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六年,两个代沟的时间了……她还是一眼就被他吸引住了视线。
白寻音看着喻落吟推门进来,还没等往里走,就被喻时恬笑嘻嘻的扑过来。
就在自己面前,男人依旧清瘦修长的身材,没什么变化的五官,扯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递给喻时恬一张卡后懒洋洋的说“滚去付账吧。”
白寻音手指不自觉的紧紧攥住身边的包。
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用包挡住自己的脸,然后趁着无人在意的时刻悄悄溜走,就当做没来过,没见到过喻落吟。
可白寻音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她依旧看着喻落吟。
当初的少年现在已经变成了颇为深沉内敛的‘男人’,他似乎察觉到了被人盯着的目光,稍稍侧头,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白寻音。
两双瞳孔碰撞到了一起,白寻音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但她清清楚楚的看到喻落吟……毫无变化。
他看到了自己,却好像看到了一个陌生人一样。
这一个眼神让白寻音一瞬间从刚刚莫名的‘昏头’里清醒过来,直感觉兜头被罩了一盆带着冰碴的水,通体冰凉,她有些狼狈的垂下眼睛,攥着膝盖上皮包的指关节泛着白。
白寻音神色麻木,平静的任由喻时恬和喻落吟的对话传入耳朵里——
“哥,谢啦,反正你的卡没额度,不介意我刷吧?”
“装什么装,都刷完了。”
“嘿嘿,谁让你没送我生日礼物呢!”
“还有事儿?没事儿我……”
“有有有!”喻时恬打断他,然后声音渐行渐远“跟我过来一下啦。”
似乎是把喻落吟扯走了。
白寻音不由得重重的松了口气,趁机站起来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个本来还算热闹,现在在她眼里却‘光怪陆离’的场所。
既然喻落吟已经忘了她,或者是纯粹的无视她,那自己也自然不用凑上去惹人烦。
只是这条裙子白天穿还好,晚上还是有点冷。
微风徐徐吹过长长的墨绿色裙摆,白寻音不自觉的抱肩,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御寒,她需要走过会所和主干道这段长长的寂静之路,才能打到车。
原来电视剧里说的那些‘美丽冻人’,折
磨的只是自己。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但喜欢你的人,你穿着校服他也移不开眼睛,不喜欢你了……盛装出席也是自找笑话。
白寻音思绪发散的乱想,直到背后不断的车喇叭响声让她回神,白寻音下意识的回头,就被身后的车前灯闪到眯了眯眼,不自觉的抬手挡住。
半晌后灯灭,车窗背后是喻落吟面无表情的脸。
白寻音一愣,脚步下意识的停在了原地。
喻落吟那辆线条流畅的白色宾利很快开到她旁边,车窗降下,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只留给她一张线条精致利落的侧脸“上车。”
“……谢谢。”白寻音婉言拒绝“我打车就行了。”
“哦。”喻落吟倒也没勉强,闻言就又把车窗户合上了——只是车轮没动,依旧停在原地。
白寻音只觉得跟他见面后的每一秒钟,都处于湖水灭顶的窒息境地。
她抿了抿唇,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只是她一动,喻落吟那辆车便又跟上来了。
无声无息的阴魂不散。
白寻音轻轻叹了口气,回头透过车窗看着喻落吟,似乎在用眼睛问你干什么?
然后她看见喻落吟笑了——不似刚刚给喻时恬卡时漫不经心的懒洋洋,他现在的笑意,反而有些打心眼里舒服似的。
“上来吧。”喻落吟又一次摇下车窗“这儿离主干道打车还有一段路,我给你送过去——看在‘老朋友’的份上。”
他在‘老朋友’三个字上加了重音,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唇。
白寻音不想跟他没完没了的拉拉扯扯,她知道以喻落吟的脾气,她无视她就会跟着,她拒绝他就会缠着。
这是他的一贯禀性,所以她上了车。
上车后喻落吟倒是不说什么了,沉默着开除属于蒲观的地界范畴外,单手打转方向盘“你家住哪儿?”
白寻音沉默片刻,客气的说“麻烦把我送到附近的地铁站就好。”
喻落吟听着,修长的手指有些玩味的敲着方向盘。
原来过了六年,白寻音拒绝起人来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干脆,冷漠又强硬。
他没有在勉强,拐了个弯把白寻音送到地铁站入口。
眼看着穿着绿裙子的姑娘对他客气的道谢,下
车,纤细聘婷的背影渐渐走远,下楼梯消失不见,喻落吟攥着方向盘的手指才不自觉的收紧,骨节泛着惨烈的白。
她是为谁打扮的这么漂亮?
喻落吟心里变态一般的揣摩着这个问题,因为她知道白寻音不爱穿裙子,不爱化妆……但她今天却漂亮的像个妖精,在那样‘魑魅魍魉’的场合里。
更可笑的是,白寻音丝毫不懂自己是为什么而来,又为什么而出来的。
喻落吟不知道盯着白寻音离去的那个地铁口多久,黑眸深不见底,直到身后传来汽车催促的喇叭声,他才调头离开。
遇到喻落吟这件事,乍看心起波澜,可强迫自己适应了,也就只‘不过尔尔’,谁遇到谁都有可能,不用把自己和对方想的太重要。
尤其是这么多年了,谁都应该开启新的生活了。
白寻音想着之前喻时恬说的她哥哥要订婚了,就忍不住笑了笑。
笑意略微有些空洞,但她是真的恭喜喻落吟,并且为此感到开心。
她开心他没有被当年女孩的欺骗留下阴影,仍旧可以开始新的生活,相信爱情。
原来这些年来,只有她一个人过不去那些坎儿。
喻时恬的电话打破了她蜷在角落里的寂静,少女脆嫩的声音急急地问“姐姐,你怎么走了呀?”
“抱歉,恬恬,我有些事。”白寻音轻轻的说“下次单独请你吃饭好么?”
“哦就是好可惜。”喻时恬叹了口气,颇为遗憾的嘟囔“我还想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呢。”
至于是什么人,自然不言而喻。
人这种生物真的很奇怪,好像过了二十三岁就多巴胺分泌,荷尔蒙冲动,必须要有个人‘陪着’一样,这些年来她身边的朋友没少为她操心,明里暗里的,总想给她介绍对象……
可今天白寻音忽然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人都应该向前走,她又有什么理由沉浸在过去?
“……好。”所以破天荒的,白寻音第一次应下了喻时恬的请求“你安排时间吧。”
她也许该试试看了。
“呀!真的呀!”喻时恬惊喜万分,忙不迭的说“那就这个周末吧,地点我到时候发你!”
“好……恬恬,你等一下。”白寻音
纤细的手指不自觉的握紧手机,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你说的那个要订婚的哥哥今天来参加你的生日会了么!”
不知道为什么,出于什么目的,她愚蠢的想要确认一次。
而电话对面的喻时恬,声音清脆的给予她答案“我哥呀,来了呀!你没见到么?”
……
漫长的寂静后,白寻音笑了笑。
她早就应该知道的,这才是她和喻落吟之间最好的结局。
许是因为三月份的天穿裙子还是早,又在夜里走了一段路,半睡半醒间白寻音只觉得喉咙干渴的厉害。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惊动了旁边的阿莫,等到后者的手探上自己滚热的额头惊呼时,白寻音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发烧了。
于是迷迷糊糊的,她被阿莫喂了两片药,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倒是一夜无梦,就是脑子连带着太阳穴都胀的厉害。
早晨被迫起来去上班的社畜阿莫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白寻音吃药,随后生怕迟到被扣奖金,急急忙忙的走了。
白寻音难得睡到九点多睁眼,只觉得头疼欲裂。
看来退烧药和消炎药不怎么好使了。
她抿了口水润润干裂的唇角,撑起绵软的身子下床换衣服——感冒发烧是件浪费时间的事情,不用挺着,吊水速战速决的解决就行。
白寻音又恢复了惯常的打扮,颇为厚实的白毛衣,牛仔裤,简单的洗漱一下把长发扎成了松松垮垮的丸子头就出了门。她连个防晒都懒的涂,仗着天生丽质瞎折腾,是在为标准不过的素面朝天了。
打车到了最近的综合一院,白寻音带着的口罩遮住大半张小巧的脸。
医院里什么时候都人满为患,工作日也不例外,她排队挂号,又去诊室外坐着等,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才轮到自己。
冰凉的液体顺着尖锐的针头输入自己的血管,白寻音坐在医院大厅成排的公共长椅上,纤瘦的脊背靠着椅背,目光空洞出神的盯着自己手背上鲜明的血管。
护士给打的药是地塞米松,本身就有犯困的功效,再加上昨天晚上几乎半宿没睡,即便耳边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不绝于耳,白寻音也有些受不住的阖上了眼睛。
吵闹的周遭,坚硬
的座椅,手背上还扎着的针头……
这些元素本来有一个白寻音都绝对无法入睡的,可困到了极致,便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可见人平日里矫情的说喜静,怕光,有一点声音都睡不着……归根究底还是不够困,她实在是太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肩膀和腰身处有种被人揽着的晃动感,白寻音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天花板上清冷的灯白花花的晃眼。
白寻音诧异的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床上醒过来的,一张类似于医院里临时休息室的床,也有可能是办公室。
十几平方米的屋内只有一床一椅一桌一柜,墙上挂着一身白大褂,简洁干净的一尘不染。
白寻音低头看着自己只有一个针孔的手背,满腹疑惑,她怎么会从公共长椅上到医院办公室里的床上的?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办公室的门被‘嘎吱’一声慢慢悠悠的推开,似乎像是怕吵醒她似的,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轻声走进来——却和坐在床上蔓延错愕的姑娘对了个正着。
一时之间画面像是被人定了格,没人说话。
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白寻音难得感觉脑子发木,她看着穿着身材修长一身‘白衣’的喻落吟推门进来,眉目在皮肤白皙的脸上像浓黑的墨,一瞬间就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仿佛他们还青春年少,还在高中的盛夏里。
作者有话要说喻狗嗷嗷嗷嗷我终于偷偷摸摸抱到了!
加更喔~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