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气氛温馨, 两人躺在一起, 宛如交颈的鸳鸯, 低声絮语。
温暖的气息在身边,很有让人再睡个回笼觉的气氛, 枝枝刚闭上眼睛, 缩在男人怀里昏昏欲睡, 耳边却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枝枝不高兴的动了动身子,沈璟昀捂住她的耳朵, 在她背上拍了两下,哄人睡觉。
蹙眉扬声问道:“何事?”
似乎很是不悦。
女侍中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来,“殿下, 前往二皇子府上的暗探,有事禀告。”
“孤这就过去。”沈璟昀神色陡然凝重,那件事莫非已经有进展,如此倒是耽搁不得。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心情,刹那间消失殆尽,他看看怀里已经醒过来的姑娘,问:“你要去吗?”
枝枝打了个呵欠:“去。”
两人起身, 穿戴整齐, 携手走进书房,暗探自然而然行礼, 沈璟昀叫起。
“你发现了什么?”沈璟昀看着面前的黑衣男子,扶着枝枝坐下,问道。
“回禀殿下, 卑职等在二皇子府蹲守,没见过可疑人物,直到今日见有一年轻男子,去见了二皇子府中的长史,根据查探,那人是个市井混混。”暗探禀告,“看上去似乎没问题。”
“但据闻,陛下身边的张太监,有个义子,正住在那一片,兄弟们已经去查探他是否乃张太监的亲戚,卑职先来报信。”
大家都知道殿下要他们做什么,皇嗣的事情不可掉以轻心,所以虽然不敢确信,却也要汇报,万一耽搁这么一会儿,让太子妃出事,他们万死难辞其咎。
沈璟昀蹙眉:“若孤没记错,这个张太监,只是父皇身边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他定然不能支使二皇子的长史,除非……除非有比二皇子身份更高贵的人给他命令。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父皇真的够小心翼翼,没有用自己亲近的人,反而选了个无足轻重的老太监,让他去办事。
这张太监不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平常也没什么存在感,做事的时候不扎眼,一般人真注意不到。
这件事情也算是非常缜密了。
张太监委托自己的干儿子去找二皇子府的长史,二皇子府的长史常年混迹青楼,在青楼中拿些什么东西也是寻常事情,谁也不会疑心。
如此倒卖几层,谁会知道他想做什么。
幸好有个蓝香儿通风报信,否则就算出事,她肯定也找不到罪魁祸首。
不过就算如今真相大白,沈璟昀面色却很是沉稳,似乎并没有多么惊讶,只道:“查清楚那个人的底细,还有张太监最近的行迹,去禁军处查,应该能找到。”
如果这阉人出过宫,就定然是他做的。他的幕后主使,只能有一个。
“是。”暗卫领命离开。
枝枝坐在一侧,听他们说话的时候,心里一阵一阵发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竟然是皇帝吗?
她单手捂上自己隆起的小腹,狠狠咬着牙。她以前总觉得,皇帝是个懦弱专情的男人,除了感情上实在做的过分,其他地方还是个好人。
毕竟多年以来,外面人谈起来,都说姜皇后如何恶毒,把持朝政,架空皇帝,这位皇帝就好像是只小白兔,单纯的无与伦比。
可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却在彻底颠覆她的看法。
这个看似文弱的皇帝,毒死自己的发妻,想要害死自己的孙儿,甚至还有可能,无数次想要杀掉自己的嫡长子。
沈璟昀小时候,到底过的是何等水深火热。
他跟前的这个男人,却似乎在意料当中,沉稳冷静,没有半分诧异,更没有半分伤感,枝枝忍不住问:“你就不惊讶吗?”
沈璟昀偏头看向她,莞尔一笑:“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父皇会害我,这一切都在情理当中。”沈璟昀不屑一笑,“他最近被我逼急了,样样都要按照我说的办,会出此下策,也像是他的性格。”
“不过我没想到,他会利用老二。”沈璟昀嗤笑一声,“果然,儿子都是女人的附属品,女人得宠的时候,儿子就是掌中宝,女人没了,儿子也就是根草。”
二皇子得宠这么多年,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沈璟昀有点好奇。
枝枝叹口气:“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沈璟昀笑了笑,“他是我生父,我总不能弑父弑君,但也不好让他轻易逃过去,枝枝有什么好办法吗?”
枝枝托腮,对皇帝是打心眼里厌恶,厌恶的说不出话,恨不得原地一块房梁砸下来,正中他脑门,把他砸个稀巴烂。
可她也知道不可能,想惩罚皇帝的话,让他死就太便宜。
身为一切的罪魁祸首,他怎么也要得到比姜皇后更残酷的惩罚。
“殿下,姜皇后那个青梅竹马,叫张……张什么来着?”
“张安讯。”沈璟昀接口,“怎么?”
“他还活着吗?”
“还没杀,说是我登基在即,不宜见血,留到明年春后再斩首。”沈璟昀道,“你有法子?”
“殿下安排张安讯跟姜皇后见一面吧,然后请陛下过去看一看,人家少年情人见面的情景。”枝枝觉得有点毒,对于皇帝这种眼里只有爱情的男人来讲,没有什么比这样更残酷了。
告诉他,你爱的女人,心中另有他人。
让他亲眼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你侬我侬。
这一下子下去,皇帝可能会疯掉。
沈璟昀咋舌,摇头道:“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
枝枝瞟他一眼,“果然如何?”
果然最毒妇人心。
这话他也就脑子里想想,说是不敢说的,真说出口,今天定是要睡书房,睡书房也不要紧,就害怕以后天天都要睡书房。
“果然说的不对。”沈璟昀面不改色,却改了口,“圣人也不是全都对的,我觉得这话说的就不行,我们枝枝身为柔弱女子,聪慧大度,气量过人,好养的很。”
卑躬屈膝事小,得罪妻子事大,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
枝枝却冷哼一声。
“子自然说的没错,别的女人好不好养,我不知道,但我的确不好养。”她掰着手指头算,“我这个人呢,吃饭要吃最新鲜的蔬菜,最新鲜的肉食,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越精致越好,太粗糙的饭菜无法入口。”
“这是吃,还有穿衣打扮,我只用最上等的丝绸布料裁衣服,一寸黄金一寸锦,我是最喜欢的。至于首饰胭脂,也都要最好的,价值连城,越名贵我越喜欢。”
“出行也要华美的车轿,要铺丝绸和棉絮,不能颠荡。住处要精巧温暖……”
她说了一大通,仰头道:“就我身上这身穿戴,少数也要几百两银子,普通人家活个几年没什么问题,跟旁人比,我确实很难养,圣人这话要单单说我,就一点没错。”
沈璟昀捂着额头笑起来。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一身竟然这么贵。”沈璟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觉得自己输了。他堂堂东宫太子,全都用最好的,可他一个大男人,平常并不在意衣食,这一身下来,也就这么个价钱。
而枝枝,因为怀孕的缘故,不施粉黛,也没戴几件首饰,素净的一件衣裳两只簪子,居然要这么多钱?
枉费他还觉得枝枝勤俭节约。
不过他还养得起,就枝枝一个女人,又不是三宫六院的,她就是活的更精细几分,自己也养得起。
沈璟昀将人抱入怀中。
枝枝仰头望着他坚毅的下巴,道:“你当然不知道,我又不花你的钱,这全是我母亲送进宫的,我们姐妹几个在家里,都是这样的。”
沈璟昀顿了顿,觉得自己的威严被人挑衅了,枝枝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嫁给他就该他养着,他又不是养不起,干什么还花用娘家的东西。
他捏着自己腕上的镯子,看了眼,通透的水色几乎晃花了眼,沈璟昀想了想,“我记得库房里,应该存着好些好东西,你怎么不拿出来用?”
“我不知道啊。”枝枝歪在他肩上,“我有空去看看吧。”
沈璟昀轻轻嗯了一声,也不大在意这些,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眉宇之间有些惆怅。
父皇,明安侯府,到底还有多少人,在背地里看不惯他和枝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十分令人忧心。
沈璟昀眼神阴冷,手下的动作却越发温柔。
***
当天下午,暗探就再次踏入东宫的大门,向沈璟昀带来新消息。
那个市井混混,果然是张太监的干儿子,张太监最近也出过宫,还是好几趟,其中就有一次,他去找自己的干儿子。
时间恰好在蓝香儿报信前几天。
暗卫还在那个市井混混家里搜出来堕胎药。
事情已经全部确定。
沈璟昀听着暗卫回报,脸色起伏不定,换了几口气,才让人退下。
冷宫中阴暗潮湿,带着不见天日的荒凉气息,杂草弥漫的庭院里走来几个身影,皇帝满脸怒意地看着沈璟昀:“你放开朕……”
仔细看去,却能发现这位尊贵的九五至尊,被人拿绳索捆着手腕,往冷宫里拉。
他眼神冰冷,可他的儿子比他更冷淡。
“儿臣想请父皇看一桩好戏,父皇别急才是。”沈璟昀冷淡一笑,“太着急的话,露了行踪,好戏就听不着了。”
沈璟昀从衣袖当中掏出个东西,轻轻一笑:“还请父皇恕儿臣大不敬之罪。”
说着,便将东西塞进皇帝口中,不顾他愤怒的神情,将人绑在床柱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估摸着快完结了,两三万字吧,但是我在考虑番外写什么,有点发愁。
还有新文,《联姻》求个预收,也不知道大家喜欢不喜欢。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