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这偏僻的院子第一次有这么多人进进出出吧,言锦以看着一盆盆的血水从房内端出来,眸中的颜色越来越凉,直到女医从房内出来,“从霜姑娘身上的伤已经清理好了,我留了方子,按照方子吃五日便应当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有慢慢的养着了。”
言锦以点头,吩咐一旁的小厮带女医出府。顺便抓药回来熬。等言锦以进房,房内已经收拾妥当,言锦以疲惫的坐在床边,心中叹息,这一切来的太快,她还没来得及规划,一切便顺其自然的发生了,还好没有出太大的纰漏。
“是你让着丫鬟给我送的信?”不知何时屋内竟然站了一个人。
言锦以听着熟悉的声音,嘴角微微勾起,轻轻的唤了一声“楚航”
对面男子身体僵住,只见对面的女子睁开眼睛,还是半靠在床上细细打量着他,缓缓说道“瘦了呢!”
“你是谁?”楚航面容彻底冷了下来。
“我是,易昭靖。”言锦以不缓不慢的说道,谁知却触了眼前人的逆鳞,五指成爪向言锦以攻来。
“锦言堂。”言锦以的笑容逐渐放大“怎的如此暴躁了呢!”
“你...”楚航的手缓缓放下,眼中尽是不可置信“怎么会?”
“其实,这一点我也不知道,我醒来便已经这样了!”锦言堂是她生前和坊间传闻的她的“七大面首”建立的消息传递组织,出面打理的只有楚航,其他人只隐藏在暗处,四处收集情报,这也是言锦以为什么会知道言府中的详细情况。只可惜,锦言堂建立时间太短,很多地方都没有渗透进去,才会让小人得志,抄了大将军府满门。
“你这...将军?”楚航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可是...这脸。”
“我是!”言锦以再次确认。怪不得楚航接受不了,就算是她自己也是因为时间紧急强行接受的。
“你没死...”楚航震惊的语无伦次“不,是你活了!”活在了其他人的身体里。
言锦以微微一笑,等于是默认了楚航的说法。
“这距离我死已经多长时间了?”
“今日三月十八”
仅仅过了一夜?言锦以愣住,回想着今日外出路上的所见所闻,料定时间没有过去很久,却没想到仅仅隔了一夜,昨夜的事情就像是一场大梦。贤王亲自带兵杀进了大将军府,在她还没能反应过来之际杀尽了将军府一百零七口人,她只来了的及将飞双从暗道送出,命她去找楚航等人。
“锦以,还有一事。”楚航踟躇着轻声道。
“何事?”言锦以心头一跳。
“飞双今早前去刺杀贤王被擒。”
言锦以皱眉,昨天好不容易把她送了出去,命还没捂热乎,接着就给人送了回去!“情况如何?”
“只知道关进了贤王府,并无大碍。我们的人探入贤王府时受阻。”
贤王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清楚的很,只是昨夜发生的事情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这件事恐怕是有什么蹊跷。“这件事必须要查清,若是有人敢算计到我易昭靖头上,我定让他生不如死!”
将军府上下一百零七口人的人命需要有人来背!
“是!”楚航看着易昭靖黑到可以滴墨的脸,不自觉的放轻了语气“还有一事...”
“何事?”
“这件事不知与我们的有没有关系,今天下午,一位大臣被发现了死在了家中,死相十分诡异。”楚航想着那位大臣的死法,便觉得很是渗人。
“怎么个蹊跷法?”言锦以来了兴趣,她前脚满门抄斩,后脚便有大臣被杀,怎么看都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死者是谏议大夫陈勉陈大人,死者双目舌头尽失,诡异的是,陈大人脸上似乎是带着满足的微笑。”楚航想到那位谏官的死法,就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继而说道“也可能是我多心了吧!仇家来报复也说不定!”
呵!复仇?陈勉是皇上暗中提拔起来的人,专为皇上办事,为人再低调不过,他怎么会结仇?
“这世道是要动了啊!”言锦以扶额“尽快将锦言堂部署起来,之后要有大用了。”
“是!”楚航想了想,嗫喏道“你和贤王?”
“我自有分寸。”言锦以不愿正面回应,楚航也垂眸不再多说什么。本来言锦以还想问点其他的消息,此时也只是相顾无言。门外响起匆匆脚步声,楚航向言锦以点了点头,消失在屋内。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言御史从门外走进来,这个言御史名叫言明远,他的名声还不如他得两个女儿名声大,一个建京有名的傻子,一个建京第一才女,差距着实不小,就因这两个女儿,易昭靖才会让锦言堂去调查他。没想到,竟然用到了,而她也用了当年说出女子当如易昭靖这种话的言锦以的身份,言锦以摇头轻笑,冥冥之中皆是缘分。
“锦以?”言明远站在门口处,看着眸色清明的言锦以,在朝堂上舌战百官的言御史一时间也红了眼眶。
“爹爹”言锦以扶着床边站起来,从霜伤着,她屋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晚饭至今也没有着落。
言明远赶紧上前扶住言锦以,将她扶到桌边“怎么虚弱成这样?吃饭了吗?”
“还没~”言锦以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身体此时如此的虚,很可能是饿的。
“这都几时了,为何还不吃饭!”言明远眉头紧皱看了身边的小厮一眼“正好我也还没有吃,端到这里来吃吧!”
身后的小厮恭敬的应了一声“是!”直奔厨房而去。
言明远的吩咐,厨房的人哪里敢怠慢,赶紧将热着的菜麻利的端上了桌。
“锦以,你是何时好的”言明远看着端端正正用餐的言锦以心中无限慰藉。
“爹爹,女儿一直都有清醒,只是清醒的时候不多,这次醒过来也不知为什么,竟然全都好了。”
“还有这种事?”言明远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若是锦以有清醒的时候那么府医没道理不知道啊!“锦以,手伸出来。”
“嗯?”言锦以面上疑惑不解心中早已乐开了花,据他所知这个言明远在妻子柳氏走后不曾踏足后院,一心痴迷医术,今日之造诣虽不说精湛,把个脉还是没有问题的。
窗外不知何时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言明远眉头锁的更紧了些,锦以装出一副懵懂模样,忐忑的问到“爹爹,可是锦以的病无救了?”
“胡说些什么?”言明远无奈斥道“你自是没有问题的,改日我再让大夫来仔细把把你的脉调理一下就好彻底了。”
言锦以闻言点头。
见眼前的丫头一副恹恹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言锦以小的时候就生的十分像她娘了,他每次见到她就觉得十分的心痛,渐渐的也就不到后院来探望她了,却没想到竟然让她受了这么多的苦。
“瞧你瘦的,你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这些日子可要仔细的养着了。”言明远一边说着一边为言锦以夹菜,生怕她吃的少了。
“女儿知道!”言锦以也不推拒,况且她此时也真的是饿了,以至于言明远送进碗里的吃食她一点不落的全部落入腹中。
见她胃口如此之好,言明远的心渐渐落了下来。随即打量了这屋子一眼,不由皱眉“明个儿,收拾一下你搬去诗锦苑吧。”
“好。”言锦以嘴里停不下来只能含含糊糊的应着。
“从霜伤着,不能照料你,这几日在挑几个丫鬟来你这儿,身边总不能没人。”言明远絮絮叨叨的念叨着,说是让言锦以陪她用饭,自己眼前的吃食竟然一点也没有少。
言锦以悠悠的叹了口气,之前怎么没发现言御史还有这样细心的一面?“爹爹,你也吃点东西,这些事也不是几日就能准备妥帖的,总归要看,慢慢来不是。”
言明远点点头,张嘴几度欲言又止,此时言锦以已经垫巴了四五分,随即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给言明远夹菜,言明远已经十多年没有吃过这样舒心的吃过一顿饭,不知不觉间竟然比往日多吃了不少。在抬眼,外面已经黑如漆墨,言明远扬声问道“现在几时了?”
外面候着的小厮听闻,忙回道“刚入亥时。”
言明远皱眉,都已经这么晚了,外面的小雨也不见停,言明远命人收拾了桌子,又嘱咐了言锦以几句,不可急着睡觉,就算是困也要稍等等。遂命人撑了伞回书房去了。
言锦以目送言明远走远直至融入黑夜再也看不见人才将门缓缓关上,却立在窗前,伸手静静的接着雨水。偶有凉风吹进,让她的脑子更加清明了一些,细细思量着究竟是什么地方的差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都没有给她时间让她申辩,这种事不是没有,但是发生在贤王身上就显得有些怪异了,若他不是主谋,那么就是他们已经成为某个人局中的一枚棋子。除掉她,必是肖想着她手里的军权。只是这个人是谁,为何这局布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说她的锦言堂,就连贤王都被蒙了过去那这事绝对就小不了。
言锦以想的入神,忽闻床榻里传来一声嘤咛,言锦以赶紧抛了众多杂念,疾步走到窗前,掀开帷帐道“从霜?”
从霜伤后喝了药,受着药力的影响,一直迷迷糊糊的不曾醒来,此时发出声音,可见是药效要退了,“从霜,可是饿了?”
“小姐...”
言锦以看她神志清醒了过来,转身将刚让厨房临时在她屋里撘的小灶上的粥端了下来,倒进碗里“吃点粥,别饿着,吃饱了才有力气好起来。”
从霜点点头,她也着实是饿了,将言锦以端来的粥喝了个干干净净。才吃完言锦以去放了一个碗的功夫,从霜便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言锦以替她掖了掖被子,吹了蜡烛,也躺在了床上,心中迷迷糊糊的想着,是该多添几个人儿了,明日便让楚航挑了人送过来。
而此时的楚航也在思量着这个事,他悄悄在府里转了一圈,府内的情况他大抵摸得差不多了,也就明白此时言锦以手下缺着人,须得寻个借口送两个伶俐可靠的丫头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