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王朝酒店。
得到了洪宗元与金寿昌的认可,虎平涛也平步青云,成为了“昌达经贸公司”的一名高管。
他从“地心引力”酒吧调到了“王朝酒店”。
第一次从洪宗元那里听到“王朝酒店”这个名字的时候,虎平涛认为这是一家宾馆,或者是以酒店为名的夜总会。
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
这是位于滨海市郊外的一间别墅。早年的时候,这里属于某个村子。后来城市规划,村子整体搬迁,金寿昌走了上层路线,以“开发荒山”的名义,拿到了一块使用期限二十年的地皮,盖起了别墅。
外围都是果园,一条水泥路连接着别墅与公路。这里戒备森严,外部设置有“私人承包地块,不得允许禁止入内”的牌子,还专设了巡逻队,二十四小时值守。
这个地方,叫做“朝海岭”。
山不高,严格来说只能算是丘陵。
迁走的村子叫“旺流村”。当地人很喜欢这个名字,整体搬迁后把村名带了过去,原址这块地方也叫做“旺流”。
金寿昌工于心计,他把自己营造的这间别墅称之为“酒店”,从附近地名分别选择了一个“旺”字,还有一个“朝”字。前者用谐音,就变成了现在的“王朝酒店”。
明白了这一切的虎平涛心中骇然。
之前,从滇省抵达滨海的时候,他就从专案组下发的秘密文件中看到过“王朝酒店”这个名字。这是前面几任卧底费尽心力才获得的情报,据说是“昌达经贸公司”的重要经营场所。
滨海市公安局和专案组针对这个地名展开了多次调查,却一无所获。
滨海压根儿没有这家酒店。
邻市倒是有一家“王朝酒店”,却是外资背景,投资方经营守法,是一家口碑很不错的四星级酒店。
夜幕降临。
走出员工更衣室的时候,虎平涛立刻成为了众人目光的聚焦点。
黑色高管制服很合身,尤其是腰部向内略微收紧的裁剪工艺,以及欧款裤型,将他近乎完美的身材毫无保留呈现出来。肤色偏白,更有一种与光线相互融合的特殊凝润感。五官轮廓如刀砍斧劈般锐利,直线条无弯曲,中和了肤色带来的阴柔,从骨子里释放出男性强悍、浑厚、坚硬的基础特征。
只有经过挑选,或者得到金寿昌认可的人,才有资格来到这个地方。
所有服务员都是美女。
她们大多是苗条型,也有少部分偏丰满。女招待服装都是兔1女1郎类型,包房里的公主是白色连身短裙,搭配白色长手套和白色高跟鞋。裙子上部空了一个很大的心形,三分之二的胸1部都暴露在空气中,露出尺度惊人的事业线。这样的设计,自然是不允许,也不可能让女性员工穿戴内衣,而且裙子下摆短的离谱。就连身高一米六左右的公主,下摆已经超过膝盖以上二十多公分,甚至三十公分。
这样的服装根本不可能穿出去,走路幅度稍微大一些,内里风光都会清清楚楚呈现在客人眼前。
虎平涛下午来到“王朝酒店”的时候,正好赶上女员工日常训练。其中有一个下蹲动作,必须以最得体,利用短裙那点可怜的遮挡,将整个身子缓缓下沉,直上直下,捡起扔在地上的物件,却丝毫不露。
“丢手绢”是客人们最喜欢的游戏之一。当然客人们不会唱儿歌,他们只会把酒瓶、打火机、香烟、手表之类的物件故意扔在地上,看着漂亮女招待们完成整套动作。
只要做得好,客人就不吝于大笔小费。
这里是一个尽情挥洒荷尔蒙的地方。
当然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钱,并且得到金寿昌等人的认可。
虎平涛抬手轻轻摸了一下头发,感受着来自指尖的粗糙触感,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白手套戴上。
装修豪华的走廊很宽,对面走来一个手持托盘的女招待。虎平涛侧身让开足够宽敞的空间,左手下意识横摆在腹部位置,上身略微倾斜,彬彬有礼,令人无可挑剔。
女招待笑起来很好看,从虎平涛面前走过的时候,她故意慢下脚步,迈出裹着黑1丝1网1袜的长腿,同时高挺起胸脯。
虎平涛面带笑意,抬手做了个虚抱的动作:“小心你的酒,千万别洒了。”
女招待冲着他眨了下眼睛,笑着回应:“谢谢!”
王朝酒店是一个封闭的场所,只有得到允许且有专人陪同的情况下才能外出,而且还只能前往指定场所。
虎平涛刚来到这里,就成为众多女招待关注的焦点。
那个叫做“阿衡”的新主管很帅。
他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不像其他高管那么野蛮。
光是这两点就已经足够。
女人和男人之间的最重要因素,就是眼缘。
虎平涛随即穿过走廊拐角,走进十二号包房。
这是一间装修格调淡雅的麻将间。墙壁里填充着隔音材料,铺着淡青色地毯,灯光明亮,令人感觉格外舒服。
四个男人围坐在麻将桌前。
虎平涛在脑海里迅速搜索着关于他们的资料信息。下午上班前在洪宗元的办公室里看过,这些人都是熟客。
徐向荣,知名食品企业老总。
马永,某矿业集团董事长。
薛志宏,富商,经营项目很多,身价不菲。
朱元全,这是个有钱人。他的身份很有意思,据说以前当过和尚,后来还俗,现在专做寺庙建筑装修维护,工艺雕塑之类的活儿。
打川麻,血战到底。
两千块一注,规则与手机上企鹅麻将略有差别,八番封顶,自摸加一番。
在这里打麻将很安全,还有专人伺候。按照惯例,开打前每人先交二十万块的底,打完了结算,如有不足再补,中途打光了可续。
房间里有四个女招待,都是穿着暴露的公主。她们各自站在四位赌客旁边,帮着倒茶添酒,不时递给客人们各种小食品……不过就实际情况看,客人们对零食和女人的兴趣不大,重点在于赌局本身。
虎平涛进来的时候,徐向荣已经输光了筹码,又给负责收钱的公主那里续了二十万。
“码的!手气真背。”
年过五旬的徐向荣面如锅底,阴沉沉的。这是输钱人的正常反应。虎平涛站在他身后,看得清清楚楚————徐向荣不要筒子,摸了一张五条闷杠,杠起一张九筒,随手打出去,被对面的马永糊了。
杠上炮,马永还带着一个摆下来的三筒杠。等到这局打完,四个人翻下牌,这才发现马永是清一色,满牌。
徐向荣拉开抽屉,怒冲冲地把筹码扔给马永,羡慕嫉妒恨道:“你这把吃肥了!三家杠牌外加杠上炮,一下子就是好几万。”
马永很会说话,他笑吟吟道:“谢谢徐老板。”
好听话可远不如钞票可爱。徐向荣黑着脸,很不高兴地冲着陪坐在旁边的公主叫道:“给我换杯茶。”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抓牌。
公主连忙从椅子上站起,端着杯子进了洗手间,倒掉残茶,然后走到房间尽头的吧台,用热水壶将水煮沸,泡了一杯新茶,恭恭敬敬端到徐向荣面前。
无论是谁输了钱都不痛快。徐向荣偏头看了一眼公主,随即回头看牌。他伸出左手接茶碗,右手摸牌。
这把他不要万子,刚好摸到一张“两万”,随手打出,却被对面的马永伸手拿起,朗声笑道:“杠!”
看着马永拿出另外的三张“两万”,徐向荣怔了一下,不由得怒从心起。
他很想骂人,却不好在这里发作。毕竟愿赌服输,牌桌上的麻友同时也是好友。
偏偏在这个时候,公主刚好把茶碗递到面前,那茶是刚沏的,隔着杯壁都能感觉到滚烫温度,徐向荣没留意,触电般猛然将手缩回,转过头怒视着公主,破口大骂。
“你他吗的没看见老子在打牌吗?搞那么烫干什么?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说着,他对着茶碗用力挥手,摆明是想要把茶水泼到对方身上。
超短裙很薄,茶水泼上去直接触及皮肤,极有可能烫伤。
虎平涛眼明手快,连忙闪身挡在那名公主面前。茶水泼了他满身,黑色制服湿漉漉的,衣服下摆沾满了茶叶。
他左手向后,轻轻按了一下公主的胳膊,随即转过身,低声训斥:“你怎么做事的,竟敢惹徐老板不高兴……还不快滚,另外叫个精明点儿的进来。”
公主如蒙大赦,连忙快步走出房间。
临出门的时候,她转过身,感激地看了一眼虎平涛。
这边,虎平涛躬身抱拳对徐向荣行了个礼,笑道:“徐老板,下面的人不懂事,请您见谅。”
徐向荣以前在“地心引力”酒吧见过虎平涛,今天四个人约着过来打牌的时候,洪宗元也给他介绍:这是我们新的高管。熟人加上人情,他不好发作,只能满面愠怒狠狠瞪了虎平涛一眼。
这局打完,徐向荣又输了。
虎平涛弯着腰,凑近他耳边,笑道:“徐老板您这是有点儿累了。要不您休息一会儿,吃点水果,喝杯茶,养养精神,我帮您换换手气?”
徐向荣本能的想要拒绝,只是正准备开口,忽然想想觉得这样也不错。于是点了下头:“你帮我打吧,我上个厕所,去去晦气。”
经常打麻将的人都这样,只要旁边有人换手,牌桌上另外三个人也不反对就行。
虎平涛拉开椅子坐下,抱拳拱手对其他人笑道:“马总、朱总、薛总,我就是个替补的,如果不周到的地方,还望海涵。”
马永叼着烟笑着说:“没问题,只要你帮老徐多输点儿钱就行。”
朱元全也笑了:“老徐输了一晚上了,我估计你上来也没用。他今晚不输个五十万,根本走不出去。”
薛志宏倒是比较淡然:“老徐这人脾气不好,赢了钱笑哈哈,输了钱就把人当出气筒。阿衡,你得小心了。”
“呵呵,打牌这种事情,三分技术,七分手气。”虎平涛笑着抬了一下手:“薛总,该您坐庄了。”
一局打完,虎平涛自1摸三家。
徐向荣刚好从洗手间里出来,见状,不由得愣了。
他今天晚上手气极差,从未有过自1摸。
“阿衡,你挺厉害的啊!”徐向荣顿时来了兴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也不急于让虎平涛起身:“接着打,继续!”
虎平涛笑了一下,没说话,耐心等着麻将机自动理牌,缓缓升起,然后伸手抓牌。
这把没有上把那么顺,放炮给了下家,自1摸两家。
总的来说算赢,徐向荣一直阴沉的苦瓜脸也终于显出了光彩。
身为卧底,赌术是必须掌握的基础技能之一。
虎平涛在特训的时候就研究过麻将。“三分技术,七分手气”这话在大多数时候管用。可实际上,无论再好的手气,再好的技术,在赌场经营者看来,统统都是假的。
包房里所有的麻将机都可以控制。
按照惯例,洪宗元和金寿昌一般不会与客人打牌,麻将包房的收益全靠抽成。但有些时候,只要客人提出要求,像虎平涛这样的高管都会上桌帮着“换换手气”。
想要赢,一点儿也不难。
虎平涛衣袋里装着一个小型控制器。上面有两个键,分别是红色和黑色,还有对应的数字一至五。
客人坐庄按下骰子的时候,虎平涛就根据情况,悄悄按下控制器的不同颜色键钮。
以之前那局为例,马永是赢家,而且坐下打牌的时候,四个人就约定只看红色骰子,所以虎平涛按下了对应的黑色键。麻将机受到控制,按照马永对应的骰子数,给出的牌混乱无序,也就是所谓的“坏牌”。
轮到虎平涛坐庄,他按下骰子,再按下控制红色键,机器就整理出与他对应的“好牌”。
至于控制器上的数字一至五,代表着“好牌”等级。
最高为一,最低是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