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收网
这一场会试之后的很多暗潮,周梦臣都不知道。
他在贡院之中,老老实实的考完了后面三科,才算是贡院大开。周梦臣一连十天没有洗澡,没有换衣服,浑身都腥臭无比。开门之后,见李云珍等人来迎接,二话不说,先回家,好好洗澡睡上一觉。
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只是对周梦臣等人来说,是会试结束了。
但是很多人来说,却才是一场风波的开始。
贡院后院。
此刻,已经开始正式的批阅了。
孙承恩第一件事情,不是做不别的,而是将三千张卷子,自己先读了一遍,当然了。这一件事情其实并不是会试结束之后才开始的,而是从第二场考试开始之后,孙承恩就开始做了。
这一日,孙承恩将彭凤叫过来,将一百多份卷子放在他面前,说道:“你看看吧。”
这些卷子都糊名了。
彭凤拿起来一看,心中顿时愣住了。因为这些卷子上面都有连续三个且夫开头的段落。彭凤第一个感觉,就是东窗事发了。
不错,与翟公子合作的考官就是他。而且不仅仅是他一个。确保翟汝俭必中,要打通关节很多,要么直接打通总考官,要总考官出面偏袒,要么,就是从下面打通一批人的关节,在那一个环节都有。
其实彭凤本身不想参与这一件事情的。
他毕竟涉及翰林院出身,前程远大。但是翟汝俭软硬兼施,一方面高举恩相的恩德,彭凤有今日,与翟阁老的提拔有直接的关系,又一手拿钱数千两之多。还有就是翟公子的威胁了。
翟公子毕竟是翟阁老的亲儿子,如果他在翟阁老面前,日日夜夜说他的坏话,他也没有办法在现在的位置再呆下去了。
毕竟疏不间亲。
只是翟公子给他钱虽然多,但是分到各个环节的人手头上,其实也不多了。
这可是要要人命的买卖,这一点前能行吗?
自然是不行的。
于是,不知道从谁开始,已经有人开始向外面卖关节了。
可以说被钱财迷了眼,毕竟为了一个进士的名头,很多人愿意砸一万两,甚至更多。
发展到这个地步,却不是一开始彭凤所能想到的。特别是在翟公子事发之后,他不得不出来与孙承恩硬顶,就是形势使然,他已经骑虎难下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
此人被孙承恩如此询问,他已经心里打突了。
不过,不管
怎么样,他也是翰林出身,平静心情,说道:“这些卷子,大多多平平,唯有一两个能入眼的。”
孙承恩说道:“是啊,我也很好奇,你想怎么将这些人列入进士之中的?”
彭凤说道:“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孙承恩说道:“好吧,你不明白我说什么,会明白别人说什么?”孙承恩一摆手,立即有人从一侧走了出来,说道:“彭大人,还请你们跟我走一趟。”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陆焕。
彭凤已经绷不住脸了,说道:“这是贡院,哪里容你们这些人为所欲为,想抓我,有驾帖吗?”
陆焕说道:“好真有。”随即将兵部的驾帖在彭凤面前打开,说道:“放心,现在不会将你下诏狱。在放榜之前,你们就在这里问话。”
陆焕在问话上明显加了重音。
陆焕要抓的不是彭凤一个人,而是在这一条线上所有蚂蚱,大概有十几个人之多。没有这么多人联手,是不可能突破大明会试的种种限制的。
在贡院之中开始行动的同时。在贡院外面也开始行动了。
在京城这个地方,绝对不能太小看锦衣卫了。
只要锦衣卫不想知道的,没有锦衣卫想知道而弄不清楚的。
反正已经确定翟公子是这一件案子的关键人物,严查翟公子,崔奇勋等人在会试之前的行踪就可以了。几乎在会试结束的同时,这一件案子大多数关键人物,已经被锦衣卫掌握了。
之所以这么轻松,一方面固然是锦衣卫在北京根深蒂固。另外一方面,却是翟公子的手段,实在是太差劲了。
用现代的话,一点点反侦察意思都没有。
故而,当大队锦衣卫将翟府团团的围住了,翟阁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毕竟是阁老的府邸。
带队来的锦衣卫首领只能是陆炳。
陆炳非常客气与翟阁老宾主坐定,如果不是身后带着大量顶盔掼甲的锦衣卫,似乎今天仅仅是一场友好的商谈而已,陆炳语气淡淡的说道:“今日来拜见阁老也是不得已,阁老可否将令公子叫过来?”
翟阁老却满脸死灰,连说话似乎有些说不出来了,嘴巴张合数次,说道:“来人,将逆子带过来。”随即说道:“老朽教子不严,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还请陆大人指点一二,好让老夫做一个明白鬼。”
陆炳叹息一声,说道:“告诉你也无妨。令郎参与科举舞弊,牵连到了彭凤等人。而今已经证据确凿了。”
翟阁老
一下子瘫软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在锦衣卫将翟家给围上的时候,翟阁老已经知道自己的政治生涯结束了。
很简单,当今陛下是一个讲究人。一般都是存些体面。而今陛下是一点没有给他留面子,也就是在陛下心中,已经不需要给他留面子了。
什么时候不需要给他留面子?
也就是在陛下眼中,他已经不是大明内阁的一员了。
之前他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而今却明白了。科举舞弊这样的事情,放到什么时候都是一件大事。翟鸾也吃不知道这个案子。
一时间,他对自己的儿子简直是不知道说什么?
虽然有杀了他的心,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心头肉,又如何舍得啊?
只是,他而今自身难保,又怎么去救?
根本救不过来。
这个时候,翟汝俭已经带过来。见了锦衣卫,就好像见了鬼一样,死活不敢往前走了。一边往后退,一边说道:“爹爹。”
陆炳向翟阁老微微示意,随即一挥手,立即有人将翟汝俭拿下,硬生生拖走了。
在一声声,“爹爹,救我,爹爹,救我”声音之中,越行越远。
翟阁老坐在椅子上,沉重的好像一尊雕像,沉默的好像一块石头。
陆炳起身说道:“翟阁老,今日公务已完,改日再登门谢罪。”
翟阁老语气僵硬的,就好像两块石头摩擦,低沉的说道:“陆大人,事已如此,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我儿子我知道,是一个不成器,的未必能弄出这样大的摊子,这背后真的没有别人吗?”
虽然而今翟阁老还不清楚事情的全貌,但是已经感受到了不正常。
陆炳叹息一声,说道:“没有查出来什么?唯一查出来的,在令公子决定做这一件事情之前,与严阁老的公子,吃了一顿酒。其余的一概没有。”随即躬身行礼,说道:“告辞。”
翟阁老目送陆炳离开吗,等陆炳走了之后,才猛地一口血喷了出来,说道:“严嵩,你好狠。祸不及妻儿-----,祸不及妻儿------”
虽然陆炳仅仅是一句话,似乎什么证据也没有。但是对于翟阁老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在政坛之上,很多时候都不需要证据,自由心证即可。
在翟阁老看来,严嵩这一招根本就是坏了规矩,让翟家从此一撅不振,甚至做普通的乡绅都不可得了。甚至连传宗接代也未必可能了。甚至断子绝孙也说不定,岂能不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