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小单身后站着的那七八个迷彩服患者的脸上,一下露出了紧张的神情,纷纷上前伸出手,伸向简小单。【,
“老大,请尊重我。”简小单压低了声音,眼睛里陡然是泪,是恐惧的泪。
可脸上,却是坚定不移。
这种坚定不移来自记者的职责,职责这个东西只能意会不可言说,各行各业都有职责,而记者的职责是每一个正直的调查类记者身上流淌着的血液,这种血液,在当过战地记者的简小单身上更为浓郁、奔腾。
可并不是无所不惧。
记者也是人,也是爹饭娘羹长大的,也会害怕也会痛也会退缩。
正如此时此刻简小单眼里满含的泪水一般,旁人看着,以为她是网瘾少女的最后挣扎,害怕治疗,却不知她是害怕被电击,却选择被电击。
恐惧、畏惧、却没有退缩。
眼泪只是作为一个女记者天然的无法控制的发泄渠道,眼泪,不代表脆弱。
“控制住,快控制住。”张教授身后的小护士立刻说道,话音刚落,简小单便被牢牢遏制住,到底是女生,纵使她使劲挣扎,怎么扛得住七八个大男人压制?
“放开我!呸!”简小单的眼里如疯了一般,一口唾沫吐到了张教授的身上:“死变态!”
张教授的脸上一坨清痰稀稀落落地滑落了下来,落到了他的白大褂上,他伸出手扶了扶眼镜,对着简小单轻轻笑了笑后,转身对护士说道:“这位患者家属还没办入院手续吧,先办。”
说着,他冲着高冷伸出手:“小单的资料我看了,你写的很认真啊,整整五十几页,你放心,像她这样的网瘾患者我治疗了几百人,她的情况不算很严重,加上你写得这么详细,对我们治疗也很有帮助,一路辛苦了,先去办手续,我才能治疗。”
高冷连忙笑了笑,心中沉重不已。
五十几页的资料,简小单在这个案子上所花费的心血超过了他的想象。
“小单家属,这是入院登记表,这是接受重度依赖精神治疗同意书。一个月一万二,共十二个疗程,张教授仔细看了小单的资料,初步判断云单这个患者网瘾不算很重,可以缩减到六个月。”
护士笑容款款地将资料递了过来。
高冷翻了翻,普通的住院登记表,落款是精神病院。
“精神病?”高冷指了指上面这几个字,问道:“她总去上网,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住,天天泡网上,这是精神病吗?”
“这是精神重度依赖,是一个分支,小小的分支。”小护士伸出一个小拇指:“就跟我们身体亚健康一样的,精神压力过大、抑郁等等,都是这个范畴。您不要紧张。”
高冷点了点头。
“他妈的!放开我!哥!你他妈的怎么跟我说的!说来看看的,不许签字!”身后,传来了简小单愤怒的吼叫。
“啊”紧接着,一个抓住他的少年猛地惨叫了起来,一看,简小单居然乘他不备一口咬住他的胳膊。
“快点签了吧,之前您也跟我们联系了这么久了,想必具体都清楚了。说句实话,并不是每一个患者我们都接受的,这里你也看到了,人满为患。”小护士看到那边激烈,不由地加快了语速。
“签了吧,头几次好几个要来治疗,张教授都说没到接受电击治疗的级别,不接收呢。”一旁一个家长拍了拍高冷的肩膀,指了指简小单,此时的简小单已经被拉开,牢牢地按在地上。
“你是他哥吧?昨天张教授还分享了你们的故事,说你们今天入院,放心好了,张教授的确很厉害,一切都会好的。”说着,这位与高冷看着差不多大小的男子擦了擦眼泪:“我就这么一个弟弟,父母双亡,没法子,为了治好他,我工作都辞职了,陪着来治疗。”
这是张教授治疗的另一个亮点:家长全程陪同治疗。
“患者出现精神方面的重度依赖,跟家庭是密不可分的,这点我前几天跟您已经沟通过了,您应该没问题吧?”说着,小护士将笔递给了高冷:“治疗同意书签一下吧,你看,她根本就不配合。”
说着,小护士拿出一叠厚厚的资料,将入院同意书和重度精神依赖治疗同意书放到了上面,高冷翻了翻,底下这厚厚的一叠都是小单整理出来的,用他的口吻写的自己的病情。
高冷拿着笔,扭过头,看着被人压在地上哭嚎挣扎的简小单,简小单也看了过来,呸地一口,朝着高冷怒骂道:“你还是我哥吗?!你这个禽兽!你懂得尊重二字吗?!你知不知道要尊重我!”
尊重,简小单这是在暗示他尊重她的决定、她的选择、她的职业生涯。
高冷拿着笔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再次看了看简小单。
小单眼里的渴望、正直、正义情愫,透着恳求看着高冷。
腐肉案曝光后大量的工作,不过曝光了一周多的时间,她居然写好了星盛接下来一个月的大致工作安排,还提前采访了十几个大佬,写了十几篇专访。
高冷的手,抚摸过这厚厚的一叠资料。
张教授这的患者的确人满为患,并不是谁都收,这一点小护士没有胡说,简小单写这么多的资料,还要假装自己的哥哥和机构沟通,这都需要时间。
可以说,这耗尽了简小单的精力,高冷一下明白了,为什么每次下班,简小单都是最后一个,甚至好几次他还听到人过简小单在公司过夜。
“你要是敢签,你要是不尊重我!我恨你!恨你一辈子!尊重是最基本的!不许签!”简小单的嘶吼传了过来,挣扎得愈发厉害。
高冷只觉得眼前有一丝模糊,老吊在身后扯了扯他,不用说,老吊很是不忍。
可卧底,既然简小单决定要卧底,既然她做了这么这么多的准备,不忍,此时退缩,谁来曝光呢?
如果真的是一家伪科学的网瘾机构,如此之高的治愈率即将全国推广,不忍,不曝光,又会有多少人受害?
唰唰唰,高冷果断地签下字:云高,这是简小单给他的名字。
云高,患者云单的哥哥,父母双亡,云单自初中开始沉迷网络,几次在网吧打游戏打到晕厥,为了游戏充值十几万,开始小偷小摸,屡教不改。送其他治疗网瘾机构治疗过两次,依旧未改。
中度网瘾患者,看是否配合决定是否接受电击治疗。
这是张教授在入院书上写的初步诊断。
“好,云单去接受电击治疗吧。”小护士见高冷签了字,笑了笑,冲着另一个护士说道:“去请一下张教授。”
“嗯。”护士转身,跑向张教授的办公室,而另一个护士则迎着被压制的小单走了过去,挥了挥手:“拉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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