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莉就像分裂生殖的橡皮泥人，从肚子上分裂出一坨，那坨灵魂当着她的面，扭曲成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哈莉。

和哈莉长得很像，但完全恶魔化了。

血色的眼珠子，尖锐滴淌粘液的牙齿，白得像纸的惨淡皮肤，耳朵尖锐拉长——这些部位，都能在恶魔中找到一模一样的原型。

这个从哈莉魂体中分裂的“分魂”，像个恶魔！

它佝偻着身子，神情狰狞扭曲，浑身散发的暴戾气息，莫名让哈莉想到毁灭日。

“杀杀杀杀杀，杀光一切，杀死所有，我要杀杀杀杀杀！”它还在叫唤。

“这......”哈莉脑海快速转动，临终蜕变的种类无法推测，没人具体知道它有多少种。

人不同、经历不同、性格不同、机遇不同，向魔法超凡生命进化的路程也不一样。

法师经历的‘进化路程’，即是临终蜕变。

就像条条大道通罗马，罗马便是每个法师期望达到的目的地，每个人走的路不同。即便同一条路，路上的风景和经历也不一样。。

每个真正的魔法师在深入魔法的时候，都面临着走错一步就会死掉的风险。

踏出第一步时，只有七分之一的人活下来，踏出第二步的时候，又只有七分之一活下来，以此类推......进化没尽头，临终蜕变便也无止境。

前人大致总结出最常见的六种临终蜕变：1.魔力之变，把体内魔力往自己想要的方向扭曲；2.力量贪念，对自我伤害得到的魔力让人沉醉，比戒毒困难十倍，最终在极致的伤害中丢掉性命；3.心灵之变，凡人有凡人的价值观, 超凡者也要树立新的三观；4.灵界降临（灵化防御）；5.消融于魔力；6.梦魇魔化（ps）。

“你是幻人？”哈莉盯着眼前戾气十足的魔化小哈莉问道。

“懦夫，我是你的勇气。”幻人叫道。

哈莉大概明白, 自己现在正在经历梦魇魔化。

梦魇魔化哈莉了解的不多, 因为它特别诡异, 很多法师对它的理解并不统一。

法师最恐怖噩梦中的自己，出现在现实中——上都夫人语。

比如, 在梦中，自己成了杀戮之屠夫，一个屠夫‘幻人’从灵魂（？）中分离, 诞生在物质世界。

法师斩断心中的恶念，它脱离法师后，化作和法师一样相貌的恶魔——来自康斯坦丁的《临终蜕变手札》。

这种说法没从本质上解释临终蜕变，却真实描述出它的形式。

比如现在, 哈莉分裂出一个“杀戮”意志的幻人，她本体的心灵前所未有的和平，甚至都不太想杀死毁灭者了。

哈莉在心中回忆此时理应最想杀死的大敌——达克赛德。

她的思维很平静, 竟没有杀戮之心。

“不愧是临终蜕变, 一个比一个诡异！”

“啊啊啊啊, 杀杀杀杀杀！”魔化小哈莉双手握拳，摆出个蹲马步的姿势，好似正在聚气的游戏人物，身上的裙摆、脑后的头发都在“气”的冲击下上下翻飞。

哈莉也的确感到这小东西的气势在增强。

“咦，你的身体在变大？”看了一会儿, 她惊疑发现, 魔化小哈莉已经从易拉罐大小，长到矿泉水瓶子那么大。

而且, 它还在继续膨胀。

“蠢货, 我乃‘凶暴之神’，正在吸收傻大个数十万年积累的暴戾。”魔化小哈莉说了一句, 继续蹲马步聚气，“啊啊啊，杀杀杀！”

哈莉转头看向被胃酸之雾笼罩的识海漩涡, 心中若有所悟。

毁灭日毫无理智可言，它的思维完全由暴戾与杀戮构成。

胃酸之雾将它消化后，得到的“精神力营养”中，还含有与暴戾情绪（性格）有关的奇异物质。

那些物质进入她的魂体后，碰巧激活哈莉自己的“暴戾幻人”。

不, 她这次进入‘梦魇魔化’, 只怕不全是巧合。就在今天，她升到90级，得到宇宙本源认可和一条“厚皮法则”，正式成为神灵。

从凡人到神灵，完成了一次生命本质的进化。

进化过程中遇到的异变，即是临终蜕变。

很可能，早在消化吸收毁灭日的“暴戾”之前，她已经进入“梦魇魔化”的临终蜕变，“暴戾营养”让“暴戾幻人”提前成熟而已。

“为什么没有啦，我要吃，我要吸收，啊杀杀杀——”魔化小哈莉暴戾狂吼。

“什么没有了？”哈莉怔了怔，才惊疑发现，毁灭日识海中的漩涡已经消失，她的胃酸之雾再无法消化吸收它的暴戾意志。

八级食物防御专长，突然间对毁灭日的精神力无效了。

为什么？

为何之前有效，现在却被毁灭日挡住？

“啊啊，杀杀杀！”魔化小哈莉身形佝偻，暴躁地在原地绕圈，嘴里不停叫喊。

哈莉心中一动，下令道：“幻人暴戾，听我号令，化作魂核，控制识海！”

“啊啊啊，杀杀杀杀！”魔化小哈莉压根不听她的，继续原地绕圈。

哈莉走上前踢了它一脚，“快听话！”

“啊啊啊, 杀杀杀！”魔化小哈莉本就只有暴戾一种情绪，被袭击后，立即向哈莉反扑过去。

它只有她膝盖高，抱着她的左腿用牙齿撕咬。

“你找死！”哈莉心头火气, 左腿抖动, 把它从她身上抖落下来，右脚跟上去，“吧唧！”

它成了一滩红呼呼的酱。

像被汽车碾压的小老鼠。

哈莉深吸一口气，地上的肉酱化为星星点点的烟雾，再次回到她体内。

“杀杀杀——”下一瞬，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暴戾，很想杀光眼前所有人。

但这种情绪就像人渴了想河水，源自本能，却可以控制。

很快，哈莉万念归一，强行压下心中暴戾。

控制住暴戾，等于控制住幻人，因为幻人原本就是暴戾。

哈莉心中一动，从心口飞出一根线，线在半空抖开，变成一张巨大的网。

心灵之网。

幻人也是她的意识，是她灵魂特性的一部分，所以幻人形成的心灵之网将大海笼罩后，等于她控制了毁灭日。

整个过程说来话长，其实就在念动之间。

在收看直播的观众看来，毁灭日举起骨刃，就要捅入大超脖子。

“啊，不——”小魔女在尖叫。

“撕破曼，快躲！”

“上帝啊，银河上将已经阵亡，现在撕破曼也要断头，难道今天真的是毁灭日？！”

有观众为大超捏了一把汗，也有观众感到了绝望。

“不——”露易丝被失去爱人的极端恐惧淹没，失态地向废墟狂奔，理智时她知道尽量不要打扰他，不要给他添麻烦。

现在她没有失去理智，但她不再需要理智，她只想阻止它。

“咔，咔咔——”毁灭日忽然停住，身子别扭地扭动几下，似乎要骨刃前刺，又中途缩回来，身子后退一步，又僵住往前走......

“咦，毁灭日死机了？上帝显灵，还是哪位精神控制系的超级英雄出手了？”小魔女最先反应过来，惊喜叫道。

接着，她激动大叫：“撕破曼，快起来反击啊，千载难逢的机会，快呀！”

“撕破曼，加油！”观众与露易丝都在喊。

大超在地上蠕动几下，反应迟钝。

“嗡~~~”就在这时，扭来扭去的毁灭日，忽然双眼点亮猩红光芒，没飙射热核射线，隐约有字符在瞳孔深处闪烁。

达克赛德察觉到毁灭日的失控，在与众神之墓的抗衡中，抽出一缕意识，再次激活毁灭日识海中的反生命方程式。

“寂寞！”

毁灭日识海回荡这个词的意念，红光充满整个识海世界。

“啊——”哪怕八大防御专长齐开，哈莉也惨叫一声，无尽的寂寥之意，将她淹没，把她的思维活性统统埋葬。

“恐惧！”

第二个词的“读音”回荡在识海——其实没有音，只有意——红光更深，宛若刨开心脏洒落的鲜血。

“额啊——”魂体状的哈莉表情扭曲，无尽恐惧要把她压垮。

“绝望！”

“疏离！”

“反生命方程式等于寂寞加疏离加恐惧加疏离加......”

哈莉再也承受不住，想要抽身后退。

她成功了。

下一刻，她再也感受不到来自反生命方程式对意识的扭曲。

“咦，发生了什么事？”哈莉惊惧地环顾四周，然后表情变得古怪。

她之前担心毁灭日的暴戾意识影响到自身，就没用“本体”意识控制它，而是让幻人暴戾“以暴制暴”。

只要她能控制住心中的暴戾，就能控制幻人暴戾，控制住幻人，“间接”控制了毁灭日。

——其实她和幻人之间压根没本体、分魂的区别，她们是一体的，就如同躯干与手臂的区别。

总之，控制毁灭日的是幻人，哈莉撤出意志后，遭受反生命方程式反噬的也是幻人。

魔化小哈莉像抽羊癫疯似的，悬在毁灭日识海上空，全身抽搐，几乎被染成红色。

哈莉表情有些扭曲，“幻人还能当替死人偶使用？可这个幻人我还要不要？它总是我灵魂的一部分。”

她试着回收幻人，没任何阻碍，幻人进入她魂体。

诡异的是，幻人身上沾染的反生命方程式的效应，似乎没影响到她的灵魂。

“真古怪。”

就在哈莉研究幻人的时候，毁灭日又动了，它一拳捶飞挣扎着爬起来的大超，追上去，一番拳击，将他打得满脸是血。

“啪嗒——”忽然，一块板砖，从坑外飞来，落在毁灭日头上。

怪物赫然转头，就见到双目流泪的露易丝。

第882章 诡异的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