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一共有十八位长老，本姓和外姓各占一半。平日里，有五位长老长期镇守在黑森林的黎家私地，此外还有几位长老在外为黎家事务奔波，剩下的几位年纪较大的，留在黎府静修。

如今因为秘境要开，在外的长老除了某位还有任务之外，全都回来了。而黎为天从黑森林里回来的时候，有两位长老随行。

现在这十四位长老，一个不落都集中在这里，肯定是因为某件很重要的事。如果单纯是为了黎为天的婚事，还不至于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才对。

眼下的情形，比起议婚，更像是三司会审，气氛严肃庄穆到要令人紧张。而且，黎为天发现，这些人——包括自己的父亲在内，看向凌若的目光，都带着不善。

他握着身边人的手，不由紧了紧。

“父亲，这么急着喊我回来，是有什么事儿吗？”黎为天虽然不明所以，但他特地不提凌若，想将她摘出去。

黎贤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旁边的赵月华就按捺不住地站了起来，“黎为天，喊你和这女人过来，当然是为了治你的罪！”

黎为天目光微冷，“黎大夫人，虽然从名义上来说，你是我的长辈，但也不能莫名其妙就往我头上乱按罪名。我黎为天，一向行得正，坐得直，做事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对得起黎家。哪里来的什么罪？”

“你！”赵月华被黎为天的话气得脸色铁青。

像黎家这种修真世家，内部的地位排名，一向都是家主为尊，继承人次之，然后是各位长老们。

赵月华这种，名义是上家主的夫人，府中的女主人，但其实只能管后院之事，地位并不高。这就跟凡人国度里面，皇后虽然为一国之母，却不能议天下事一样的道理。

而且赵月华还不是黎为天的亲妈，现在这么指着身份仅次于家主的他说这种话，算是僭越了。黎为天当面点出这一点，让她这个黎府大夫人的脸都不知道要往哪入。

坐在离黎贤最近的黎洪，朝赵月华递了个眼色，她才忿忿地坐了下来，暂时闭上了嘴巴。

黎洪接近八十岁，但长期灵气淬体，看起来像是不到五十岁的样子，一头乌发。他位居黎家长老之首，修为比家主黎贤还要高。

当初他炼体大圆满，在筑基时功亏一篑，没有成功，但用了秘术保住识海不乱，所以修为还能维持在小圆满境界，不像有些修士，筑基不成，修为尽失。

黎家上下近万人口，绝大部分都是修士，积累的财富堪比一座凡人城池，所以难免也会有内部纷争。

黎贤不过炼体九层，当初能挤掉那么多比他更优秀的黎家人，坐上家主的位置，也是不容易，亲叔公的黎洪就是他最大的后盾，在大事上，黎洪是坚定地支持他的。

但在黎贤和赵月华之间，黎洪却是又偏向于赵月华的。因为，他是赵月华的姑丈，而且当初也是他撮合了他们俩人。

赵月华也是修真世家嫡出，修为也当得起黎家主母的身份，所以，当初黎洪许诺她，嫁给黎贤后，她是黎家的大夫人。

结果，她进门后没多久，黎贤又娶了临海城的卫家嫡女。而且为了确保对方的地位，她不但被迫成了妾，还被勒令不能诞下子嗣。

黎洪一直觉得愧对于她，所以多少会偏向于她。

就像今天，他被赵月华叫过去，要求出面问罪黎为天，他也只能咬牙答应。

毕竟，私授黎家功法给外人，确实是大事，黎为天也不仗着自己是黎家的大少爷，就想逃掉这项罪责。

于公于私，他今天都不能放过黎为天，更不可能放过已经成为外人的凌若。

按下赵月华后，黎洪用眼睛示意另一长老黎昌明出来说话。

“大少爷，想必咱们黎家的家规，您一定很清楚。所以，小老就不明白，大少爷为何会明知故犯呢？”

黎为天脸色不虞，“昌明长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请问我是犯了哪一条家规？什么时候犯的？为什么我自己一点也不知道？”

赵月华自从坐上了黎家主母的位置后，就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了。等了这么多年，连那个女人都等死了，她都没能抓到在对方面前出一口气的机会。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可以将那人的儿子踩在脚底的机会，她早就急不可耐了。

现在听了黎为天的话，她忍不住又跳了起来，“黎为天，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活生生的证据就站在你身边，你想抵赖也抵赖不了！你是个男人的话，今天就当着所有长老的面，干干脆脆地认了吧！”

旁边的凌若，听了差点想翻白眼。

这女人，讲了这么多话，却一句重点都没有，说的全都是废话！她有理由怀疑，对方根本就啥都不知道，故意在装腔作势地诈黎为天。

本来黎家的事，凌若不想冒头的，只想安静地作壁上观，但现在事情扯到她身上了，而且这女人针对黎为天都做得这么明显了，她也就实在忍下去了。

“这位大婶，你说的活生生的证据，不会是指我这个大活人吧？我倒是好奇了，我成了什么证据了？能证明你们黎家欺负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女子的证据？还是能证明，你们黎家对曾经的恩人恩将仇报的证据？”

凌若的话一出口，在座的黎家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家主黎贤，脸涨得通红。

黎贤设计将凌若赶出黎府的事，他们这些长老们大部分都是知情者，但都对此事选择了冷眼旁观。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当初的凌若，对他们黎家毫无帮助，甚至可以说是在拖后腿。黎贤弄走她，他们甚至乐见其成。

黎贤当初能这么理所当然地欺负凌若，无非就是看她无依无靠，任人搓扁揉圆都不敢吭声，影响不了他们黎家的声誉。

但是，事情虽然是他们做的，但不代表他们愿意被人指着鼻子骂。凌若就这么直白地将这件事摆上了台面，他们顿时就有些下不了台了。

他们这种大世家，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在修士的世界里，恩将仇报可是很让人不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