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6

沈眠刚关播，他妈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兴冲冲地问：“儿子, 你真打算追顾恒了？”

沈眠嘴角一抽, “妈, 这都几点了, 您这么晚不睡看我直播啊？”

“这不是怕你又阳奉阴违么，说了不能熬夜熬太晚，至多十点半，不止我在看，你爸也在旁边监督。”

沈爸在旁边插嘴：“你说重点！”

沈妈捂着嘴笑, 说：“他不好意思了，刚才还跟我说呢, 没想到咱儿子有这么多人喜欢呢。”

沈眠想到他爸那又别扭又自豪的样子，也不禁轻笑一声，从座椅上起身，走到阳台, 看向窗外的夜景：“那是，也不看我是谁儿子, 这基因太优秀了, 想不招人喜欢都难。”

沈爸在旁边催：“问问顾恒的事，快问问他。”

“你急什么, 要不你来问？”

“还是你问，你问……”

沈眠笑道：“别争了，我就随口那么一说, 跟观众闹着玩的，您二老早点睡吧，别为我的事操心了，我这才二十出头，不急着找对象。”

沈妈叹道：“你年轻，人顾恒可老大不小了，能等你几年啊？别以为我跟你爸是老古板，我们可都调查过了，你们这同志圈子乱着呢，得病几率太高，你不安定下来，我们不放心。”

“……”

沈眠脑袋一阵一阵地疼，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窗台上，自己点了根烟，徐徐吐出一圈白色烟雾。

“妈，您放心，我绝不出去乱搞，每天忙得晕头转向的哪有时间啊。”

沈妈道：“合着有时间你就要出去乱搞？”

“我不是那个意思！妈，您还不了解我吗，我眼光挑剔着呢，一般人根本瞧不上。”

沈妈笑道：“这倒是，你小时候吃苹果都要挑好看的吃。”

沈眠也给逗乐了，道：“是啊，我是颜控晚期，你们别担心了，早点休息吧，晚安啊妈。”

“晚安，儿子。”

挂断电话。

沈眠指尖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烟，熄灭在烟灰缸里，他前两年抽的比较多，自从被系统绑定后，渐渐戒了。

看着通讯录那个备注“金主”的号码，过了许久，抬手按下删除。

饵已经抛出去了，就看鱼上不上钩。

一大早门铃响个没完，沈眠最近睡得早，起得也早，刚在跑步机上跑了会步，擦着汗走出来。

打开门，路泽站在门前，唇角挂着一贯的坏笑。

“早啊沈小眠。”

沈眠挑了下眉，用毛巾擦了擦汗，道：“不是说最近没空吗？这才过去几天啊。”

“偷溜出来的，我想你了。”

沈眠道：“你什么时候正经一点，我们再聊正经事。”

路泽跟在他身后，无辜道：“我怎么不正经了？阿眠，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真心的，你看我什么时候跟别人说过。”

沈眠回头睨他，“倒也是，你要是跟别人这么耍浑，早被打多少回了。”

路泽不禁一笑，拿纸巾给他擦了擦额角的细汗，道：“谁敢跟我动手，也就你，能让我心甘情愿让着……”

沈眠倒了杯水，仰头一口气灌下去。

“你说有办法帮我记起来那些事，不是骗我的吧？”

路泽道：“我仔细想过了，你大部分记忆都还在，唯独跟俱乐部有关的那部分消失了，我把在俱乐部那段期间所有的记录整理了一遍，也许能帮助你恢复记忆。”

沈眠道：“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也不看是谁想的。”

路泽打开笔电，翻出相册来，从第一张点开。

“喏，这张是我们刚进队的时候拍的，你那时候斗志昂扬的，整天嚷嚷着要拿世界冠军，然后把金牌砸你爸脸上。”

照片上，他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漂亮的脸蛋还很是稚嫩，脸蛋白嫩的好像能掐出水来，只微微带着笑，便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照片里的路泽也青涩许多，那时候已经是队里最高的，身材挺拔高大，板着一张帅气的面庞站在角落里，矜傲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沈眠撇撇嘴，说：“你那时候看着挺高冷的啊，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路泽扯唇笑了笑，捏着他的下巴，道：“我只对你这样，懂吗。”

他点击下一张：“这是我们第一次聚会吃火锅拍的，你不能吃辣，单独点了个小锅吃清汤，还被他们笑话了好久，记得吗？”

沈眠摇头，仔细看了看，这时候他跟路泽似乎关系好了许多，两人坐在一起，那间店面很小，几个人挤在一张桌上，路泽往他碗里夹菜，见有人拍照，就抬头施舍了一个淡笑。

沈眠道：“你那时候很照顾我嘛。”

“你那时候看着太小，长得跟个瓷娃娃似的，大家都喜欢跟你玩。”

沈眠道：“那是，我从小人缘就好。”

路泽看着他，眼底流淌出一抹浅笑来。

“看这张合影，这是刚去荣耀俱乐部的时候拍的，你那时候，刚跟之前那傻.逼老板打了一架，脸上还挂彩，不过他伤得比你严重，好像肋骨都被你踹断了几根，也是那次以后，队里再没人拿你当弟弟看了……”

照片里他唇角有点青紫，但整体看上去还挺精神，并没有因为官司缠身而变得颓废。

他问：“那傻.逼后来怎么样了，我把他打伤了，他没找我麻烦？”

路泽轻哼一声，笑道：“都破产了，哪有功夫告你，来看下一张，这是……”

沈眠静静听他说那些，他永远不可能记起来的事。

过了许久，相册翻完了。

路泽问：“有没有一点帮助？”

沈眠道：“好像有点印象了。”

路泽皱了下眉，停顿片刻，在手机加密相册里翻出一段视频，“这个，是你有次喝醉了，抱着我撒酒疯，我觉得好玩录下来的。”

沈眠轻嗤一声，道：“别的我不敢说，这个是绝不可能的。”

路泽挑眉，“你还没看就知道不可能？”

沈眠道：“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喝醉是什么感觉。”

路泽看着他，黑亮的眸子微沉，轻轻按下播放键，手机里传来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嗓音。

那是沈眠，却又不完全是他，他烂醉如泥地趴在路泽背上，那人背着他缓缓往前走，他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撒娇一般趴在男人背上哼哼。

“你别交女朋友好不好……”

路泽顿了顿，问：“为什么？”

背上的少年晕晕忽忽地发起呆，漂亮的脸蛋泛着极艳丽的嫣红，沉默了好一会，委屈地嘟囔道：“她，她长得不好看，还没我漂亮。”

“可你又不是女人，又不能给我当媳妇。”

“我，我能……”

路泽似乎笑了一下，转过头想和他说什么，画面却忽然停止，视频播放结束。

沈眠一把抢过手机，一共就十几秒的视频，他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无法否认，视频里那个喝糊涂的小醉鬼真是他，显然已经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这个世界的他，似乎没有他的好酒量。

路泽抱胸看着他，好笑道：“怎么了，反应这么大。”

沈眠把手机塞进他怀里，笃定道：“这视频是假的。”

“假的？”路泽哼笑一声，把手机扔到一旁，伸手把人困在臂弯间，凑到他跟前，用极为通情达理的口吻道：“这个简单，找个专门的人鉴定一下，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沈眠瞪着他，许久说不出话来。

路泽垂眸和他对视，那双澄澈潋滟的桃花眼，清晰地倒映他的身影，好像把他深深印在眼眸里，他忍不住想，如果他可以忍下心骗他，该有多好。

倘若他是顾恒，倘若他是他小舅，或许，他都可以轻易篡改他的记忆，并且毫无愧疚。

感情本就是靠自己争取来的，他不必觉得愧疚。

可他不能。

因为他是路泽，所谓“最好的朋友”，把他紧紧束缚住，他不能欺骗他。

沉默许久，他轻轻一笑，道：“我逗你的，瞧把你吓得。”

沈眠道：“我就知道这视频是假的！”

路泽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颊，重申道：“视频是真的，只是你当时喝醉了，把我当成别人。”

他松开臂弯，转身走到茶几边，从笔电里翻出一张不是很清晰的照片。

沈眠走到跟前细看，微微一怔，道：“这是……”

“傅氏总裁，傅行，也是俱乐部幕后的老板，不是什么包养关系，你们在一起过。”

照片里，少年轻靠着男人的肩头，举起手机自拍，身旁男人穿着一身银灰色高定西装，冷峻的侧颜俊美无俦，微微偏过头看着他，深邃的黑眸里满是宠溺。

沈眠点击鼠标，弹出下一张图片。

这张照片里只有一个人，看不到边际的向阳花田，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蹲在灿金色的花海中间，阳光下，那张漂亮的脸蛋白皙似雪，精致的面庞绽放最徇烂夺目的笑，他看着镜头比了一个心，眼里盛满了幸福。

任谁都不会怀疑，那个他喜欢的人，就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