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沿路奔波，两个人都住在野外，各自都有心事，交流不多。
太阳将最后一抹余晖收回，月亮带着满天的星辰洒入大地。
“吁～”马车停了下来。
飞宁敲了敲马车的门，没有回应。
他顿了顿，打开了车门。
里面的女孩正手拄着下颌，眉头紧蹙，盯着手中的丹书半天眼睛也不眨一下。巽羽趴在座上，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无聊地追着自己尾巴的毛，门开了也就只抬了抬眼皮。
这样的氛围持续了几天了？飞宁回想。
从瘴气森林出来出发开始，黎羽一直都是这副样子，给魔尊传话的食人花也没有其他消息传来。
他叹了口气，跳上马车，轻轻推了黎羽一下。
仿佛如梦方醒，有些迷惑，慌慌张张地拿起书。扭头看到飞宁，无辜地问：“怎么了？”
这眼神像刚出生的婴儿，澄澈迷茫，飞宁转开眼睛：“明天就到紫霜堡了，今夜在客栈住一晚上吧。”
“啊，好。”
黎羽胡乱地把丹书放入灵囊中，抱着巽羽下了马车。
是一个不太大的客栈，伙计把马牵过去喂草，两人进了客栈。
不太大，但是看桌椅都是新的，油漆也是新刷没多久的。
掌柜正敲着算盘唉声叹气，一见有人来赶紧迎上来。
要了客房，黎羽就钻进屋子不出来。
这客栈建的很妙，依山傍水，清雅别致，又在去紫霜堡必经之路附近，黎羽推开窗子，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一哆嗦。
她拿出离火枝和度生兰，出神地看着。
本应该早就开始炼制太一烈炎丹了，只不过想到在幻境看到的还有那张纸上写的，心中不安。
揉了揉太阳穴，关上了窗子。
这几天她每次想起丰泽，心都空空的。
不是对他没感觉，而是因为有感觉才空空的。
世间的情欲果然都是扰人心神的麻烦事。
她和丰泽的差距除了年龄还有实力，就算一百个黎羽也比不过一个丰泽。
她是有私心的，离开神医谷，她以为自己能够更好的修炼，能够像一个天才一样一日千里，不能和他比肩之前也能更靠近一点。
她不怕努力，不怕摔跤，也不怕死，只怕有一日他觉得差距太大就像路边的流浪狗一样，说扔就扔。
上辈子她不喜欢的人背叛她了她不难过是因为没有付出感情。要是在这里栽跟头，那值得还是不值得？
她摇了摇头，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想找点东西安慰自己却发现除了一堆丹书和一个灵囊什么都没有。
“呵，还真是......”
吸了吸鼻子，把灵囊拿了出来。
这个灵囊是丰泽随手扔给她那个，她一直没舍得用。
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现在这个灵囊是师傅给她的，师傅可以打开，师兄也打开过，那岂不是......
她把灵囊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仔细看所有的书和药瓶。
“果然是这样！”她冷哼一声，把灵囊紧紧攥在手里。
“真是好计策，算计到我身上了，我身上有什么？”
难道是极寒之体？
她握紧拳头指甲嵌入肉中，一滴血，两滴血落在地上。
她在瘴气森林的幻象中看到了自己不是自己，就像神医谷掌门说的那样，她是个躯壳。
幻境中自己的灵魂被封禁住，而另一个灵魂代替自己活着。
那个灵魂笑着扭过头，竟然和她一模一样。
但那不是她。
她把那个旧的灵囊扔给巽羽：“出去找个地方把它埋了，埋得越深越好。”
“咕！”巽羽扑腾着翅膀离开了。
她一点一点把东西放进新的灵囊里，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昏黄的灯光将影子拉长，映在墙壁上。
“你到底发现没发现呢？”
飞宁也呆在自己的屋子中，摆弄着食人花有些烦躁还有些侥幸。
烦躁的是，这个食人花从来没有失灵过，即使每次汇报魔尊也只是嗯一声。
上一次联系还是一个月之前，为什么？
他自己也不知道，潜意识不想让魔尊知道黎羽的情况，他甚至想过魔尊从此忘了黎羽。
但是活了百年了，却被一个小姑娘当作弟弟。
他在之前想争取一下，他想抱住她，亲吻她，但是他不敢也不能。
类似亲人般的信任有时候很可恨。
正拨弄这食人花，花突然动了。
他回过神试探地叫了声：“魔尊？”
“嗯。”
又是简单的嗯，没有多余的话却让他建立起来的自信心分崩离析。
“飞宁，你的心乱了。”冰冷的话语没有任何感情，像是看透了一切。
“属下......有罪，请魔尊惩罚。”
他跪在食人花前，明明对面的人看不到，但是却有强大的威压使人喘不过来气。
紫霜堡的一个酒馆的包房内，一张上好的檀木桌前，丰泽闭着眼，神识探查着飞宁的慌张与痛苦。
眼前已经凉透了的饭菜一口没动。
他本就不是贪图口舌的人，只是黎羽吃东西的时候格外认真，就好像真的是天下最美味的东西。
收回神识，缓慢地睁开眼，目光变得幽冷深邃。
“飞宁，收起你的心思吧！你是未来魔族的魔尊。”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带着凄清的冷漠。
飞宁颤抖了一下。
“或者你可以杀死我，我告诉过你方法。”丰泽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
飞宁颤抖的更厉害，双手不自然的抓着地面。
他想到魔族，想到魔尊，想到黎羽，最后定格在他自己上。
一口气松了下来，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
“我是未来的魔尊，我......不会有其他想法，请，请魔尊放心。”
像是从骨头的缝隙里出来的声音，咯咯作响。
丰泽切断了和食人花的联系。
他一直知道飞宁的选择，一直知道的。
救了飞宁那年，他立下血誓，要杀掉已经为神的那个人，为自己的族人报仇。
只有统治了魔族，他才有壮大自己的机会。
丰泽威胁了他。
在世上活了两千多年，见过的听过的太多了，多少年也不曾因这世上的事情波动了，如今因为黎羽，他不但管了，动了还......
无声地笑了笑：“黎羽啊，你这要是辜负了我，我就要你......”
“和我一起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