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麒麟殿,周航盯着一副海棠图发呆, 小泉子捧了一碗茶过来, 悄悄放在周航手边,低声提醒道:“主子, 御膳房派人来传话, 说膳食已经备好。主子,可要传膳么?”
周航缓缓抬头, 盯着小泉子看了看,嘀咕一声,“这么快就到吃饭的点了?还不觉得饿呢。”
他的声音很小, 小泉子没听见,疑惑的抬眉, “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周航摆摆手,“传吧,告诉御膳房,荤的吃腻了,做几样清淡的菜品送来。”专司后宫膳食的御膳房准备的饭菜虽然山珍海味、花样繁多, 光是种类就分冷盘、热馐、炉食、小菜等多种。但是, 也就看看样子罢了, 未必就符合每个人的口味, 所以多数时候各宫主子想吃什么,还得另外点。有些得宠或是分为高的嫔妃可以有自己的小厨房,不必受御膳房膳食的限制,想吃什么随时小厨房里做。
皇帝原来也是要给周航弄个小厨房的, 是周航自己不要,觉得太子东宫已经在筹建之中,很快就要搬出去的,不用那么麻烦。
李昭一想,儿子就在自己跟前儿,御膳房的膳食随便他点,命令御膳房像伺候自己一般伺候太子,想来也不会受什么委屈,便罢了。
岂料东宫筹建了半年多,仍是无法入住,周航渐渐的已有些着急了。
这些先不说,小泉子领命就要出去,周航又叫住他道:“小泉子,且慢!”
小泉子忙躬身走了回来,点头哈腰的问:“太子爷,还有何吩咐?”
周航便将书案上的海棠图收好,交到小泉子手里,道:“找个能干的匠人将这幅画装裱起来,挂在本太子的卧……,噢,不,书房,挂在书房里。”
周航本来想说卧房里的,但转念一想,自己在书房待的时候比卧房长,便又说挂在书房里。如此甚好,读书的时候,写字的时候,或者是看奏折的时候,只要一抬头便能看见。
小泉子的办事效率很高,这也是众多内监之中,周航独独多看他一眼的原因。
下午周航去议事厅听了一会儿政,回来的时候画已经挂好了,用镶金边的紫檀木装裱的,周围还嵌一圈米粒大小的红绿宝石,十分高端大气上档次。
皇帝有一次看到,对这幅画十分的赞赏,说海棠花画的很传神,尤其是色彩淡雅中带着天然之色,红的很纯粹,看着跟真的一样,问周航是从哪里弄来的。
周航没敢说是林妹妹画的,推说是前几天出宫在路上偶遇一落魄的书生,见他画的海棠十分不错,便买了一副。一个落魄书生的画儿,值得一朝太子殿下如此的珍视?似乎说服力不是很大,从李昭为微挑带笑的眼角,周航觉得自己说了一个很没有诚意的慌。
不过李昭并没有再追问,只是玩笑似的说了一句:“是么,那你以后再见了这个书生,可要给朕也讨一副啊!”
周航讪讪的笑,“一定,一定!”
再见林黛玉,周航将这件事当成笑话说给林黛玉听,随口问道:“好几个人都夸你色彩用的极好,不像是街面上卖的材料画就,你究竟是用什么颜料画的。”
黛玉道:“我作画用的颜料,的确不是在街面上买的。”
“那是从哪里来?”
“我自己做的。”徜徉在空间绿油油的草地上,黛玉随手掐下一朵花儿,“就是这个,我用各色花瓣自己做出来的颜料,自己调的色彩,自然与外面的不同些。我试了很多花瓣,最后发现,凤仙花儿做出来的颜料最好,色彩最纯,也最自然。”
“原来如此……”周航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上次说要在空间里种凤仙花儿呢,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黛玉叹了一口气,“可惜,空间里的凤仙花儿才种下去没两天,还没开花呢。我如今用的都是外面丫头们种的,小花园里的凤仙花儿快被我用光了。前儿雪雁还跟我抱怨,说在这么下去,她们染指甲的都不够了。”
周航捋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既然你要用凤仙花儿制作颜料,我便多多的给你种些如何?”说着当真抄起家伙,认认真真地种了起来。
好不容易见一次面,黛玉心里想着修炼之事。
她如今规矩也都学的七七八八,倒不似先前那般忙,平日里修炼的时间很多。可周航跟她不一样,每天除了上学,还要听政、看奏折,学习如何管理好一个国家,几乎没有空闲的功夫。而周航比她更需要强大的实力傍身,毕竟她呆在深闺之中,见人也是有限的,倒还无碍,周航却需要常常抛头露面。他身居储君职位,又不知道是多少人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
所以,强大自身十分必要,毕竟有再多的人保护,还是不如自己强大了来的实在。
黛玉催周航赶紧修炼,周航自然是依言。
一直修炼到东方出现鱼肚白,二人才出了空间,黛玉嘱咐周航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别被人撞上。周航变成猫身腻在黛玉身上撒娇,顺便问上次送来的那些东西黛玉喜不喜欢。
黛玉自然是喜欢的,只是不好意思说,便仍是催他快走。
周航甩甩尾巴,知道黛玉是因为大家闺秀的矜持而不好意思,也不挑破,兴高采烈的走了。
眼看到了迎春出嫁的日子,黛玉定是要去贺喜的。紫鹃提前一天准备好了要穿的衣裳,一件淡粉色绣牡丹的衣裙,既喜庆又不会夺了新娘的风头。
这日荣国府极是热闹,大门前车水马龙,正门虽开着,但是一般的宾客只能从侧门入。黛玉原也想从车门进入的,不想刑氏听到消息,带着王熙凤并十几个仆妇、丫鬟一起迎了出来,执意要她从正门进。黛玉已经推辞过一回,若再执意推辞,未免有故意刁难之嫌。况且自打赐婚圣旨下来,黛玉走到哪都有嬷嬷、女官跟着,规格上已经和皇家的媳妇不差什么,走正门倒也在情理之中。
她是钦定的未来太子妃,刑氏自然不敢怠慢,态度十分恭谨。
旁边从侧门入的女孩子们纷纷投来嫉妒的目光,浓烈到林黛玉在轿子里都感觉的十分清晰。
又一顶轿子缓缓而来,前面卫士开道,卫士后面跟着家丁,然后是婆子,再后面簇拥着轿子的是一水儿穿红着绿打扮十分齐整的丫鬟。荣国府的小厮小跑着迎了上去,问知是北静王的妹妹昌华郡主,便笑着往侧门引。昌华郡主便不干了,问为什么前面那顶轿子可以从正门进,而她堂堂的郡主就只能从侧门入。
当然,身为郡主,身份尊贵,自然是不会自己问小厮这些话的,昌华郡主是先将话说给自己的丫鬟,再由丫鬟转达的。
小厮只好解释道:“前面那顶轿子里坐的是未来的太子妃。”
这句话可是捅了马蜂窝,昌华郡主当即发作起来,并婆子掌那小厮的嘴,并令丫鬟训斥于他:“你这个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小人,委实该打!她还没当上太子妃呢,如今也不过是一个朝臣的女儿,我们姑娘可是王爷的妹妹,圣上御口钦封的郡主,你就敢如此怠慢?我们郡主在太后面前说一句话,就能让你们贾家都不了兜着走!”
小厮不敢还手,被打了个鼻青脸肿,昌华郡主于是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去了,贾府的下人也没一个敢拦的。
进了垂花门,黛玉便下大轿,改乘小轿,一直坐到正房院外,才下了轿,由刑氏引着先去拜见了贾母,然后便去了迎春那里。
房间里有许多女孩子,有伺候迎春大妆的丫鬟,也有来各府贺喜的姑娘们。探春、惜春、薛宝钗、史湘云等人也都在,黛玉一去,众人都忙着上前见礼,黛玉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当然不认识的居多,她七岁到十岁虽然住在京城,却从未参加过宴会或应酬,后来再次进京,虽也收到过不少请帖,但多数都推了,去的也不多。
让黛玉比较意外的是,郑莉华竟然也在。
小妮子一见黛玉便兴奋的两眼冒光,只是黛玉被嬷嬷、女官,并丫鬟们层层保护,又有一帮子人上赶着搭话寒暄,她一时近不得身也不好意思罢了。
刑氏见屋子里的人实在有些多,便命婆子引着众人到花厅看戏去,让惜春、探春作陪。惜春没什么,带着自己的大丫头入画便拉着一众姑娘们走了,探春有些不太情愿,倒也跟着去了。
郑莉华要走,黛玉叫住了她,她眨了眨眼,似乎很是意外,也很是惊喜,下意识的上前要拉黛玉的手,在看到黛玉身边一脸肃穆的嬷嬷后又退缩不敢了。黛玉淡淡一笑,主动上前拉住郑莉华的手,笑问:“你来了多久了?”
边说便往迎春那去。
郑莉华道:“来了有一会儿了。”
迎春正坐着梳妆,见黛玉近前,作势要起来,黛玉忙按住她道:“姐姐好生坐着罢,妹妹同你说说话。”
迎春穿着大红嫁衣,说起出嫁之事,仍是十分羞赧,垂着头臊的脸蛋红扑扑的,配着大红嫁衣倒极为美妍。即将离开生活了十五年的家,离开父母、离开亲人,离开熟悉的一切,迎春心里既有羞怯、紧张、又有些忐忑,没人的时候抓着黛玉的手都在发抖。
黛玉又是安抚又是劝,才堪堪好了一点点。
黛玉问迎春跟着陪嫁的丫头都有谁,迎春道:“一共四个,司棋、秀菊、莲花儿和锦红,都是父亲亲自挑的。”
黛玉道:“这四个都是极好的,倒能帮你掌家理事。”
迎春房里的人进进出出的,也说不上许多私房话,眼见着该上头了,琢磨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反倒碍事,黛玉便拉着郑莉华至一安静的小花园里闲坐。荣国府她带了三年,十分熟悉,想要找一个既安静又雅致的地方倒不太难。
一到了没人的地方,郑莉华便掩饰不住本性,笑呵呵的道:“林姐姐,我真没想到贾姑娘会给我送请帖。”
黛玉刚看见郑莉华,也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想通了。郑莉华常去找自己玩,迎春表姐也常去,一来二去,二人难免碰上,见过几次面之后,自然也熟识了。迎春表姐又非那等嫌贫爱富之人,会请郑莉华也在情理之中。况且郑家虽然并非世代勋贵之家,倒也是书香传世,郑莉华的父亲如今也坐着京官,身份也够得上。
黛玉笑道:“如今你王府也逛了,国公府也逛了,不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了吧?”
“姐姐又取笑我!”郑莉华跺着脚转过身,突然“呀”了一声。
“怎么了?”黛玉回头一看,站起身,拉着郑莉华就要走。
郑莉华急匆匆的跟着黛玉的步伐,一边嘀咕:“好生奇怪,今儿内帷是专供闺秀们游玩歇足之地,怎的好端端的冒出来一个男人。”
后面那男人还在急匆匆的追:“前面的姐姐妹妹们,先别走,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原来那男子便是贾宝玉,方才黛玉是背对着他,因此他并没有看出是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