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晨现在真的陷入两难选择。

一方面，妹妹全家大小和屠神团所有人的性命，都只在恨水的一念之间；另一方面，保住这些亲人的代价却是要他击杀刚刚合作不久的阿曼尼。

于情，他不可能放弃同伴亲人；于义，他实在无法对已经向屠神团缴械投降的阿曼尼下手。更何况阿曼尼作为监守者三大副统领之一，虽然和平相处时间不算长，但这一路对他帮助良多，无私无畏。

他压根就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实在无法，倒可以求助普罗修斯。但副团长曾经发下心灵誓言，在屠神团未曾达到和他同样水准之前，绝不会直接参与任何一场战斗。

隔空指挥，私下出主意和教导，动用空间秘法封锁战场，追踪、监视敌对目标，甚至在战斗还未完结时便抢救伤员，其实都已经不同程度地违反了誓约。只不过做这些都是打了誓约的擦边球，没有直接出手，违誓的天罚不是没有，而是威能不强，全凭普罗修斯一己之力生生抗下而已。

如果将目前恨水的阴损招数通报给普罗修斯，远在中国西安的东方婷一家估计老人家救下问题不大，天罚也应该比较微弱。但要是让副团长亲自去援救被另一个恨水囚困威胁的七杀等人，那麻烦就大了，这等同于普罗修斯直接出手，彻底违背誓约，天罚必将全额降临。

四阶强者的违誓天罚，全宇宙除了极少数特殊生命和神器，没有任何进化强者能替他们抗下，主宰都不行。

也就是说，如果普罗修斯出手救下所有被恨水要挟的人，那么他自己就要提前跟大家说再见了。

但事有凑巧、命运玄奇，目前在地球上存在的所有生命物件里，刚好有一位牛逼人物能替普罗修斯抗下完全性的违誓天罚。这位旷世大能便是阿缇娅随身佩戴三界中秽邪深渊九大领主之首：堕落领主斯内克。

但这是连阿缇娅都不曾知道的绝密，东方晨和普罗修斯就更不知晓这位牛逼人物的存在和他的逆天能力了。再说人家好端端的深渊领主，阵营种族理念等等皆与深渊外的一切殊途相异，凭啥要替普罗修斯抗下天罚？凭啥要替屠神团擦屁股？

……

三界，秽邪深渊。

云雾弥漫的山峰之巅，一位高高瘦身影兴奋说道：“恨水釜底抽薪，将了东方晨无法破解的一军。

如若不出在下所料，这小子应该要向那个人求救了。

大人，到时候……”

这位领主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如水波般荡漾的女声打断：“什么到时候？到什么时候大人也不可能帮他。

哼哼，崩？那个时候他在哪里？大人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我早说过，界外之灵，哼，就没一个好东西！”

又有一个沙哑声音担忧道：“蒂雅尼多多，难道我们就看着尊主和东方晨受困此局毫无胜算么？”

“好了，休要争吵！”

悬崖边眺望远方的重甲身影发话了，众领主齐齐收声，肃穆凝望那个身影，静静等待下文。

“本尊以为，东方晨不会求助普罗修斯，否则他不配当这个团长！

要破恨水此局很简单，只需杀了阿曼尼就行。天枢已经作出牺牲，就看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能不能牺牲自己的某些东西了。

恨水说的没错，东方晨确实少了一些什么。此子实际年龄仅仅五十年不到，却作了一个让大家心服口服的流浪团团长。就本尊来看，这小子已日趋成熟优秀，只是太过正义善良了点，所欠缺之物不过是足够的……兽性！

过不了这关，屠神团迟早会在他手里吃大亏。唔，现在不就遇到麻烦了么？

呵呵，老朋友，在调教训导子弟方面，你还需加把劲啊。何不拿出点当年的样子来？

就像当初……我们在一起那样……

你说呢？亲爱的……崩大人……

呵呵呵……”

……

事情就如斯内克预料的那样，东方晨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求助普罗修斯，所有问题必须自己一个人来抗。

道源眼看东方晨还在犹豫不决，于是再次拿出手段，戏弄刺激他眼中的玩物。

“东方团长，想见你奶奶么？贫道这就把她老人家请出来，你们祖孙见见面吧！

拘灵潜阳！”

随着道源话语，只见他单手幻化出一连串残影般的手诀。一阵阴风吹过，道源身旁忽然出现了一个淡淡的类人身影，而后渐渐凝实起来，不是东方晨日思夜想的祖母是谁？

东方晨最担心的一幕终于出现了。早在阿曼尼对他说过恨水有种能拘留亡者魂魄的歹毒秘术之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恨水会不会拘役奶奶的灵魂。心中纵然有千万不愿，无数次祈求上苍，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在东方晨即将心神崩溃之际，道源再次暖笑着说道：“穆教授，李牧，这个人还记得么？想必你也很想见吧？

贫道只想着与阁下好好结交一番，所以就多留心了一些。呵呵，这就让穆教授出来与你相见，可好？”

结果显而易见，穆教授的魂魄也出现在了东方晨的视线中。

东方晨睹人思念，想起往事历历，忍不住放声大哭，双拳紧握，从指缝中流出的血一滴滴飞散飘落。

阿曼尼见此情景，心知东方晨再不做点什么事发泄出来，必定会在恨水的折磨下崩溃发疯。这场较量谁赢谁输倒在其次，最可怕的是，如一颗超新星般冉冉升起的东方晨，极有可能会在恨水的花式手段下生出心魔。阿曼尼曾亲眼见过有些比恨水强得多的天才妖孽在其种种手腕下心魔陡生，最终沦为废物一个。这可是恨水最喜欢的手段了。

心魔一起，东方晨这一生就完了，再难有什么成就。她想到自己前不久才惨败给屠神团，功法心境走了完全相反的极端，永歌水晶也没了，真红鸳始终是一对永远也飞不到一起的梦。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说什么杀恨水给同伴报仇？纯属痴心妄想。想来完全状态的赤炎，都不一定是恨水的对手，更遑论现在？阿曼尼之所以义无反顾地同东方晨一起来北冰洋深处追杀恨水，完全就是一种自我毁灭的心态在作祟。

想了这许多事，她已经看开了，心中也有了决断。当她再次看向东方晨和恨水时，却发现局势又有了新变化。

就在阿曼尼略微思量的功夫，恨水身旁除了欧阳女士与穆教授的凄惨魂魄，又多了一对中年男女的灵魂：东方晨的父母。

只听恨水颇为得意的笑着：“怎么样？贫道这手拘灵功夫还可使得？

只要身死不超过一个甲时，贫道都能将其魂魄请来。如何？东方团长，杀了阿曼尼，这些孤魂尽可还你，区区虫草，贫道留着何用？无端浪费贫道功力。

哼哼，屠神团？要不是老子不想节外生枝，有得是办法炮制你们这群蝼蚁！

跟我斗？想杀我？你们也配？

东方晨，这柱香快燃尽了，拿个主意吧？”

东方晨此时大脑已经一片空白，脸上涕泪痕迹未干，两边嘴角鲜血长流，紧紧闭上眼睛不想看到那几个至亲的灵魂，以及恨水恶心的嘴脸。

此刻，血液混合着狂暴的能量在他体内各处肆意奔腾，组成这具**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丝经络、每一寸骨骼，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如同即将喷涌出火山口的岩浆翻滚震颤着。

在如此变化下，他的身形开始发生悄然改变，后脊椎缓缓凸起，尾骨不断生长延长，脖颈和两腮开始浮现出一片片正六边形鳞片。只是这些鳞片已经不是之前海神变时的深青色，它们的颜色更加深邃，介于紫青，更接近黑色。

就在东方晨即将狂暴之际，就听阿曼尼依旧冰冷的声音响起在耳旁：“东方晨，别多想了，杀了我吧！

不过在下也有个小小要求，在你杀了恨水后，请记得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