我跟林妹妹打小一块长大,同起同卧,自然与外人不同,你这丫头休再聒噪!”
说着便要掀帘子进去,被雪雁一把拽住,向房里喊了一句:“嬷嬷,宝二爷要硬闯进去!”
贾宝玉刚探头进去,却一头撞在一个老婆子身上,正要骂上一句“不知死活的东西!”抬眼一看,是林黛玉的奶娘王嬷嬷。想起林妹妹平时听敬重这老婆子的,时常有好东西特意留些给她吃,自己得罪她不好。遂把眉头一皱,话锋一转,问:“嬷嬷,林妹妹在里面吗,我去瞧瞧她!”
王嬷嬷知道是贾宝玉带小猫出去,弄了一身伤回来,对他也早攒了一肚子气。只是她是下人,平日不好发作,今日逮着机会,自然不会留面子。她身子大大咧咧往门口一站,挡住去路,伸手一推,将贾宝玉推了出去。
在蜜罐中金尊玉贵长大的贾宝玉,空有一副少年的身材,却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夸张一点说一阵风都能吹到,一般大小的女孩力气都比他大些。被孔武有力的王嬷嬷一推,踉跄几下,差点没站住帅哥屁股蹲儿。跟他的麝月吓得白了脸,忙上前扶住。因贾宝玉深得老太君宠爱,连带着他身边的丫鬟比别的也有体面些,听惯了奉承话个个都是牙尖嘴利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麝月见贾宝玉被一个老嬷嬷差点推倒,登时气得火冒三尺,不由倒竖了娥眉,指着王嬷嬷便骂。无非是说她没规矩,仗着是嬷嬷,又是林姑娘的奶娘,比旁人有体面些,就不把小爷放在眼里。
“嬷嬷好生给我们宝二爷陪个不是,我也不嚷的让众人都知道。殊不知老太太最讨厌这些仗势欺人的奶妈子们,若传到老太太耳里,嬷嬷可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大嗓门,还说不嚷呢,这是唯恐老太太听不见吧。
估计过不了一会儿,怕是满府里都知道了。
王嬷嬷忍不住翻个白眼,道:“你便去告诉老太太罢,我为的是我们姑娘的名声。说到天边也没有十几岁的小爷往姑娘屋里闯,嬷嬷顾全礼法拦着,还有不对的道理?”正经懂礼仪知规矩的家族,都是男女七岁不同席,像贾宝玉这样十二三岁还终日在内帷厮混的,不止他自己会被世家大族嘲笑,对家中女孩们的名声也很不好。
林黛玉在屋里听见,气的了不得。隔着窗子叫道:“嬷嬷跟她费什么话,尽快去告诉老太太为是。”
正吵闹着,贾老太君听到这边的动静,已带着一众丫鬟婆子走来。
看着斗鸡眼一般对峙的贾宝玉和王嬷嬷,贾母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是气的。不难想象里面林丫头必定又哭的泪人一般,更加头疼了。瞅一眼见了哥儿姐儿闹别扭不仅不劝和,还煽风点火的王嬷嬷,暗骂:老东西,一点儿眼色都没有!
换了旁的婆子,她早打上几十大板撵出了。可这王嬷嬷是林家的人,打扬州城跟着林丫头来的,多少得给林家留几分面子,要不然以后不好见身居高位的女婿。
剜了王嬷嬷一眼,贾老太君一手抓住贾宝玉,拉着他便往屋子里走。
既然贾母都袒护成这样了,明摆着不问缘由拿身份压人,王嬷嬷等人自然也不好再拦。
林黛玉心里还十分记挂着给小猫报仇之事,总要弄清楚是谁干的,要不然她吃不下饭也睡不安稳。
林黛玉天资聪颖,对什么都看得通透,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什么能打动她的心。来贾府这么久,见惯了勾心斗角,她从来都是以旁观者的态度,冷艳看着,并不牵涉其中。身边丫鬟虽多,却无一个交心之人。有时心内伤感郁结,实在难以自我纾解,也没有人倾诉,唯有做成诗念给鹦鹉听。鹦鹉听多了,好歹能学几句舌,听见自己的诗文通过鹦鹉之口诵出,便似得了知音一般,稍解空虚无聊之感。
自养了这小猫,心里好似有了依托和陪伴。胖胖有灵性的很,虽是一只小猫,却比一般的人都聪明,似乎总能猜到她心里想什么,会逗她笑,会惹她生气,会在她伤感陪她一起对月凝眉。
她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有了伴儿的感觉,小猫就像她的亲人一样,小猫受一点伤,就好比是疼在她身上。
便是不为着自个儿,为着小猫,也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糊弄过去。
可身边能用的人不多,除了王嬷嬷,也就是紫鹃、雪雁二人。
雪雁是她从扬州带来,父亲精挑细选的,自是信得过。紫鹃虽然是贾府的家生女儿,自跟了她也是忠心耿耿,比雪雁另多出一分机敏,况她打小儿在贾府长大,与许多丫鬟都十分相熟,或许能多打听出些信息也未可知。说起打听消息这件事吧,只要人信得过,自然越多人打听越好。你认识这个人,我认识那个人,这人知道这个消息,那人知道那个消息。两边综合一下,往往就能推断出大概。
本着能多打探一点便多打探一点的态度,林黛玉便叫来王嬷嬷、紫鹃、雪雁三人,让她们分别去打听。不出所料,遇着林黛玉房里的人,众人对小猫的事都是一样的口径,说是小猫挠了宝二爷就跑了,再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显然是有人封锁消息,而且是下了死命令。能有这么大势力,让这么多下人忌惮的,贾府没有几个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对此,林黛玉嗤之以鼻。
首先,胖胖很听话,基本上不会乱跑。其次,就算胖胖跑了,那么多下人难道都拦不住?就算是拦不住,难道不知道尽快打发人告诉她,还等着她去问?
摆明了是为贾宝玉推脱。
不管扎银针这事是不是跟贾宝玉干的,小猫是他带走的,林黛玉已经把他怪上了。还堂堂公府少爷呢,一点担当都没有,累的胖胖受这么大委屈,他跑的连个人影儿也不见。原还以为他与这府里别的男人不同,是个心地善良、言出必行有担当之人,如今才知道往日竟看错了他。他与那些酒囊饭袋,也不过是一丘之貉,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加可恶!
时间如小溪缓流,瞧着似乎是毫无波澜,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
转眼已过去三日,周航小猫的伤口结了痂,不似先前那般疼,却痒的厉害。不止伤口痒,伤口周围也痒。用周航的话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痒的。林黛玉唯恐他伤着自己,时刻看着。周航自己也知道身上痒是伤口在好转,不能挠,得忍者。
但人清醒时有理智,睡着的时候却往往控制自个儿的手,呃,不,是爪子。
连续两次挠破皮后,林黛玉只得用细绸子将其四只小爪子裹住,自己亲手缝制一个小衣裳给他穿上。
小衣裳也是用上好的细绸制成,绣着几朵淡雅的梅花。为了穿的时候好穿,不至于碰到小猫的伤口,小衣裳并未像一般猫狗的衣服那样,将四肢也囊括进去,只是剪裁称长方形的一个布条,缀上两排盘扣,护住胸背,图个方便罢了。
每日小猫睡觉的时候,林黛玉便把衣裳给他穿上,盘扣扣好,便是他睡梦中无意抓挠,也不至于抓破伤口。
林黛玉每日愁眉苦脸、努力追查凶手的事,看得周航也很着急。
想告诉林黛玉贾宝玉、王氏及周瑞家的的变态虐待行为,奈何作为一只猫,空长了一副嘴巴一个嗓子,却没法说话,便是说出来也只是喵喵的叫声,林妹妹根本听不懂,也是无济于事。
他倒是可以写字告诉林妹妹。
林妹妹虽然是女孩家,但是颇喜文墨,屋里笔墨纸砚样样俱全。小爪子沾上墨汁,像踩梅花那样写上几个字,虽然受了伤,对他来说也并不太难。可是那样做太过妖异,不知道林妹妹的小心脏受不受得了。万一再被别人看见,搞不好会被当成妖怪烧了。林妹妹他是相信的,可是他不相信别人啊!这个别人的范围很广泛,包括处林妹妹之外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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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天,贾宝玉觉得林黛玉应该已经消气,听说小猫的伤上过药恢复的也很乐观,自觉林黛玉更没有生自己气的理由了。遂从族学回来,给贾老太君请过安,便往林黛玉屋里去。
王氏托人花大价钱买了顶好的伤药给贾宝玉用,加上小猫才满月,小爪子很小,脸上那几道伤看着很是狰狞吓人,其实并不是特别眼中,都很浅,只破了一层皮。至如今,已经差不多痊愈,只有浅浅的几道淡粉色的印记,贾宝玉又生的白白净净女孩一般,不仔细看绝对是一丁点儿也看不出来。
刚到门口便被雪雁拦住。
“宝二爷,我们姑娘说,男女有别,您不便进去。”
“林妹妹何时也学上了外面那套?怪没意思的。”贾宝玉撇撇嘴,很是不屑,推开雪雁,边走边说:“我跟林妹妹打小一块长大,同起同卧,自然与外人不同,你这丫头休再聒噪!”
说着便要掀帘子进去,被雪雁一把拽住,向房里喊了一句:“嬷嬷,宝二爷要硬闯进去!”
贾宝玉刚探头进去,却一头撞在一个老婆子身上,正要骂上一句“不知死活的东西!”抬眼一看,是林黛玉的奶娘王嬷嬷。想起林妹妹平时听敬重这老婆子的,时常有好东西特意留些给她吃,自己得罪她不好。遂把眉头一皱,话锋一转,问:“嬷嬷,林妹妹在里面吗,我去瞧瞧她!”
王嬷嬷知道是贾宝玉带小猫出去,弄了一身伤回来,对他也早攒了一肚子气。只是她是下人,平日不好发作,今日逮着机会,自然不会留面子。她身子大大咧咧往门口一站,挡住去路,伸手一推,将贾宝玉推了出去。
在蜜罐中金尊玉贵长大的贾宝玉,空有一副少年的身材,却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夸张一点说一阵风都能吹到,一般大小的女孩力气都比他大些。被孔武有力的王嬷嬷一推,踉跄几下,差点没站住帅哥屁股蹲儿。跟他的麝月吓得白了脸,忙上前扶住。因贾宝玉深得老太君宠爱,连带着他身边的丫鬟比别的也有体面些,听惯了奉承话个个都是牙尖嘴利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麝月见贾宝玉被一个老嬷嬷差点推倒,登时气得火冒三尺,不由倒竖了娥眉,指着王嬷嬷便骂。无非是说她没规矩,仗着是嬷嬷,又是林姑娘的奶娘,比旁人有体面些,就不把小爷放在眼里。
“嬷嬷好生给我们宝二爷陪个不是,我也不嚷的让众人都知道。殊不知老太太最讨厌这些仗势欺人的奶妈子们,若传到老太太耳里,嬷嬷可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大嗓门,还说不嚷呢,这是唯恐老太太听不见吧。
估计过不了一会儿,怕是满府里都知道了。
王嬷嬷忍不住翻个白眼,道:“你便去告诉老太太罢,我为的是我们姑娘的名声。说到天边也没有十几岁的小爷往姑娘屋里闯,嬷嬷顾全礼法拦着,还有不对的道理?”正经懂礼仪知规矩的家族,都是男女七岁不同席,像贾宝玉这样十二三岁还终日在内帷厮混的,不止他自己会被世家大族嘲笑,对家中女孩们的名声也很不好。
林黛玉在屋里听见,气的了不得。隔着窗子叫道:“嬷嬷跟她费什么话,尽快去告诉老太太为是。”
正吵闹着,贾老太君听到这边的动静,已带着一众丫鬟婆子走来。
看着斗鸡眼一般对峙的贾宝玉和王嬷嬷,贾母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是气的。不难想象里面林丫头必定又哭的泪人一般,更加头疼了。瞅一眼见了哥儿姐儿闹别扭不仅不劝和,还煽风点火的王嬷嬷,暗骂:老东西,一点儿眼色都没有!
换了旁的婆子,她早打上几十大板撵出了。可这王嬷嬷是林家的人,打扬州城跟着林丫头来的,多少得给林家留几分面子,要不然以后不好见身居高位的女婿。
剜了王嬷嬷一眼,贾老太君一手抓住贾宝玉,拉着他便往屋子里走。
既然贾母都袒护成这样了,明摆着不问缘由拿身份压人,王嬷嬷等人自然也不好再拦。
在贾府呆了两三年年,她见惯了有些小丫头子们因为很小的事或者仅仅因主子看着不顺眼,便被打了板子发卖出去。听得下人们议论,凡是撵出去的,多半没有好下场,不是羞愤跳井或上吊自尽,便是被卖进了妓院。有些勾栏专爱挑那些世家大族府里撵出来丫头,挂上牌子说是哪位哪位贵人老爷宠爱过的,价钱能比一般的风尘女子翻上几番。
毕竟这世上不是谁都能爬上高位的,金字塔顶就那么些人,嫖了这些从公门侯府里出来的女子,还可勉强自我安慰一番,图个精神上的胜利。
身份高又如何,还不是跟老子用同一个女人?
甚至,身份不如他们又如何,老子还不是鞭打虐待了贵人老爷们用过的女人!
便是侥幸逃过以上两个命运,也没人敢娶的,这辈子也算完了。
雪雁吓得失了神,唯恐自己被撵出去,连这些都是贾府的做派,林黛玉自始至终别说撵人了,连打一下都没有的事也忘了,一心想着这次在劫难逃了。
殊不知林黛玉心地太善良,从来不曾苛待下人。如何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撵人?
“我跟着姑娘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打小的情分上,好歹求姑娘开恩吧。”雪雁还是碰头,哭着说。
林黛玉忙扶她起来,说:“快别这样,又没说要撵你走。我知道这事也不能全怪你,宝玉是主子,你是丫头,他硬要带走胖胖,你拦不住也情有可原。说起来,我也有做的不周全之处。我该提前告诉你的,无论是谁,用什么手段,哪怕是拼着得罪这贾府的正经主子也不许任何人带走胖胖。可我偏偏又忘了跟你说,你见宝玉那样强硬,怒目瞪眼的,自然不敢十分阻拦。打今儿起,你就记住,还有你们——”
说着黛玉拿眼一扫众丫鬟婆子,眉头微蹙,眸子微沉,透出一股坚毅的强硬:“你们也都听着,以后别管是谁,哪怕是宝金宝银宝皇帝,也都不许他靠近胖胖半步!谁若是把这话当成耳旁风,别怪我林黛玉到时候不讲情面!”
说完,复又把眼盯着雪雁:“这次便罢了,我也不重罚于你。只罚白天扫院子,晚上给胖胖诵经祈福,直到胖胖身上的伤痊愈为止,你可服气?”
“服气,服气,多谢姑娘开恩。”雪雁碰头道。
她满心以为自己这次再逃不脱的,没想到只是扫院子诵经,满心欢喜。
说着林黛玉又看向一众小丫鬟,她们也都是跟雪雁一块守着小猫的,没得罚了雪雁不罚她们的道理。于是,便将跟雪雁说的话,照例跟她们说了一遍。小丫鬟有心里服气的,也有不服气的,但见着突然爆发出满身威仪的林姐儿,才知道不愧是官家小姐,生来就带着贵气,平日还只当是个没刚性儿的,原来看错了,自然不敢有丝毫反驳,都诺诺应下。
满屋子的丫鬟,除紫鹃外,都领了罚。
林黛玉看了雪雁碰地碰的流血的额头,有些不忍,对她说:“快下去擦些药罢,明儿开始扫院子。”又向众丫鬟:“我再提醒你们一句,别以为这次饶了你们,便没事了,若再有失误的话,两罪并罚,到时不许喊冤枉二字。”
雪雁和众人都道不敢再犯了。
林黛玉住在贾老太君的院里,扫院子自然也是这个院子。出了屋子,王嬷嬷便照黛玉的吩咐跟洒扫院落的几个粗使丫鬟婆子说了,让她们不用劳累,这些日子院落洒扫的事交给雪雁她们了。那些人乐得清闲,自然无有不愿意的,横竖林黛玉发话,她们也有的推脱,便是老太太问起,也可说是林姑娘吩咐的。
贾老太君的院子人来人往,每日小辈们来请安,有头有脸的仆妇们过来奉承讨好。用不了一天时间,全府上下都得知道林姑娘为了一只猫罚丫头们扫院子的事。
之所以这么做,并非是空穴来风,那也是有计议的。
林黛玉就是让整个荣国府的人都知道,她林黛玉为了一个猫闹得多么轰轰烈烈,谁作践她的猫就跟作践她一样,别想轻易揭过,林家的姑娘也不是任人揉捏的。
小猫熟睡片刻,疼醒了哼哼,林黛玉怜惜的揉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喂些肉糜,用小锦被盖好,又上了一遍药。见小猫渐渐睡安稳了,才带人去了贾宝玉的屋子。贾宝玉不在,只有大丫鬟袭人带着麝月熏一件贾宝玉惯常穿的撒花长袍。见林黛玉进来忙笑着迎上来,又是客套又是让茶,一时嘘寒问暖,一时又夸黛玉的衣裳好看,热情的让林黛玉怀疑今儿自己是不是长了一张宝玉脸。
除了宝玉,还从没见过她们两个对谁这么热情过!
反常即为妖!
果然在林黛玉问贾宝玉何在的时候,二人都支支吾吾说贾宝玉上学去了。
如果喵美男在,定会翻个白眼,暗骂一句:闯了祸就溜的比兔子还快,果然是贾娘炮的一贯作风!后来金钏不就是这么被带累死的?
袭人麝月两个倒也不傻,知道林黛玉这么气势汹汹来定是问那只猫的事。料也躲不过,便拐弯抹角的帮贾宝玉推卸责任,说那小猫野得狠,宝二爷好心好意待它,它不仅不领情还抓了宝二爷的脸,宝二爷疼的厉害,才一个没抱住让小猫跑了。而且跑的飞快,几个人都跟不上,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说不定是钻到哪处荆棘丛里蹭了一身伤,跟宝二爷一点关系也没有。
林黛玉气结,冷哼一声道:“你们府里的荆棘丛也跟别处两样,还带着银针呢!”
一句话说的袭人满脸通红,恨没地缝儿钻去,一时情急,竟连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也混忘了。
麝月嘴皮子比袭人快些,便道:“我劝姑娘一句,林姑娘听了别生气。论理儿,姑娘也不该养那外头捡的野猫,猫这畜生本就凶残,何况还是野的!哪里养的熟?白费心力罢了。就拿我们宝二爷来说,因着是姑娘养的,他爱屋及乌,对那畜生多好。饶是这样,还动不动就上爪子呢。就今儿还被那畜生在脸上挠了一爪子,都破了相了,太太看见心疼的了不得。宝二爷为着姑娘,遮遮掩掩的不敢让老太太知道,唉,若老太太见了,还不知疼的怎么样呢。”
这是拿外祖母压她呢。
听得麝月一口一个畜生的,林黛玉眉头紧蹙,把眼一瞥,冷笑道:“有些人,整日装的人模狗样,说起来,竟连畜生也不如呢!”
言毕,知道在这里问不出什么,便转身带着人走了。
徒留袭人麝月两个,气的脸红脖子粗。
真相究竟如何呢?
原来,雪雁一走,贾宝玉便抱着小猫到了王夫人院里,见莲花池子里满池子的水,一时玩心突起。命人将小猫的两只前腿儿绑在一起,两只后腿也绑在一起,放在荷花池子里,想看看四肢都被束缚的情况下小猫会不会被淹死。一连试验了好几次,得出结论,小猫四肢被绑着的情况下是会沉底的。一时洋洋自得,觉得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原来猫跟人是一样一样的!
袭人见他玩的过分,就劝他说猫是林姑娘的宝贝,别弄病了,林姑娘不依的。
谁料贾宝玉说病死了才好,这样林妹妹就不会天天抱着只野猫不理他了。于是又让麝月拿绳子,拴住小猫的脖子,提着绳子看它在水里拼命扑腾却因四肢被缚,便是再有求生欲望,也只能瞪着两只绝望的眼珠子呛水取乐。
如果稍微细心一点贾宝玉就会发现,当时小猫的眼珠子血红血红的,恨不能活活撕了他。可惜他生来“乐天”,从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会招来灾祸。小猫被折腾的半死,解开束缚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四肢齐上,跳起来给贾宝玉挠了个大花脸。贾宝玉鬼哭狼嚎叫的杀猪一般,二太太王氏吓得忙跑出来看,见是一只小猫,当下便气得要让人打死,闻是林黛玉养的,更是五脏六腑都要炸开,仅仅是打死已经不解气了,命周瑞家的一定要虐待致死。
王氏早年极不喜林黛玉的母亲贾敏,连带着对林黛玉也极为厌恶。
况且林黛玉一来,她的宝贝儿子贾宝玉便像见了仙子一般神魂颠倒,日日往林黛玉跟前儿凑,王氏暗暗咬碎了后槽牙也劝不回来,看见林黛玉心里便有气,早忍得心口痛了。
作为王氏的陪房,周瑞家的自然唯王氏马首是瞻,提起小猫脖子便关屋子里施暴。
亏得小猫瞅空儿挠了她一爪子,仗着身子小,攒着力气左冲右突,在众多弓着身瞪着眼抓他的丫鬟们脚缝儿间侥幸逃脱。出了王夫人的正院便不顾一切,拼了命的往林黛玉屋里跑。
这些林黛玉还都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定然更加心疼。
满府里的人,知道这事的不少,只是都瞒着林黛玉,竟没一个肯告诉她的。
林黛玉气冲冲的回到自己屋里,第一件事便是到自己床边瞧瞧小猫睡醒没。
“胖胖,你可真能睡……”摸摸毛茸茸的小脑袋,捏捏爪子上的小肉垫,林黛玉抿抿嘴,喃喃道:“能睡好,能睡好……睡着了,便不知道疼了……”
想起胖胖刚来第一天,小小的一团,只有半个巴掌大。她特意将自己一个黄花梨箱笼破开,用上好的丝绸、绒毯做成猫窝,无奈胖胖死活不肯去窝里睡,非要到床上与她同睡才罢。人都说小奶猫很胆小,只有身边有熟悉的气味才睡得安稳,林黛玉当时还想,这小家伙,不会把自己当他母亲了吧。后来小猫渐渐长大,才慢慢的肯去窝里睡。
随着越长越大,小东西越来越调皮,犯了错就睁着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你,一副天然呆的萌样,其实肚子里全是坏水。你刚饶了他,转眼他就又捣乱。弄的人又是好笑,又是生气,又不忍对他发脾气。
林黛玉最喜欢他仰躺在锦褥上,支着小爪子,眯着眼,耍赖让挠肚皮的样子。
真是怎么看怎么萌。
可爱的让人心碎!
这次受伤,小胖猫又故态重萌,没脸没皮的赖上了,非去林黛玉床上不行。
这便是当今圣上李昭,年四十二,登基尚不足一年。
“哦?”李昭放下御笔,眉毛微挑,眸中有几分喜色,“快呈上来!”
李昭既非嫡又非长,乃是排行第六,封号楚王。原本无缘大位,其长兄三岁便被立为太子,打小聪颖异常,太上皇疼爱有加时常夸赞,亲自教以帝王之术,又请各地大儒名士悉心教导,至十二三岁的时候便已学贯古今,颇有谋略在腹,处理国事井井有条。但其出身极为高贵,在太上皇的保护下以稚龄进入朝堂参政,接连解决几件难缠事,颇受百官赞誉,虽十分有才干,未免狂妄些。久而久之,便得罪了许多人,后受佞臣引诱渐渐沉迷声色与太上皇越走越远,矛盾也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