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交加的小镇上,一个身上沾满了泥土,衣着褴褛的马恩,正一瘸一拐,蹒跚地沿路走着。
他裹紧了身上的破衣,可在寒风中并没有任何用处,他依然感到冰冷刺骨。
他身材羸弱,分明十岁了,可却和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孩一般高低,这让他单薄的背影,在风雪里更为引人注目。
“嘿,你是谁家的小孩?”
一位拎着满满一篮子面包的女人,拦在了他的身前,十分慈和的蹲下,怜悯的注视着他那肮脏的脸颊。
“我的,双,亲,已经死了……他们死在了,部落,间的战斗里。”
马恩依旧口齿不清,这是因为三年间,他被囚禁在地牢里,每天吃着剩饭过活,且只有老鼠相伴,丧失了部分语言能力。
听闻,女人脸上的怜爱却是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一种质问,她道:
“部落?你是原始人吗?现在距离部落时代,已经过去了七百年了。”
“七,百,年?”马恩艰难的重复着这一个组合词汇,皱紧了眉头,显然他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不喜欢撒谎的孩子,但我无法任由一条生命死在冬日的严寒里,走吧,去我家,我煮豆子给你吃。”
女人拉住了马恩的小手,牵着他走进了一间小房子里。
这是一间木屋,家里有一个燃烧着的壁炉,一张桌子,三张椅子,还有一个橱柜,一张大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木头箱子。
房子很简陋,可一进入其中,马恩就感觉到了温暖,小小的身体不再冰冷了。
“你太脏了,我不能让你弄脏玛莎的椅子,不然她会生气的。”
女人拿起了黑漆漆的烧水壶,倒了一些水在木水盆里,指着水盆对马恩道:“洗一洗吧?”
后者点了点头,脱掉了身上破烂的衣物,正要往水盆里坐,女人赶忙一把将他拦住,惊慌道:“傻孩子,会把你给烫坏的。”
“并,没有,啊。”
马恩的一只脚,已经放进了水盆里,滚烫、冒着热气的水,对他脏兮兮的小脚丫,一点伤害也没有。
女人疑惑地看向了烧水壶,她倒了一杯开水在木头雕刻的杯子里,那炙热的温度,瞬间让她明白,并不是烧水壶坏了。
她疑惑的看着在开水里洗澡的马恩,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诡异的传说。
七百年前,部落战争时期,一位邪神降世,杀死了整个部落的人,随后悄然消失。
这个小孩提及了部落,难道他就是那一位邪神?
女人心里咯噔了一下,就在这时,马恩脸上露出了灿烂,而又天真的笑容,“谢谢你,太太,我感觉舒服多了。”
他不可能是邪神。
望着马恩那清澈的眼神,她彻底打消了疑虑,并在心里自己给自己编造着解释,“许是他听那个大人说过部落战争,所以才胡乱编造。”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女人慌慌张张的声音,“格林特太太,格林特太太,不好了,你的丈夫,你的丈夫他……”
屋内的好心女人,心里咯噔了一下,慌忙地跑向了门口,抓住了另外一个女人的手臂,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的丈夫怎么了?”
“他猎熊时,被另外一头熊偷袭身亡。”慌张的女人道。
她叫格林特?真是奇怪的名字。
马恩记住了好心帮助他的女人的名字,他从木盆里出来,穿上了原来那一套破烂不堪,沾满了泥土的衣服。
他忽然觉得脑袋异常清晰,这让他的口齿不清的毛病,也逐渐得到改善。
“七百年,部落时代……也就是说,我的‘昨天’,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已经成为了一个历史。”
他得到了总结,随后却又是难以遏制的升起了恐惧的想法,“人是不可能活七百年的。”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小小的手掌,没有任何异变,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传来了一阵诡异的笑声。
“哈哈哈,七百年,我又一次苏醒了!”
马恩眉头一皱,那声音的主人,顿时如遭重创一般,惊叫着,消失在了他的脑海中。
随即,他记起来了这诡异事情的开端——“降神仪式”。
看来,部落酋长他们渴望塑造一位‘神’,可惜这神却被我给夺走了。
可问题是,我能压制住他多久?
一天,还是一年?
思考着的马恩,一点也不像是十岁的孩子,而像是一个成人般。
他也终于是意识到了有些不太对劲,他又是诧异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跟当初一样的羸弱,小巧,可是大脑却变得十分的发达。
这是从邪神那里得到的力量。
他瞬间想通了,可同时却又陷入了深深的担忧中,会不会有一天,自己被那邪神夺舍,被他在精神层面上,彻底消灭?
来不及思考,因为格林特夫人,已经哭嚎着,跟随着那一个女人,一起冲向了森林。
“她帮了我,我,得,帮她。”
自言自语一句,马恩,快步走出门外,再离开温暖的房子之前,他拿起了桌上的一根长棍面包,一边狠狠撕咬着,一边大步朝着格林特夫人追去。
他体型羸弱,手脚都短,可速度却是不慢,每一步路,都踏出去数米远,风驰电掣间,已经是赶上了格林特夫人。
穿越铺满了白雪的泥泞小道,空气中顿时传来一阵铁腥味,马恩皱紧了眉头,经历过部落战争的他,知道这是血的味道。
不远处,许多衣着称不上体面的男女们,围着一个被拍碎了半边脑袋的死尸。
一地的暗红色血液和脑浆的交织,吓住了大多数人,他们脸色惨白,更有人,蹲在一旁吐出了隔夜饭菜。
格林特夫人见到自己丈夫惨死的模样,脚步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好在有白雪做缓冲,她没有受伤。
“哇,你怎么就走了呢?哇,我和孩子可怎么办啊?”
她放肆的痛哭,闻着伤心,也跟着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唯有马恩一人沉着冷静,不像是一个孩子。
他走到了那一具死尸前,蹲在地上,用手轻轻抚摸着死者沾满了鲜血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