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鞠比赛在一片欢呼声中落下了帷幕,无论胜负,双方都颇觉得意犹未尽。原本在场上“奋力厮杀”了个你死我活的双方队员,待下得场来,竟一个个勾肩搭背,丝毫不见方才的“腥风血雨”。
既然是郭斌做东,以他的性格和如今的豪富,自然不会没有彩头。所有参赛的队员,不论是鲜卑人还是汉人,都会得到一套塞外三城中的房屋。另外,获胜的一队,还会获得相当数量的抵用券,以作为奖励。
郭斌大力推行抵用券,加强人们对它的认可度,如今正是极佳的时机。汉人之中自不需赘言了,鲜卑人中颇具号召力和影响力的这些队员们获得了抵用券后,势必会引起部落里众人的羡慕,那么标杆的效果便立起来了。只要抵用券得到了普及,郭斌便算是一只手搭在了鲜卑各部的大动脉上,日后若有何异动,郭斌动动手指头便可操纵其部中经济,如此就不愁其不乖乖就范。
就这样,参赛双方都高高兴兴地领了奖品,各自散去。
待塞外三城中的一切布置妥当,郭斌亦带着所部七百骑兵南下了。初来塞外时,尚是一片冰雪覆盖,辽远壮大,却丝毫不见生机的冬末样子,如今大地回春,冰雪初融,树木催生,远远望去,辽阔的草原上一片黄绿色,却是好一派塞外初春的景象。
而若说缺点,怕就是冰雪融化所导致的路面泥泞难行了。郭斌便再是财雄势厚,亦不可能建一条从塞外三城到颍川去的硬化路面出来。这宏伟的工程,怕是到了后世新中国成立之后,方才实现的吧。
然而,些许障碍,阻挡不住郭斌以及麾下众人回家的热情。七百余骑顶盔掼甲,每个士兵屁股后面还各自拴着两匹鲜卑族中最精锐、最神骏的战马,踏碎了春日清晨的宁静,从长城扣关进入中原。
因是商队惯行的,又有专人领路,故一路上极为顺利。而大军南行,一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一看便不是好惹的,故此各路山贼宵小,竟无一人敢于冒头。而过了幽州后,便进入冀州境内,去年郭斌曾追随皇甫嵩于冀州南征北战,纵横捭阖,地形线路都是极熟悉的。况且,这一支打着郭字帅旗的精锐骑兵,于冀州已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路上所经州县,竟多有父母官率领父老前来劳军的。大军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很是耽误工夫。郭斌不胜其烦,无可奈何下,便只得露宿在野外,只实在需要采购军粮等必需品时,方着人进城或是去附近的村落,以五铢钱购买。
便是在这与冀州父老有限的接触之中,都可感受得到皇甫嵩于冀州的威望,剿灭起义军,绥靖地方,亦当得上大功劳了。
塞外三城连接中原的,共有东西两条路线,郭斌他们来的时候,走的是从洛阳道太原,北上雁门关,然后直抵塞外三城的西线,而如今走的,却是东线。东线贴着太行山东麓一路南行,跨过整个华北平原,穿过幽州、冀州,从东郡进入兖州,然后经过陈留国,最终抵达颍川郡中。
大军一路南行,进入颍川境内后,最先抵达的便是长社。此时的长社城早已大变样子,虽然护城河的宽度与城墙的高度都没有什么变化,可在城西南临着潩水的地方,原来追击黄巾乱军的主要战场,此时却已建起了一处规模极庞大的庄园。
与其说是庄园,不如说是个小城,因为单看其位置和大小,便仿佛是长社城的卫星城一般。庄园内并没有太多的住宅,城外也没有连城一片的广袤农田,城门处并不见荷锄持耒、短褐穿结的农夫,反而进出庄园之人一个个衣冠楚楚,显得极有身份。
庄园门口处人行如织,通往长社城门处的一条宽阔的硬化路面尤其显眼。大路上的车辆来往不绝,再看其车厢之中,显然都是丝绸、文杯、陶器等贵重货物,琳琳琅琅,使人眼花缭乱。
郭斌并未率领大军进入长社,而是径直往这处庄园行来。张飞骑在马上,啧啧称奇道:“这庄园是啥时候建成的?俺老张怎么从未听过?”
董杏儿在一旁咯咯笑道:“你个张老黑,整日里只知道找人切磋比武,哪里晓得这些事情?”董杏儿一直随着郭斌往塞外三城去,只是大战之时,郭斌怕她受到伤害,便将其留在了中心城内,无论她如何软硬兼施,就是不带她出城作战。因为他知道,阻击和连之事危险性极大,他又如何能让董杏儿身临险地呢?
张飞听了董杏儿的话,却也不恼,笑呵呵地道:“杏儿你给我说说呗。”
董杏儿登时面色一肃,装出一副好为人师的道貌岸然的样子来。可见了张飞这个黑大汉摸着后脑勺,一副乖宝宝的表情时,却再也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郭斌早已听到二人对话,待回头时,见了她这一笑,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点亮了一般,登时呆在那里。董杏儿倏地抬头,见了郭斌的样子,立时双颊飞红,对张飞道:“这是早就建好了的。”却再不解释,玉足一点马腹,那战马便加速跑了开去。
戏志才见了,哈哈大笑,对张飞道:“这处庄园,还是荀文若的功劳。当初长社之战后,主公向皇甫车骑求下了二十万黄巾俘虏的性命。为了此事,还与朱公伟起了冲突。”公伟是朱儁的表字,戏志才所说,便是当日郭斌率军围了朱儁帅帐的事情。这种事情,平日里是提不得的,否则徒惹事端,只是如今没有外人在场,戏志才说话便也少了许多顾虑。
张飞道:“这个俺自然晓得,可这庄园,与当初剿灭黄巾军有什么关系了?”
戏志才道:“这还是主公的吩咐,当初二十万黄巾俘虏在长社城外滞留,生死不知,前途未卜。若是任由其赋闲,恐其又生祸端,主公便嘱咐荀文若,让这些黄巾俘虏在此地建设一处庄园。主公有命,众人自然是竭力向前,因此有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的技术员带队,派了几百个施工的老师傅,带着这些黄巾俘虏进行建设。因为人力充足,只用了不到两个月便建成了。”
张飞恍然道:“原来如此,想来那时我等早便在广宗城外了。”
一边说着,众人已然策马到了庄园门口处。门口处一个伙计打扮的半大小子见了郭斌等人,飞奔上来,攀住郭斌战马的缰绳,大叫道:“主公!终于等到你了!”
却原来是郭斌一路行来,均有沿途设置的小型鸽站,往颍川与塞外三城传递消息。因此,郭斌南下的消息早已传到了颍川,而长社城作为颍川郡北上的门户,自然是早早地便得了消息。此处有荀彧主持大局,更有何曼这个前黄巾军首领辅翼,再加上颍川各地豪族的支持,故虽置身于黄巾之乱蜂起的中原地区,南北交通之要冲,却是稳如泰山,甚至安安稳稳地建起了这么一处庄园。
荀彧并非长社县令,故其虽在郭斌阵营中地位极高,又有颍川荀家作为支撑,为了避嫌,却依然在此处庄园中处理政务。这种极谨慎低调的态度,极得郭斌认同,虚名有时候确有震慑宵小的作用,可更多的却还是麻烦。因此,对于低调做人,高调做事之人,郭斌是极欣赏的。
想来是荀彧自得了郭斌南下的消息,便着人在庄门处等着,这个半大小子,便是伏龙山庄的人,故此认得郭斌。众人在那半大小子的带领下进入庄园,却见庄中沿街的地方皆为各种商铺、酒楼、茶馆所占领,丝毫没有此时市坊隔离的半点规矩。
这番景象,看在众人眼中,恍惚间竟有到了洛阳城的错觉。可即便是在洛阳,为了便于管理,也为了维护城内治安,用于交易的市和用于居住的坊也是截然分开的。只是洛阳城中汇聚了天下的商旅,人员辐辏,熙熙攘攘,市门关闭的时间虽晚了很多,却依然是有宵禁的。
而如今这处庄园既是郭斌私人所有,是否设立宵禁,便全是依照郭斌的需求来定了。
指点着商铺后面高大的砖石建筑,郭斌边行边对张飞道:“翼德你仔细看看,可瞧得出来这些建筑都是干什么用的?”
张飞一脸懵逼样,只是摇头。
郭斌道:“这些都是仓库,是与塞外三城极类似的大型仓储区。这处庄园,是作为大型商品集散地而建的,与一般的农庄确是不同。庄中常住居民不过六七千人,有许多还是里面酒楼、客栈、茶馆等设施中的伙计,另外便是负责搬运物资的力夫了。”
张飞不解道:“塞外三城,自然是因为有汉人和鲜卑人商队运送物资前往,方有建设大型仓储的必要,可这长社城中能有什么?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人前来经商呢?”
郭斌哈哈笑道:“难得翼德也肯动脑子了。这长社城中虽没什么特色出产,却是北临京师,南接荆扬二州,又是从东面徐州往京师的要地,西面更是紧靠阳翟县,正是通衢之所,乃天下货物集散转运之重要节点。况且,我伏龙山庄所产物资极为丰富,无论是香皂、美酒、还是文具,都是行销天下的货品,阳翟服饰所产,更是要经过长社转运各方。故此,这长社城作为我颍川郡物资转运之所,正是便宜。”
以如今阳翟县的工业产能,甚至可及得上一个并不甚富裕的州。因此,无论是原材料运进来,还是货物要运出去,其吞吐量都是庞大得惊人的。而阳翟县地理位置并不甚好,因其处于颍川腹地,交通不甚便利,若想进京,还要取道长社。因此,郭斌便干脆按照塞外三城的例子,在长社城外设立了一个大型的物资转运中心,作为阳翟县货物及原材料的集散地。这样既方便了阳翟县,又可收集天下信息,更是极大地加强了颍川郡内各县之间的联系,可谓一举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