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的课程结束,夕阳下学生们收拾课本准备各自回家,炼金工程学的课堂上自然也是如此,同桌而坐的张大铬和宋洛从座位上站起,晃了晃因为整堂课紧握铭刻刀而有些酸麻的手臂,将用来练习刻画铭纹用的桦木板递交给课代表,这些废木料将被统一送到洛特城西的工厂做成纸浆回收。
二人各自背着包携伴走出教室,张大铬颇感开心地说道,“没想到洛洛老师你临时插班,先前漏了那么多的课程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追上进度。”
“主要还是苦艾学姐教得好。”宋洛看了看自己满是刀伤的手掌,这些细碎结疤的伤口都是近期练习使用铭刻刀留下的,万幸在苦艾一番教导后宋洛已经很长时间没再伤害到自己。
“我想周末再去找学姐练习。”宋洛认真道,“如果我能按这种进度进步的话,造出第一把自己的炼金枪指日可待。”
“苦艾学姐水平肯定是有的,但收费也忒贵了。”张大铬苦恼地笑笑,“我先回家问我妈要点零花钱,不过难度有点大,毕竟半年后我的弟弟妹妹也要进入学院了,每个人每年五百墨磅的学费对我家真不是一笔小数目。最后的结果可能得让莫烨帮着问问,有什么适合我的门路可以打点零工。”
二人脚步一顿,眨眨眼睛发现话语中要找的人就在面前。莫烨坐在窗户上双眼失焦望向远方,后背倚着窗框左腿没有节奏地来回晃动,神秘叨叨的哲人状态就差手里拿着酒杯念道一句“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了。
张大铬疑惑道,“朋友,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莫烨回神,下意识回答道,“思考人生。”
张大铬直白道,“也就是发呆呗?”
莫烨跳下窗框,望着两位友人心里有无数忧愁想分享出去,一番天人交战后只能呆呆然问道,“如果告诉你们洛特城底下有座火山即将喷发,一旦喷发就将把洛特整个炸上天去,而且喷发时间还是看火山心情而定……如果这样,你们会怎么做?”
“这个命题并不有趣。”宋洛从客观角度出发,说道,“洛特周边没有火山,也并不处在地震带上,并不存在遭遇这种天灾的可能性。”
张大铬倒是很配合莫烨的想象力,回答道,“趁火山爆发之前大家一起逃跑咯,还能怎么办?”
莫烨摆摆手道,“这个火山性格比较古怪,一旦有人开始逃跑,喷发的概率就会越变越大,很大概率跑不掉的。”
张大铬和宋洛对视一眼,高大少年无奈道,“朋友,你所说的火山和苦艾学姐有关?”
莫烨大惊失色,“你怎么可能猜得出来?!”
张大铬摊手道,“真实火山哪有这么乖张任性的,你用火山打比方一定是在借物喻人,而我所认识的人里也只有她是这种个性了。”
大铬拍着莫烨的肩膀,同情道,“你一定是因为苦艾学姐收租太贵想要搬走,却迫于她的淫威没办法逃离吧?我懂的。但我觉得苦艾学姐虽然脾气臭点,有点贪财,有点邋遢,身上也没几两肉好看,呃……但呆在她身边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大铬望着天花板,强行编道,“毕竟你想逃离的这座《火山》,就是和你相识,相互依傍的人,那么还有什么理由要逃跑呢。”
大铬的本意是让莫烨放弃治疗坦然接受学姐压榨,但被他这么打岔,莫烨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摇摇头后莫烨问宋洛道,“宋洛同学……”
“还是叫我洛洛吧。”宋洛恬恬笑道,“不然我就称呼你为艾利西尔先生了。”
“好吧。”莫烨无奈,而后问道,“洛洛,我很好奇赵离过去在你眼中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宋洛眨眨眼睛,面色骤然变成绯红颜色,“为,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又,又为什么要问我呢?”
莫烨说道,“因为我想从不同角度听听他过去的故事。”
“……”宋洛双手背在身后,鞋底下意识在地面上轻轻摩擦,思考片刻后说道,“过去的他,是一个和他现在性格完全相反的人。我喜欢现在的他,厌恶过去的他。”
宋洛纠结道,“过去的他性格激进易怒,贪慕荣誉,占有欲望强烈,为了在内修上超越谢存学长近乎不择手段……非得形容的话,过去的赵离就是今天某位《英雄》的变体吧。”
“大新闻!大新闻!”教学楼走道上人潮突然间密集起来,刚放学的学生们汹涌地往外走去,同时有好事者用大嗓门来回传递原因,“大英雄葛杰终于现身了,而且还把他的一位狂热粉丝给打了。”
“我说过很多遍,我之前从来没见过你,更别说承诺教你怎么当英雄了。”
刚从王都经历治疗的葛杰面色苍白地表达愤怒,望着操场四周逐渐围上来的热情粉丝将自己团团裹住,伤势方愈血气不足的情况下他又是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眼见自己这个狂热粉丝又要大声咧咧,还没走出广场狙击阴影的葛杰连忙使唤两个小弟薛齐和郑凯道,“赶快把他撵走。”
两人无奈地看向葛杰,心想自己也很想把这爱叫唤的小子赶走,不过之前该做的暴力行动都做了,脸上披红挂彩的少年却依然从地上挣扎站起,抬高嗓门表达宣言,“偶像我不走!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请求我是绝对不会走的!请您务必答应那个姑娘的邀约!”
葛杰咽了口唾沫,感受到自己背后女友微丝的锋利的目光,他连忙撇清干系道,“所以你说的什么纳兰我是真的不认识!还有你,你叫什么来着?”
少年挺胸抬头道,“王可,你最忠实的粉丝。”
“屁个粉丝咧!天底下哪有粉丝会给自己偶像造谣的!”葛杰气得直跳脚道,“你说前几天和我见过面,还和我在餐厅共进午餐?前一段时间因为治疗我的医生王梓老师被不知名恶人袭击同样负伤,我回王都呆了一段时间直到今天才回来,我怎么可能会和你一介平民见面还一起吃饭?”
腰上的软肉被掐了一下,葛杰吃痛看向微丝,发现女友眼睛中的不善后连忙停下话语,直接阐明道,“我是不会和陌生人共餐的,无论是你,还是那个叫作纳兰的姑娘。”
“可,可是……”王可急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脑海中的记忆切实地告诉他前几天和葛杰的见面真实存在,可是为什么偶像会如此决绝地拒绝承认认识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在生气时放下狠话撩了葛杰的面子所以让他不快吗?
王可恭敬地鞠躬弯下身,恳切道,“对不起,关于英雄的话题对你说气话是我一时意气用事,偶像请原谅我!请您务必答应那个女孩的邀请,因为她对我真的很重要!”
“你这什么古怪逻辑啊?对你很重要那关我什么事啊!你自己去和她约会啊。”葛杰又是觉得一阵头晕,眼见围观这一幕的学生越聚越多,广场授衔时的狙击枪声在他脑海中又是回荡开来,葛杰面色又是苍白了不少,连忙对薛齐和郑凯说道,“无论用什么方法撵走他,出了事我来承担责任。”
薛齐长嘘口气,对王可道,“大兄弟,这都是你自找的。”
王可还没反应过来眼眶上便挨了一拳,意识模糊间发现自己正被薛齐和郑凯往人群外围抬离,他声嘶力竭地咆哮道,“葛杰,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等一下。”跟随人群来此的莫烨拦在葛杰的两个拥趸身前,虽然他只看到最后一幕,实际上他却是全场当事人和围观群众中唯一知道冲突根由的。
莫烨无奈道,“把我朋友放下,我会劝他离开的。”
准备动身去宿舍修养的葛杰闻声回过头,疑惑道,“飞地人,怎么是你?”
莫烨回头望向葛杰,因果互相交错在一起的二人对视……气氛突然变得和章节号一样微妙起来。