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冷瞳都乖乖地坐在马车里，没有说话。
云烨放下手里的书册，淡淡笑了笑，“瞳儿，你还好吗？”
“恩？”冷瞳愣了愣，随后摇摇头，“怎么了吗？”
“难得见你这么安静。”云烨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子一眼，“你在想什么？”
冷瞳懒懒地窝在男子膝盖上，把玩着他的腰间的玉佩，“明明是你心不在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都没看进去吗，两个时辰了，你都不曾翻过一页。”
男子低头，揉了揉女子的头发，“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那是自然。”冷瞳愉悦地勾了勾唇，伸出一指勾住男子的下巴，“乖，叫声夫人听听。”
云烨捉住女子的手，失笑道：“这话从哪学来的。”
“自学成才。”冷瞳莞尔，再三考虑下，还是忍不住开口，“说真的，云烨，他们两个都跟在我们后面走了一个下午了，你真不打算原谅他们？”
那两人指的自然是青迟和琴衣。
“以前不见你对别人这么上心。”云烨的目光里带着一丝笑意。
冷瞳捏了捏男子的手，“那是因为我对你上心，你在乎的，我自然也会在乎。”
白衫公子笑而不语，只是那眼睛里流露出的温柔愈渐浓稠。
“你是故意的吧。”冷瞳腾地坐起来，“其实你便不打算赶他们走，你这样只是在惩罚他们对不对？”
“何以见得？”
冷瞳倾身蹭了蹭男子的鼻子，“你总是这样，要么把人宠上天，要么把人虐下地狱，心里明明不舍得，却装作毫不在乎。”
男子低低叹了一口气，“赏罚分明，才能服人心，我平日里太惯着他们了，如今借机教训他们一番，也给他们心里提个醒，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那你先前那样对我，是不是也该受罚？”
云烨总算听出了，她这是故意逼自己说出这番话来，好占自己的便宜，不由好笑道：“你想怎么样？”
“陪我看日出，你答应过我的，可你一直没有做到。”
“就这么简单？”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只是我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等我想好了以后再说，到时候你可不要赖账。”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帘外传来流光的声音。
“公子。”
冷瞳撩开帘帐，“发生什么事情了？”
“前面有一个人，浑身是血，好像受了伤。”
云烨淡淡开口，“我去看看。”
“我陪你。”冷瞳扯了扯男子的衣袖。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云烨笑了笑，见女子坚持着下车，只得带着她一起下去。
凑近了看，原来是一个姑娘，身上脏兮兮的，脸上也全是灰尘，看不清面容，女子的腹部似乎被人刺伤，血流了一地。
云烨微微蹙眉，“流光，去取些水来。”说着就要抱起女子，却被一人拦住。
冷瞳抱起女子，整个人摇摇晃晃地，“我来。”
“瞳儿……”云烨无奈地笑了笑，“好吧，带她上马车，替她换一套衣服，我等下再帮她清理伤口。”
“我自己来，你不用进来。”
流光和莲心在一旁捂着嘴偷笑，而楼中玉凑了过来，“怎么回事？”
冷瞳懒得理他，自顾着抱着女子上了马车，听见楼中玉在她身后大喊大叫。
“臭女人！你敢不回老子的话？”
冷瞳翻了个白眼，放下了帘帐，刚放下女子，只听“锵”地一声，脖子上抵了一把短刀。
只见那原本昏迷的女子，已经睁开了眼睛，对着自己低声道：“别出声，不然我杀了你。”
此时，马车外。
“小心！有埋伏！”流光大叫一声，抽出剑来护在白衫公子身前。
话音刚落，只见四面八方涌现了一群黑衣人。
“苏子墨，又是你！”楼中玉恨声道。
紫衣公子眯了眯眼，众人看不见面具下的表情，只听他波澜不惊地开口，“不是我。”
“云哥哥……”楼中玉转过头，却发现云烨已不在那方。
此时云烨正站在马车面前，缓缓地开口：“姑娘，可否放过你手里的女子？”
马车里传来一阵癫狂的大笑，“云烨，你当真娶了她！”
众人反应过来，马车里的人不是孙清方还能是谁？
只见白衫公子又向前走了一步，玉指轻轻撩起帘帐，“清方？”
孙清方手里一颤，激动地吼道：“你不要过来！你再走近一步，我便杀了她！”
冷瞳的表情平静得很，右手微动，考虑要不要出手。
“收起你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孙清方诡异地笑了笑，脸上的泪水打花了妆容，让她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冷瞳，告诉你，我今天来就没打算活着走出去！”
“你到底想做什么？”冷瞳冷冷地开口。
孙清方扣着冷瞳的脖子，拿着刀贴在冷瞳的脸上，“你就是用这张脸勾引云烨的吗？如果没有了这张脸……”
“清方。”云烨神情冷漠至极，仿若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声音极淡，“你若是敢伤她，我会杀了你。”
“为什么？”孙清方喃喃道：“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看我一眼，为什么你总是护着她？明明是我先遇上你的，明明对你最好的人是我。”
“我很可怜你。”冷瞳幽幽地开口。
“你给我闭嘴！”孙清方手下又重了一分，“我跟云烨说话，你插什么嘴！”
“我和云烨已经成了亲，你再做什么都于事无补，还不如忘掉过去，重新生活。”
“忘掉过去？哈哈哈……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我就是办不到！既然我那么痛苦，不如早日做个了断！你从我手里抢走了云烨，我也要从云烨手里抢走你！我也要让他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
冷瞳冷笑出声，“就算我死了，云烨爱的人依旧是我，而你至死，不过是一个孤魂野鬼，你以为你能赢的了什么？”
孙清方似乎被女子的话刺激到了，表情极近扭曲，手下越发颤得厉害，“冷瞳！你受死吧！”
等着就是这一刻。
冷瞳眼睛里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手下一动，摆脱了女子的手，一个回旋踢将女子撂倒在车上，一手按住女子的脖子，一手按住她不断扭动的身子。
“冷瞳！你又骗我！”
“骗？”冷瞳摇了摇头，“我不过是逼你先动手罢了。”
“我要杀了你！”
“我记得你以前似乎说过，我很愚蠢？”冷瞳微微勾唇，“如今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落入我的圈套，真不知你是真的愚蠢，还是故意装蠢，总之，以前你说过的话，我现在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包括那句“你不配待在云烨身边”。”
“你别高兴得太早！哈哈哈哈哈哈……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冷瞳和云烨都没理解孙清方的意思，只见她身下突然冒出一丝火光。
“不好！”冷瞳脸色一变，她闻出了那个味道，那是*！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声响，冷瞳眼前一黑，只记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周身环绕的依稀是那记忆里熟悉的清香，让她莫名地安心。
“睁眼。”
耳边传来男子的呢喃。
冷瞳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云烨？”
云烨紧紧抿唇，手下的力度几欲捏碎女子纤细的腰身，“为什么要激怒她？”
听到男子的质问，冷瞳稍稍扭过头，看着不远处烧焦的马车，突觉手腕一痛。
“说，为什么要激怒她？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你还要以身试险？”
男子的声音明明依旧跟以前一样平淡，甚至是温柔，可冷瞳却感到莫大的压力，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再是那个淡笑如风的白衫公子，也不是对她宠溺至极的温柔夫君，这才是云烨本来的样子，一阁之主，强大的，不可忤逆的。
“云烨……”冷瞳有些慌神，自觉地环上男子的腰，“对不起，我以为我能做到的，对不起。”
“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你觉得我不能救你出来？”
男子的声音透着一丝清冷，字字句句戳在冷瞳心里，给了她当头一棒。
他不知道。
他并不知道她这是在自救。
冷瞳后悔不已，知道她这次是真的吓坏他了，他从来没见过自己应对险境时候的样子，自己认为力所能及的事情，在他眼里反而成了莽撞行事，他们的处事方法不同，他刚刚……以为自己要与女子同归于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冷瞳窝在男子怀里，不停地道歉，而男子却僵硬地站着，不为所动。
良久，云烨唇瓣微微颤了颤。
“你怎么敢……”
冷瞳心下一抽，捧住男子的脸，触了触男子冰凉的薄唇，又蹭了蹭男子的鼻子，“我错了，下次不敢了，原谅我。”
只听见男子低低叹了一口气，将她带入怀中，声音里夹着一丝痛苦，“不要这样吓我。”
冷瞳感动地点了点头，脸上尽是甜蜜，然而没有高兴多久，她的脸色徒然冷了下来，“云烨，你受伤了。”
她手里此刻全是鲜血，男子的后背一片模糊。
冷瞳身子一颤，尽量稳定着情绪，“云烨，放开我。”
男子将头窝在女子的颈边，呢喃道：“不放。”
冷瞳深深呼了一口气，柔顺地伏在男子怀里，“我不走，我先帮你处理伤口。”
白衫男子沉默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任由女子扶着他朝远处走去。
这边，石化的人群里，有人动了动。
莲心腿一软，摊倒在地上。
而青迟和琴衣早在发生变故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冲了过来，帮着苏子墨和楼中玉清理那些黑衣人。
现在看那两人走远，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苏哥哥？”莲心坐在地上，扯了扯紫衣男子的衣摆。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我又迟了一步。”
莲心闻言脸色一片煞白。
这些，沉浸在哀戚里的苏子墨并没有看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