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难得早起, 傅莹然已经好久没有九点之前醒过了,这里远离城市, 也离开了那些仿佛永远忙不完的事情,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换了件衣服准备去看日出。
在酒店给她的小册子上,有观赏日出的最佳地点,她慢悠悠的往那个地方走,看着出来了大半的太阳,感受着吹到脸上的风,唯一可惜的是她没有带运动鞋。
谁知道等到了地方,发现早就有人在了,是贝时虞。
他随意穿着一件t恤,下面是一条深色的裤子,手上还拿着一把吉他,头发也随意的散着,眼睛看着太阳的方向, 下面能看到苍翠的丛林和蜿蜒的河流,如毯子一样的草地, 手轻轻的拨弄,嘴里哼唱着不知道哪国的小调子,整个人是一种放松悠闲的状态。
只剩下小半没有出来的太阳绽放着霞光万道,他沐浴在光线中,轮廓都柔和了,如果不是傅莹然认识他, 她都要以为他是哪所大学的出来旅行的学生。
有种纯粹而动人的东西在他身上发着光。
……老天真的不公平啊。
就算昨天已经感慨过了,傅莹然现在仍旧忍不住的在心里说了句。
忽然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为他要死要活的。
这种纯粹动人的东西,太能打动心了。
虽然傅莹然知道这可能是假象,真实的贝时虞能闯出这么大名声,心机手段样样不缺,绝对和那种仿佛初出茅庐的纯粹沾染不上关系,可她仍旧感觉到心跳了下。
像是当初看到他在拍《逐光》时。
她眨了眨眼睛,走了过去,“我好像来晚了,太阳都出来了。”
贝时虞放下了吉他,“明天再过来看也可以,可以早到一会儿,往下看有雾,随着太阳出来,雾气逐渐稀薄,很漂亮。”
太阳完全出来后光线就变的刺眼了,他站起来道,“先失陪了。”
傅莹然点了点头,看着他越走越远,手在石头上反复敲打。
这酒店就适合晚上住,白天住,光线就未免太刺眼了,有遥控,也没有晚上那种仰望星空的深邃震撼感,傅莹然窝在沙发上处理事情,又看了一部芭蕾舞剧,感觉光线黯了下来,才揉了揉脖子,从沙发上起来,伸了个懒腰。
等用过晚餐,傅莹然从酒柜里抽出来一瓶红酒,还有一瓶气泡果汁,放到盒子里,换了套衣服,享受着夜风,慢悠悠的走到了贝时虞那,按了门铃,对着镜头的方向举了举手里的东西。
“谢礼。”
片刻后,穿着居家服的贝时虞把门打开,让她进来,“我说过,那只是举手之劳。”
“可我至少要表达下我的谢意。”傅莹然耸了耸肩,把东西放在桌上,“而且我们昨天的话题也还没有说完。”
“再说这里除了我们也没有别人,一整天待下来还是很无聊的,我们可以聊天打发时间。”
夜色渐暗,空中已经开始渐渐出现繁星。
傅莹然仰头看了看,晃了晃手里的酒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叹息,“真美啊。”
在这样的景观下,总会有种油然而生的渺小感,人的本身就是宇宙的过客,在宇宙面前如沧海一粟,本身的就不起眼,更不用说喜怒哀乐。
她的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然后伸出手,“现在我们的看到的星光是几亿年前恒星爆炸残留的光线,穿越了时间,空间,而这些光线之外,还有永远到达不了地球的光。”
因为我们现在能观测到的距离,是又光从宇宙诞生到现在138亿万年时间内所能传播到我们这里的距离限制的,而宇宙每时每刻都在膨胀,距离我们最远的星系在飞快的离我们远去,那是无法观测到的宇宙,他们的光永远无法抵达地球。
贝时虞微微一愣,“你也喜欢天文学?”
傅莹然道,“曾经研究过一阵子。”她掰着手指头道,“毕竟它神秘又有趣,我喜欢有趣而且有挑战性的东西。”
十九岁以前的她爱好堪称广泛,潜水,冲浪,蹦极,高空跳伞,滑雪,这些刺激性的游戏她全都玩过,除了这些爱好之外,她还喜欢绘画,会拉大提琴,生活过的丰富多彩,热情精力仿佛永远无法耗尽。
现在她也运动,可有些爱好已经丢下很久了。
傅莹然指了指,“北斗七星。”
她托着下巴,“那是我们的叫法,天文学家应该更习惯称大熊星座。”
贝时虞道,“我带来了望远镜,要看吗?应该能看到一部分的大熊座的m96。”
“好啊。”
贝时虞说的临时组装的天文望远镜,可体积不小,傅莹然心道果然是来这里看星星的。
望远镜安在了露台的地方,推开了玻璃门,夜风感再次袭来,傅莹然把带来的酒放到一边,和贝时虞聊起了天空中的星座,深空天体。
“……我记得那是十六世纪?一颗超新星爆炸,现在还能看到一点残留的遗迹吧?”
贝时虞,“sn 1572。”
他们说的仙后座,这个星座位于银河光带之外,用这个小型望远镜只能看到疏散星团和几个深空天体。
傅莹然听了之后,“你记性真好。”
他们漫无目的的聊天上的星座,她能记起来仙后座超新星爆炸就不错了,贝时虞居然还记得这个超新型遗迹天文代号,真的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记性。
说到这,她忽然笑了下,“唐晶曾经也跟我感慨过,你记性很好,她没想到你后来还能记得她。”
说完后,又冷不丁的问了句,“当时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讨厌?”
“说实话啊,我保证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生气翻脸。”
贝时虞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真的?”傅莹然半信半疑的样子,“就算不觉得我讨厌,肯定也觉得我幼稚极了,哎,我觉得太不公平了。”
“什么?”
“我十九岁的时候,感觉你成熟的像是长我一轮,现在都十年了,我感觉你比我年轻个七八岁。”
在她渴求成熟的时候,贝时虞比她成熟,现在她也没有觉得自己老,就是看到贝时虞,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如清晨花朵上的露珠一样的纯粹感,她觉得老天真不公平啊。
她往后靠了靠,后又趴在了桌子上,抬眼看天上的星河,“贝时虞,你不会有迷茫的时候吗?”
贝时虞轻笑,“我当然有。”
“比如。”
停顿了一下,他才慢悠悠的道,“比方说,我正在犹豫要不要接一部电影。”
这些年他的重心都是商业片,把自己的名字和影响力真正拓展到了全球,不少人都忘了他曾经拿过影帝奖,第一部为主角的电影其实是文艺片,现在是一个制片人联系到他了,想让他当一部文艺片的男主角,导演是出了名的难伺候,每一个和他合作过的演员都曾经吐槽过他的龟毛苛刻 。
贝时虞思考他要不要接这一部电影,或者说,是接下来几年的职业规划。
傅莹然道,“那肯定是一部不错的电影。”
“或许。”
“你和你女朋友也这么说话吗?”傅莹然的睫毛动了动,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你这么惜字如金,很容易让我怀疑你之前不讨厌我是假话,你记性这么好,听说记性好的人都记仇。”
贝时虞这个咖位的艺人绯闻从来不会少,不过亲口被他承认过的女友只有一个,傅莹然记得是一个大提琴手,不过应该已经分手了,因为那天她秘书失态的大叫了一声。
——贝时虞今天分手了吗?分了!
时针普天同庆,好比贝时虞公布恋情的那天盛况,据说微博瘫痪了十几分钟。
自从贝时虞进了好莱坞,还和花花公子是好友,又走的是实力派路线,时针还科普了北美的文化,一个男艺人如果长久没有恋人,还穿着讲究,会被怀疑成同性恋,整整做了好几年的铺垫,可在消息公布的那一天,还是无数人尖叫着我不同意!
成年男女的世界,动作表情都是语言,孤男寡女,天上是星河千里,星光万丈,浪漫唯美,现在话题又朝着私人感情上转去,贝时虞表情只是微动,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欣赏。”他吐出两个字,“十年前的太远了,现在我们也算刚熟悉不久,如果让我说出对你的感觉,应该是欣赏。”
他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吃得了那份苦,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走到你这一步。”
就算归根到底是她对手太弱了,可不妨碍她的努力,能迅速的做出决定,并且有那份决心去做,就这一点来说,她已经胜过了绝大多数人。
而且,还有就是有点出乎意料的幼稚?
她昨天来找他说话未必没有炫耀的意思,十年前在他面前面子跌的太惨,用这种方法来告诉他,她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她了,幼稚的让他想笑。
而且,那种表现,让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她居然真的就是为了一口气憋了十年。
厌恶一个人一件事持续十年,在他看来真的极为不可思议,如果有人得罪了他,他也会记在心里,等待时机合适,把利益最大化,时时刻刻把这件事记在心里?这是不可能的。
而且她和十年前还没有变的一点就是,现在还是彻头彻尾的行动派。
傅莹然被夸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虽然他似乎也没有说什么?低咳一声,决定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笑了出来,带着点意气风发,“我当你这是在夸我了。”
想了想那段时间,就记得自己每天奔波在学校,公司,公寓,整个人就像一根越崩越紧的弦,现在想想,她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居然真的撑过来了?在一开始的时候因为什么都不太懂,还被人喷的满头唾沫,那些砖头厚的资料一点点啃了下来。
如果没有那口气支撑着,她可能早就受不住了。
在和她爸爸争斗不休的时候,让她支撑的也是那口气。
所以吐出来的时候,才是如此的神清气爽,让她陷入了一种愉悦又亢奋的状态,甚至放下了工作,选择来这里度假。
傅莹然拿起酒杯,“所有的努力都有回报,所以我很高兴,真的。”
她本来就是个美人,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漂亮,“你现在这么夸我,我更高兴,没有人能拒绝掉你的奉承。”
她把椅子朝着贝时虞旁边挪,“你记性那么好,还记得我在酒吧里说过的话吗?”
“如果我现在再说一遍——”
她的手放到了贝时虞胳膊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