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是为父害了你啊!”
林如海一张嘴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倒委实吓了黛玉一跳。她忙上前一步, 抓住父亲的胳膊,问:“爹爹这句话从何说起?”
林如海看了黛玉身后的丫鬟一眼, 黛玉会意, 忙命紫鹃等人退下。
确保周围再无闲杂人等,林黛玉给父亲使了个眼色, 林如海这才叹口气道:“今儿我在宫里用乾坤袋时,不小心给圣上看到了。”
“身上可说了什么?”
“圣上盯着看了片刻,说了一句, ‘不想林爱卿也有这东西’,然后便不再提起, 只与我商议山东赈灾及派人修水利推广红薯之事。别的为父倒不怕,就怕此事连累到你……”
黛玉蹙着眉头想了想,道:“父亲不必忧心,此事倒不值什么。圣上是航哥哥的父亲,航哥哥的母亲很有些神通, 这些他想必都见过的, 倒不足为奇。爹爹还记得当初女儿在扬州被歹人劫持之事吗, 途中为了避难也用过写符咒, 圣上亦亲眼所见,才怀疑航哥哥的身世,这才有后面的事……”
林如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玉儿, 这样……”拉着女儿的胳膊,林如海压低了声音,“圣上不问便罢,若是问起,便斟酌着告诉他些实情,只瞒着空间一事便罢。”
“爹爹糊涂了?”黛玉笑道,“这些话爹爹该告诉航哥哥才是,我是女儿家,圣上总不能跑来问我。”
林如海一拍脑门,道:“为父真是急糊涂了,多亏你提醒,此刻我便进宫去求见太子。”
黛玉眼珠子转了转,道:“却不必如此麻烦,女儿有更简便的法子。”
林如海疑惑是什么法子,黛玉便告诉他自己可以用符咒传音。林如海又担心符咒传音的安全性,会不会被别人听了去,黛玉道:“爹爹请放心,每个符咒都是有法诀的,一般的人听不到。”
林如海道:“你们小孩家,终究是年轻见识浅,焉知这世上就你们两个人修真不成?这样传来传去,万一落在其他修士的手中,他们一般也有几样法诀,个人听去可就大事不妙了。”
“爹爹有所不知,但凡是符咒,便有启动符咒的暗语。纵然世上有别的修士,还姻缘凑巧得到符咒,没有开启符咒的暗语,亦是枉然。”
林如海终究实在宦海中沉浮多年的,事事谨慎,最终他也没让黛玉用符咒。而且还千叮咛万嘱咐,以后但凡是机密之事,都不许用符咒,一定要当面说。
黛玉觉得十分有理,这世上之事,变化莫测,非人力可测,不是有句话叫“小心驶得万年船”吗,小心些总无不妥。遂暗下决定以后就照爹爹说的办,真有什么机密事,只传音让周航赶来便是。
皇宫,政事厅。
周航欲与李昭汇报粮草调度进度及商议红薯宴何时开始等等之事。他器宇轩昂的走进大殿,御座上的李昭抬眼,看着丰神俊秀的儿子,微微扯了扯嘴角。突然,他注意到儿子要见挂着的一个荷包,不由眯了眯眼。
周航行了礼,看向李昭,疑惑的皱了皱眉。
“父皇,您看什么呢?”他问,“可是儿臣今日的装束有什么不得体的?”
李昭沉吟一会,示意周航上前,指着他要见挂着的荷包道:“这荷包不错,从前没见你戴过……”
周航笑了笑,觉得皇帝老爹今儿有点怪,从前也不见他对儿子们身上佩戴之物上心。看来一定是林妹妹绣的格外好,才引起皇帝他老人家的关注。这么想着,周航有些沾沾自喜,比他自己得了夸奖都高兴。
“父皇好眼力,这是儿臣新得的,今儿才上身。”
“噢?”皇帝陛下换了个姿势,由原来的正襟危坐改为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可否给朕瞧瞧?”
下意识的,周航后退了一步。
李昭眼里兴味更浓,笑吟吟的道:“不愿意?”
一般人即使不给看,肯定也会说不是不是,或者什么推辞的话。何况对方可是九五之尊,富有四海,天下人都是他的子民,天下的东西只要他想要,便都是他的。可周航不是一把人,他当即摆了摆手道:“确实是不愿意,这荷包,我可宝贝着呢。”
李昭没生气,倒笑了笑:“朕瞧着,这荷包与林爱情身上戴的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啊。”
话说到这里,周航知道自己瞒不住,便告诉李昭荷包是林黛玉送的。古代未婚男女,哪怕是有了婚约的,私相授受也是大错。男的还好些,顶多被人说风流倜傥,女的说严重了便是罔顾礼仪、不知廉耻。
怕李昭对黛玉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周航解释道:“此事与林妹妹无关,是我央求林先生好久,求她样林妹妹帮我做的。”意思是我们俩觉没有私相授受之事。
李昭在他胸口点了点,道:“你这孩子,倒跟为父耍起心思来了。一心护着你那林妹妹,怎么,朕还能把她吃了不成?难道她就不是朕的儿媳妇?”
周航笑道:“父皇英明。”
“你那并非普通的荷包。”突然,李昭很肯定的道。
周航闻言下意识的睁大了眼,一颗心也提了起来,难道他皇帝老爹看出什么来了?李昭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微不可查的扯了扯嘴角。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魏兴安带伺候之人退下,待大殿里只剩父子二人,又道:“是乾坤袋吧?”
“父皇……”这次周航是真的讶异。刚要说什么,李昭摆摆手,让他不要说。空气陷入一片寂静之中,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似乎又只是短短的片刻,李昭突然有了动作。
他先是缓缓地抬起手,然后扯开衣袍,从中衣里面贴身之处摸出来一个荷包。
这一系列动作虽然慢,耗时却并不久,但在周航眼里却是电影中刻意放慢了许多许多的慢镜头一样。他看见李昭掏出来一个虽稍显破旧,但可看出来是精心保护的荷包,绣的是火红火红的玫瑰花。他在现代家里看到过一模一样的,放在一个玻璃柜里,保存完好,比这个新些。老妈说是从拍卖会上拍的古董,非常珍贵,从来不许他碰。
却不想,事实竟是这样,哪里是拍回来的,分明是跟他爹的定情信物。
“这是你母亲当年送的……”李昭缓缓的道。
“也是乾坤袋?”周航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很白痴的话。
李昭点点头,眸子中闪过痛苦。
每次提起周红,他都会伤感一会儿,周航从开始的不知所措,到现在已经能盯着压力走会神儿了。他在想,老妈当初竟然会送给老爹乾坤袋作为定情信物,看来是将他作为终身的爱人了,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教他修真之法。要知道凡人的寿命与修士相比,就好比蝴蝶和人类。一个蝴蝶一般只能活十几天,能活到一个月的便是高寿了,可十几天,甚至一个月,对人类来说不过是放个小假。
所以,修士一般不会找凡人伴侣。
或者,即使找了,也会授以修炼之术,一起追寻大道。
李昭的伤感持续了大概半柱香的功夫,他将荷包收好,仍贴身放着,然后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抬头问周航:“你来,是有何事?”
周航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说:“来告诉您,粮草已出了京,堂兄亲自监押,再有十五日差不多能送至边城。”
李昭说了声“知道了”,便抬头看着周航,示意他说下一件事。
“还有,便是想请示父皇,红薯宴定在何时?厨子儿臣已找好,菜单也都定下来了。”
逢年过节,宫中会大宴群臣。最近没什么节日,却以什么由头呢。为百姓生息大计,筵席自然也是要摆的。想了想,李昭高声唤道:“魏兴安!魏兴安!”
魏兴安小跑着便奔了进来,跪下请了安。
“万岁爷有何吩咐?”
李昭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最近……宫里可有什么喜事没有?”
“这个……”魏兴安蹙着眉头沉思,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到是真的在思考,绞尽脑汁那种。好一会儿,喜色从他嘴角蔓延开来。“启禀万岁爷,倒还真有一件喜事。”
“噢?是何喜事啊?”李昭挑了挑眉。
“奴才听说,太子殿下新收了房里人……”魏兴安小的见牙不见眼,“这可是为陛下开枝散叶的大喜事啊!”
“屁!”周航啐了他一口,“这算哪门子的喜事!”摆了摆手,他又道:“魏兴安,再拿我的事玩笑,当心本太子拔了你的舌头!”语气十分严厉,饱含着怒气。
魏兴安觉得很委屈,他心想,便是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拿太子殿下您开玩笑啊,我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再真诚不过了……
他这一引,皇帝陛下也八卦起儿子的事儿来。
“航儿,太后赏你的那几个宫女,你倒是如何处置的?”
周航心想,怎么处置的,难道你不知道吗?咧了咧嘴,他说:“还能怎么处置?别的宫女做什么,她们便做什么呗。要说这事,还是您害了我呢。”
“朕却不知,朕如何害了你?”
“您还记得贾元春吧。”李昭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周航叹口气,接着道:“太后原要将她给您,您不肯要,如今又要塞给我。几个人里面,就属她最难缠,每日哭哭啼啼,好像我欺负了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