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从文协助自家老板给胎儿做完检查,站在老板身边听着他安抚孕妇的情绪,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这种情绪很浓重,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视野右上方系统面板闪烁的光芒让周从文愈发忐忑。
他默默的看着自家老板,有心想要劝说,但却并不知道从何开口。
黄老并不急躁,他做完检查后陪着孕妇和家属聊了至少十分钟,才背手弓腰离开了病房。
周从文跟在自家老板身后,看见老板如弓一般的腰、蹒跚的脚步,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周从文。”黄老轻声说道。
“我在,老板。”
“看见胎儿的情况了吧,你说说你的想法。”
“手术很难,相当难。”周从文道,“我……”
说到这里,周从文顿了一下。
黄老的目光虽然不在周从文身上,但感觉到周从文的变化,直接站住,侧头看着自己的这位关门弟子。
“我……”
“你什么你,就问你,手术能不能做。”黄老轻声斥道。
“……”周从文犹豫了一下,视野右上方的系统面板忽然彷佛超新星爆发似的亮了一下,彷佛在提醒周从文这个任务的难度。
“怎么了?有事儿就说。”黄老不高兴的看着周从文犹犹豫豫的表情,沉声说道。
“老板,手术能做。”周从文盯着老板的目光和系统的警告,轻声说道。
此时周从文有一种自己被放到磨盘之中的感觉。
无论是老板的眼神和训斥,还是系统的警告,都像是千钧重的石磨盘似的压在身上。
它们向两个不同的方向旋转,周从文感觉自己一身血肉在迅速的被磨成无数碎末。
手术自己能做么?
能做是能做,可是没办法保证成功率。
甚至都不是成功率的问题。
即便是周从文这一世的手法又有精进,他也不敢保证手术一定成功,甚至周从文只有不到一半的概率能把胎儿好好的送回去。
只一半的概率,是远远不够的。
“几成把握。”黄老问道。
“四成。”周从文保守的说道。
黄老没有继续说话,腰弯的更深,缓缓的往前走。
他迈的每一步都那么艰难,步履蹒跚。
周从文也沉默下去,跟在自家老板身后,来到产科的医生办公室。
黄老很随意的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似乎在闭目养神。周从文清楚老板一定是在思维里进行构建,完成虚拟手术。
这种虚拟构建相当消耗精神,最近一两年已经很少看见老板这么做了。
毕竟自己已经“成熟”起来,老板省了很多力。
但这次不同,自己只给出40%成功率的数据,老板不惜消耗精神,开始琢磨手术。
周从文站在自家老板身后,略有魂不守舍。
老板燃烧生命的样子以及系统的提示还在“盘”着周从文,让他心神不宁。
产科的医生们很快都陆续来到办公室,产科主任看见黄老闭目养神,没敢打扰,而是看了一眼周从文。
周从文的表情冷峻而严肃,产科主任心浮气躁,知道这个患者可能凶多吉少,一阵一阵的闹心。
“坐下吧。”黄老忽然睁开眼睛,扫了一眼办公室里的医生们,“大家说说看法。”
“黄老。”产科主任没有坐下,恭敬的说道,“我也是没办法了,孕妇和胎儿的情况您都知道了,您看手术能做么。”
“尽量吧。”黄老道,“尽可能的保证手术成功,你们做好失败的准备。”
黄老说的比较隐晦,但大家都清楚是什么意思。
失败的后果将由胎儿和孕妇承担,可这只是第一步的后果,接下来呢?
产科主任点了点头,虽然为难,但她知道黄老要比自己更难。
八十五岁的老人家还要上台做只和自己科室有一点点关系的手术,产科主任也心有不忍。
可这手术全国都没人做过。
这也是912多年以来形成的路径依赖——遇到难事,肯定要找黄老解决。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是夸奖、是称赞,更是一种责任。
“黄老,我尽量安抚患者家属的情绪,做好孕妇的工作。”
“尽量吧。”黄老一伸手,“化验单给我看看。”
产科主任拿着病历夹子,交到黄老手中。
黄老缓缓的翻阅病历,一张报告单一张报告单的看着。最重要的是B超,这一点刚刚周从文亲手做的,黄老站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
这些报告单的重要性就没那么大了,可黄老依旧仔细、严谨、认真的看着。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黄老和周从文的身上。
十几分钟后,黄老合上病历。
“老板,手术我也琢磨一下,给我几天时间。”周从文抢在自家老板说话之前先说道。
黄老一怔,眼睛眯了一下,但没有反驳周从文,而是点了点头,“那好,准备五天后手术。我也琢磨一下,手术的难度高。”
说完,黄老站起身,他忽然想起什么,“准备消毒后的棉签,里面的游离手指进不去,需要棉签。”
“好的黄老。”产科主任低着头应道,“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和周教授联系。”
黄老没说其他的,转身背手弓腰离开。
“黄老的意思是能做还是不能做。”
等黄老离开,产科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她们的话语声打碎了办公室里凝结的坚冰,让这里有了一丝丝的生机。
“我估计是能做,但是把握太小。”
“唉,还是引产的好,手术一旦失败……”
说这话的医生深深的叹了口气。
谁又不知道呢?可一旦引产,孕妇的情绪就是大问题。
这种左右为难的情况临床上并不罕见,但涉及到一个胎儿,涉及到一尸两命,大家心里都堵得很。
“准备吧。”产科主任回来后说道。
“主任,怎么和患者家属说。”管床的医生和她的带组教授硬着头皮来到主任面前问道。
“我知道怎么说!”产科主任不高兴的说道,“不管你们怎么说,手术一旦失败,绝对不能让患者家属有任何意见!最起码不能对黄老有任何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