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来得太过突然, 完全在闻人酌的预料之外，他瞳孔骤然收缩，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不会呼吸了。

他愣在原地, 只能感觉到那人的唇格外柔软, 带着一点点凉意，舌尖探进来的时候, 送来少许梅子的甜味。

小护法一动不动, 何醉只好占据主导，他扣住对方后颈的手微微紧了些，闭上双眼, 能感觉到对方逐渐滚烫的呼吸, 以及急促的心跳。

一抹红晕自闻人酌耳根浮现, 迅速爬上脸颊, 他只感觉到自己整个人要烧起来了，体内平静的魔息骤然紊乱，他几乎惊慌失措地伸手搭住对方肩膀，在彼此偶尔分开的间隙中道：“尊上……”

他嗓音颤抖，语气格外慌乱, 带着一丝恳求, 何醉终于放过了他，抬手蹭了蹭自己的唇角：“你就不能回应一下吗？搞得我在强吻你似的。”

魔尊大人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这行为已经属于“强吻”的范畴，被他吻蒙的小护法双眼睁大, 他脸颊滚烫, 一副刚刚被人轻薄完的样子，已经完全不能思考。

何醉叹气道：“上次我问过你，若不顾尊卑之别, 在你心里，究竟把本尊当成什么人，之前你没有给我答案，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闻人酌五指用力地攥紧了，他咬住牙：“属下……”

何醉：“说出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论你说什么，本尊都赦你无罪。”

闻人酌艰难克制住了自己急促的呼吸，他垂下头，不敢再看对方：“尊上……”

“或者我换个问法，”何醉见他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循循善诱，“你为什么觉得这件事这么难以接受？”

“属下……不应该冒犯尊上，”闻人酌急促地喘息着，好像说出这几个字已经拼尽了全身力气，“属下伤了尊上，属下配不上尊上，属下只是最低贱的奴隶，不配玷污尊上。”

他思绪混乱不堪，话也说得颠三倒四，何醉却完全听懂了，后者叹息一声，心道他这小护法实在是太自卑了，他竟没想到一个人可以把自己的位置放得这样低，低得像一捧可以任人揉搓的沙子，在风中轻轻一扬就会消散了。

他将手放在了对方发顶，低声道：“从我斩杀谛妄的那一天起，魔族就再也没有奴隶了，你并不低贱，你是本尊的护法，是本尊握在手里的剑，你应当有自我，知道自己该如何挥动，本尊从没规定过你不准对我有非分之想，那是你自己给自己戴上的枷锁。”

闻人酌忽然抬起头来，被对方苍白细瘦的手臂挡住了视线，他眼中透出些许茫然，没能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

何醉站起身，缓缓走到他身后：“这世上许多人都对我抱有非分之想，我曾经的师尊裴千鹤有，曾经的徒弟朔月也有，甚至夜阑峰上下那千千万万的魔，修真界数不清的正道弟子，他们都可能有。”

他垂眼看着对方的发顶：“他们都敢对本尊抱有非分之想，你又如何不可？”

闻人酌满脸震惊，他似乎从未考虑过“为何不可”，急忙想要辩解：“属下……”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肖想本尊是正当合理的念想，不需要你自裁谢罪呢？”

闻人酌眼神有些躲闪：“尊上怎么能任由他们肖想你……”

“想不想是他们的事，我还能管得了他们的思维不成，但决定权在我手中，我可以选择杀了裴千鹤或者朔月这种败类，也可以选择接受你。”

“接受你”三个字让闻人酌浑身一顿，他嘴唇抿紧了，便听对方又道：“所以，现在告诉本尊，在你心里，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人，究竟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

“属下……”闻人酌艰难地滚动喉结，他额头青筋凸起，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用尽全身力气，才颤抖着吐出几个字，“属下想要保护尊上。”

何醉眉梢一挑：“仅仅是保护？”

闻人酌：“属下想保护尊上，想只由属下一个人保护尊上，不想尊上被其他人触碰，想……想……想把尊上关在房间里，只有我能碰到，只有我能照顾，只有我能保护。”

何醉注视着他，心说好你个闻人酌，居然还想把他关小黑屋，果然“不敢”只是嘴上说说，实际行动起来一点也没落下——不过是副人格干的罢了。

“属下……确实肖想尊上。”闻人酌终于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他满脸通红，心跳快得快要从身体里冲出来，等到真的说完这句话，却又感到一阵如释重负，好像释放了什么积压已久的东西。

他终于说出了那些埋藏心底多年、不堪入目的妄念，接下来决定权在尊上手中，尊上会选择放过他，还是会选择杀了他，不论结局如何，他都死而无憾了。

他能得此机会，已死而无憾了。

小护法抱着壮士赴死般的决心，安静等待着对方的裁决，却没想到自家尊上的关注点有些偏，后者沉吟了一会儿，幽幽道：“肖想？这似乎是个贬义词来着。”

闻人酌一愣，匆忙改口：“倾……倾慕。”

何醉挑眉：“倾慕？”

闻人酌神色慌张：“……中意。”

何醉笑了起来：“中意？”

闻人酌：“心悦，属下心悦尊……尊上。”

何醉唇边笑意更深，似乎故意逗他：“你的词还挺多的，还有吗？”

闻人酌快被他吓疯了，不知道这一个词怎么迟迟过不了尊上的眼，只得一次又一次鼓起勇气：“喜……喜……喜……”

他“喜”了半天，愣是没说出后面那个字来，何醉终于打算放过他：“罢了，心悦就心悦——站起来吧。”

闻人酌本能遵从他的命令，却不想跪得太久加上身体紧绷，起身时一个踉跄，平衡顿失，直直往前栽倒。

何醉伸手想扶他一把，谁成想非但没扶住，反而被他一起带倒，闻人酌慌乱中只来得及护住他的头，两人双双跌进了一旁的躺椅里。

何醉被躺椅扶手硌了一下腰，轻抽一口冷气，心说自己平常要摔倒时小护法一把就能扶住，怎么他摔倒自己却扶不住呢？

闻人酌将他护在怀里，伸手护住他被硌到的部位，紧张兮兮道：“尊上您……您没事吧？”

“没事。”何醉从他身上坐起身，心说还好这躺椅是藤条编的，稍有一点韧性，不然这一下非把他腰硌断了不可，他重新抬眼看向对方，“你说你想保护本尊，可以你的修为……本尊好像也没有哪里需要你保护。”

闻人酌闻言顿觉挫败，虽然这是事实，但这话亲口从尊上嘴里说出，还是让他有些受伤。

他小声道：“属下已经在加紧修炼了。”

“你一个人修炼太慢了，还记得上次你境界突然突破的事吗？”何醉笑道，“你既已冒犯本尊，铸成大错，惩罚总是免不了的，不如就罚你——和本尊双修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写到一半睡着了，来不及了，先发这么多，剩下的明天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