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扬也不重回坐位,而是站立一旁,恭聆教诲。
梁老师道:“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一个人的本事越大,越不能胡作非为!你须好自为之。”
辛扬一旁诺诺连声。
梁晓笙又道:“我们金刚智派虽然精于炼气,少于佛事仪轨,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佛乘,以救度苍生为己任;以杀戮戕害为大忌。你一定要慈悲为怀,善护妙明真心,不可失了真常。如若倒行逆施,必受苦报……”
整整一个上午,梁老师向辛扬讲授门派宗旨、规矩律训。
梁晓笙也是明眼人,看得出辛扬为人正直,心地慈软,用不着他这个做师父的多操心,但是历代祖师的嘱咐却不可不说详尽了。
师徒二人草草吃了午饭,喝了一壶金骏眉红茶。梁老师让辛扬盘腿坐在蒲团上。
辛扬结不了双盘坐,勉强结了个右腿叠在左腿上的单跏趺吉祥坐。右腿翘起放不平,下面的左腿又被压得发酸发麻。
辛扬看到师父于对面蒲团上轻松结双跏趺坐,不禁脸上一红。
梁老师说道:“你且莫急!呆一会儿你打通了腿上的气脉,筋脉变软,自然就能结好跏趺坐了,即使打坐上一整天都不会感到酸痛疲累了。”
室内洒满阳光。青铜香炉内焚着一炉旃檀香,香烟袅袅缭绕,沁人心脾。
辛扬在师父的指导下先修习宝瓶气。
因为辛扬已有了相当强的功力,所以每一次吐纳都极其悠长缓慢,一呼一吸之间竟然没有明显的分界,就算是精进修炼几十年的老修行也未必就能达到他现有的这个吐纳境界。
辛扬现在所修炼的“宝瓶气”又名:“拙火定”。这是修气脉最主要的瑜伽修行方式,属于密宗六种成就法的基本修法。引息吸气后,满息闭气,然后匀息散气,最后射息冲之。
这一类修炼的目的都是为了打开中脉,就是人体正中那条蓝色的气脉。集聚明点于其中。灵力聚集旺盛,生命力提升,智慧开启,神通就会自然生发,逐渐达到悲智双运,定慧等持……
辛扬在师父的指导护持下专心致志地修炼瑜伽宝瓶气。
其实此时的辛扬,气脉早已经通达无碍。宝瓶气属于修炼中的基础功法,梁老师旨在重扎辛扬的根基,才让他从最基础的部分重头来过。
辛扬几番吐纳后,于脐轮不断地快速集聚热力,升腾起氤氲之气。过了不久,中脉内光明大作,从根轮到顶轮,有七彩光芒呈辐条状在体内或上或下的辐射开来,一些微细的气脉和明点也全都清晰地显现出来……
辛扬闭目冥心入定,观照到体内的气脉明点大盛。
辛扬此时的功力较之几个时辰之前已是天壤之别。
他已能任意导引体内绵绵无尽的真气,可以随意催动任何一轮发射出更为璀璨的光芒或者隐去光华。
辛扬的身体如同消融了一般,耽于光明定中……
自此之后,辛扬每天下班回家,于晚饭后便去梁老师家,按照师父传授的炼气方法,并在师父的护持下行气导引,打坐吐纳。
休息日更是整天都呆在师父家练功受教。
梁晓笙的一双儿女都在美国定居,从前些年就不断催促梁晓笙夫妇也去美国定居,一家团圆。
奈何梁晓笙退休前工作繁忙,一直也没有时间机缘找到可做衣钵传人的良才美质,所以退休后也不肯去美国。又奈何儿女一次次地催促,梁晓笙就先让自己的夫人去了美国,自己再拖延个一两年。
其实梁晓笙老师也知道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太可能找到合适的衣钵传人。但这毕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也许找半生都找不到;也许不用找,芳草就在十步之内。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是也。
梁晓笙老师收了辛扬这个弟子,心里自然是十分的满意。他知道这是稀有难求之事,也是辛扬与金刚智门历代祖师大德的甚深缘法。
与其说是他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了辛扬,倒不如说是辛扬受业力牵引,冥冥之中寻到了阔别已久的家。
梁晓笙老师一边办理着去美国的相关事宜,一边抓紧时间竭力灌输辛扬炼气导引和中医学的知识。于稍事休息、轻松一刻之时,还常常谈及古琴书画之道,不忘提升辛扬的艺术鉴赏力。
梁晓笙老师的书房是三间屋子。其一用来放佛经道藏和诸子百家等古籍,同时也是用来打坐的静室;另外两间里,一间里全是中医学和西方解剖学、心理学书籍;一间是用作画室和琴房,摆满了《芥子园画谱》、齐白石《草间偷活》之类的书画类书籍和一个画案、一张摆放古琴的琴案。
辛扬的脑力可是今非昔比了,简直就像电视台播出的那档真人秀节目《最强大脑》里的那些高手。就算辛扬现在去那个什么高智商俱乐部,估计他现在的各项水平也都能拔尖儿了。
辛扬原本记忆力就特别好,现在更是不可思议的博闻强记。他居然把《伤寒论》,《黄帝内经》、《金匮要略》、《温病条辨》、《神农本草经》等等中医名著全部烂熟于胸。
梁晓笙博古通今,家学渊源。他为辛扬开启了一道智慧大门,令辛扬得窥大道。
辛扬不仅于阴阳五行学,脉象经络学、针灸穴位、养生诊病法等等皆学得通达无误,即便是于书画艺术、古琴弹奏技法,也称得上是初窥门径了。
辛扬本来算不得是好学之人,然而如今智慧如炬,学习起来何止是事半功倍?
内心明澈的辛扬绝大部分知识都是一看即会,触类旁通,只在极难懂的地方或者本来就有争议之处才会向师父询问、探讨。
师徒二人,一个是博学多才教得广;一个是聪明伶俐学得快。时光流逝,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辛扬已经师从梁老学习了三个多月,完成了百日筑基。
时间飞逝,春夏已过,刚刚立秋,天气也逐渐爽利起来。
星期天的早晨,辛扬正和师父在院子里练太极拳推手。
师徒二人兴致正高,辛扬的手机铃响了,是辛扬的大学同学栗刚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栗刚的声音夹带着哭腔,求辛扬借钱给他。一张口就是五万块。惊得辛扬张大了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栗刚和辛扬大学时交往比较密切,老同学有难处,辛扬也是心甘情愿伸出援手。
只是无奈囊中羞涩,他的全部存款加起来也就一万出头儿,帮这个忙实在是力有不逮。
电话里很多话也说不明白,他约栗刚上他家里来,见面细说。
辛扬跟师父告了假,回到家中等候栗刚来。
栗刚上学的时候经常去辛扬家找他玩儿,轻车熟路的,没多久就到了辛扬家。
两个人也有半年多没见了。栗刚面黄肌瘦一脸憔悴,两个人一照面儿,吓了辛扬一大跳,这哪还像是个二十出头儿的青年人?!
栗刚见了辛扬也是吃惊,夸张地道:“我勒个去!哥们儿,你这气色可够好的!脸上这皮肤跟剥了壳儿的鸡蛋似的光滑白皙,你敷面膜儿啊?”
“吓!我穷的连面馍都快买不起了,还买面膜儿?!”辛扬咒骂一声。
栗刚却有些吃味儿,讪讪的道:“唉,我知道你工资挣得少,要不是哥们儿我这回实在是过不去这道坎儿了,也不会厚了脸皮来挤兑你……”
辛扬觉得自己失言了。人家是来找我借钱的,我却一上来就哭穷,这不明摆着是找托词吗?这话讲的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
当下也讪讪地说道:“我就是随口一说,可没别的意思。你可别想多了。”
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香烟来,抽出一根儿烟递给栗刚。
与此同时,栗刚也忙掏出烟来,道:“抽我的,抽我的。”
栗刚的烟高级些,辛扬还是把手中的烟递了过去,道:“你先抽根儿次的吧,权当是忆苦思甜了。”
大学时代,学生们凑在一起打牌抽烟,一般都是抽这种五元钱一盒儿的红梅牌儿香烟。如今都参加工作了,还抽这种便宜香烟的,恐怕也只有辛扬一个人了。
栗刚接过辛扬递来的烟,客气道:“一样,一样。”一边说着,一边忙掏出打火机给辛扬点上。
辛扬抽了口烟,问栗刚:“你家里不是把你弄到电业局上班了吗?电业局的工资可够高的,怎么还不够你花销的?”
栗刚悻悻地道:“我就是一个收电费的,最底层了!虽说电业局的薪酬福利高些,可我这混基层的又能挣多少?!”
栗刚又长叹了一口气,哭丧着脸,接着说道:“别提了,倒霉就倒霉在这上面了……”
原来,栗刚前一段时间被同事小林子带着去了地下赌场,迷上了赌博,俩人都输了很多钱。
这两人输红了眼,一心想着翻本儿,俩人就一起挪用了收缴上来的电费,拿着去翻本儿。哪成想,屋漏偏遭连夜雨,船慢又遇打头风,他们又是输了个血本无归!
栗刚一脸苦逼的样子让辛扬看得又是可怜又是可气。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电业局最底层的工资也要比辛扬的多上一倍不止,这家伙不好好珍惜,居然这么大的胆子,闯下这么大的祸事来。
“现在你们有了五万的窟窿堵不上了?”辛扬问。
“我和我同事两个一共挪用了二十万,一人十万。我都借遍了,还差五万块,实在是没辙了……”
栗刚眼圈红了,眼泪儿好悬没掉下来,一脸的蓝瘦香菇。
辛扬心中暗自思忖:“我的钱全给了他也只一万出头儿,远远不够他填窟窿的。栗刚也说过,已经是借遍了,最后没辙才找到了我,万一栗刚从自己这里借走一万块钱就再也借不到了,会不会又拿着这一万块去赌场翻本儿?那岂不是……”
辛扬对栗刚说道:“我也不瞒你,我就算是够会过日子的了,这一年多来也只存下了一万多块……”辛扬面有愧色。
栗刚揉了揉眼,说:“唉!我也知道你肯定拿不出五万块。我现在脑子也乱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的。”
辛扬问道:“你什么时候得上缴电费?”
“上周五就得缴了。我周五请了病假没去上班,明天周一我不行就再泡一天病假……”
栗刚双手抓挠着头发说。他这可真是焦头烂额了。
“这也不是办法啊!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辛扬沉声说道。
辛扬心中灵光乍现——去赌场翻本儿!
栗刚去赌场翻本也是个办法,只不过栗刚是真正的赌博,胜负难料;而辛扬则是利用自己的透视功能去赌,很可能是稳操胜券,那就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了。
辛扬自从有了透视异能,也曾试着透视扑克牌还有不同材质的密封盒子,都能穿透阻隔,清楚地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
如果自己去地下赌场参与赌博,应该也不成问题。只是赌博违反国家法律,万一运气不好,被抓了赌,可就完蛋大吉了!
“no作no die!”然而这可正是作死的节奏啊!不过,老同学的这个忙自己说什么也得尽力帮一把。
辛扬当下心中计议已定,说道:“咱哥俩也别藏着掖着了,你这五万实在真是没地方筹措了?”
栗刚点点头道:“我卖肾的心都有了。实在是没招儿了……”
栗刚这回终于是忍不住哭了出来。他坐在沙发上,弯下腰,把头勾下来埋在双手手掌里,佝偻着身躯。瘦削的肩头耸着,一抽一抽的,像一只刚刚淋了雨、在枝头寒风中颤栗的麻雀,看得辛扬心里也愈发的难受起来。
辛扬将心一横,恨恨地骂出一句三地方言混合体句式的国骂:“娘嬉皮!格劳资帮你到龟孙儿那里去翻本儿!”
栗刚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辛扬,嘴角抽搐了几下,才嗫嚅着说出声:“哥……哥们儿,你要是再给掉进去了,我……我就更特么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