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之地内,穆寒与潇云渊和李观棋二人,一同来到了第六层。
原本困难重重的试炼之地,在李观棋出现后,好像彻底变了样子。
只不过穆寒转念一想,却也想得通。
毕竟这试炼之地,就是曾经的云渊仙宫。
是云渊仙宫从九天之上坠落之后,落在了这东煌州。
当然,曾经东煌州的第一任乾坤学院的院长,是否是因为发现了这座仙宫而选择将学院建立于此,这个如今已经无从得知。
但是不管怎么说,穆寒都是要去到第九层的。
毕竟万物书还在第九层!
整个试炼之地,已经全部被李观棋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云渊仙宫的遗址……
穆寒曾经在梦境之中,是去过云渊仙宫的,但是那时的云渊仙宫,就像是一个妙龄女子。
而如今的这座仙宫,则早已经变成一位老妪。
即便是穆寒,在看见这样的云渊仙宫,心中也不免有些心酸感慨。
他不知道潇云渊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仿佛这里跟她没有丝毫关系。
到底是不忍去看,将最后的一点执念深埋心底。
还是早已经……
死心。
穆寒想不通,但是潇云渊却忽然扭头问了他一句话,正巧打断了穆寒的思绪。
“穆寒。”
这好像还是潇云渊,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穆寒一愣。
潇云渊问道:“如果,如果你头上的这片天,有一天要塌下来,怎么办?”
穆寒想了想,洒然一笑。
“您这纯粹是在杞人忧天啊。”
潇云渊竟也不恼,只是补充了一句:“万一有这么一天呢?”
穆寒好像从未见过潇云渊用如此认真的神情,去询问他一件事。
他便真的好好思虑了一番,最后……
算是给出了一个不算是答案的答案。
“老话说了,天塌了,还有个高的顶着呢。”
潇云渊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轻笑一声,随后又问道:“如果,你就是那个个高的呢?”
穆寒好像连想都没想,随口说道:“那就我顶着咯。”
潇云渊看了穆寒一眼,这一眼,其中到底包含了多少复杂的情绪,穆寒也是在很久很久之后才想明白的。
——
八荒大陆,天涯。
穆枫又问了一句:“各位?当如何?”
一张桌子,六个人。
皆是沉默。
但是有些出乎穆枫意料的是,第一个开口说话的,竟然会是聂言之。
穆枫还以为,应当会是陆栩先表态。
聂言之喝了一口酒,说了一个除了穆枫之外,其他人皆是不知的事情。
聂言之说道:“当初在白龙洞天,我那不成器的弟子,欠了你那弟弟穆寒一个人情。”
“这个人情,我这个当师尊的,替他还了。”
穆枫站起身,郑重其事的冲着聂言之行了一礼。
原本万不该受穆枫这一礼的聂言之,却是稳坐酒桌,真就受了这一礼。
说句玄之又玄的话,一般人,还真就受不住穆枫的一礼。
简单的来说,《天经》的一礼,是谁都能坦然受之的?
聂言之轻轻把酒杯放在桌上,说了一句话。
“聂言之生于天地之间,理当死于天地之间。”
陆栩此时却忽然说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一旁的郭潜皱了皱眉。
陆栩却悠悠然的又说了一句:“但还有句话,是叫做,当仁不让。”
郭潜瞥了陆栩一眼说道:“要是没这后半句,我肯定是要揍你一顿了。”
陆栩却只是微微一笑。
郭潜的答案,给的就很直白了。
“不就是打架嘛,在哪打不是打?跟谁打不是打?”
“尤其是这么出风头的事情,这必然是少不了我郭潜啊。”
林霁尘一脸随意的说道:“我是个孤命人,不与你们掺和。”
“另外……也不用替我收尸。”
“就让我战死在这八荒大陆,无论是在哪,都算是归乡。”
那位长腿女掌柜,此时极为不合时宜的说了一句:“要死,也得跟我生完孩子再死。”
林霁尘无语。
众人面面相觑。
后来,忘了是多少年后,一个长腿女子每天都在一座高耸城头之上,独自饮酒也买酒。
算是一个行走的酒铺,名字也叫无酒。
但是却只卖一种酒,名叫“相思。”
只不过后来听人说,那长腿女掌柜其实有个孩子,是个男孩。
好像是叫……林无悔?
穆枫抖了抖袖子,正色道:“诸位,请随我共挽天倾!”
五人站起身。
“共,挽天倾!”
——
八荒大陆,海角。
白懿面无表情的说道:“想走的人,现在可以离去。”
“不想走的人,跟我走一趟听雪楼。”
这处凉亭之中,依旧是沉默。
鹿饮溪左右瞧了一眼,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随后小声问道:“那个……哥几个,真没人走?”
结果压根就没人搭理他。
是季沧海第一个站起身,冲着白懿说道:“晚辈要走。”
白懿没说话。
季沧海便也不再说话,而是转身出了凉亭,只不过还没走出去几步,便又停住了步子,背对着众人说道:“晚辈……非是贪生怕死。”
“只不过,此生习武,还未曾登顶。”
“我想见见山巅的风景。”
说完,这个八荒大陆年轻一辈武道第一人,竟果真就这么走了。
而那位魔道巨擎,听雪楼楼主白懿,竟还真就让他走了。
第二个起身的,是那张三。
张三缓缓摘下自己身上的三把狭长古刀,就搁放在了石桌上,随后说了一句很猖狂的话。
“谁来,我砍谁。”
凌书青这时说道:“我没季沧海那种心性,此生武道最多止步九境,一条烂命,死不足惜。”
鹿饮溪抠了抠鼻子,随后又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个……我说两句。”
白懿这时忽然看向鹿饮溪说道:“不用说了,等下跟我回听雪楼。”
鹿饮溪傻了眼。
愣了一会,只是嘿嘿一笑,搓了搓手,问道:“那个……管饭不?”
最后是那个饱读诗书的中年文士卫固,给出了一个盖棺定论。
一向温文尔雅的卫固,忽然卷起了袖子,丝毫不顾君子风范的站起身,一只脚踩在石凳上,一只手指着头顶,只说了一句话。
“不多说,干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